章四·美人图·起2

『美人娟娟江水隔，翠竹萧萧江月白。』

起·盼春无华

那男子身材比起云离来说太过高大，她半拖半背，愣是折腾到太阳下山才将男子放到了屋子里面。

夕阳红透了云山。

云离其实在拖着男子的时候便后悔了。

她此前只在屋子里看着师父施针救人，师父忙起来也就是让她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她从未想过，一个人怎么能重成这样。

她累的满头大汗，好几次想把男子扔在这里不管不顾，就当是从未遇见。可是她始终是放不下心，她也从未料到，就是这个一时的心软，却是让她的命运从此刻开始写满了悲剧。

歇过片刻之后，云离伸出手，为男子脱去了衣衫。那衣衫被溪水不知道泡了多长时日，她拧了拧，却还是滴落了红色的水迹，那是血染红的溪水。

衣衫褪去，男子身上的伤一一显现了出来。

那是多少道纵横交叉的刀伤，还渗着血，或是被水泡的时间有些长了，有些地方都开始泛白。

这是什么深仇大恨，下手这么重。云离被吓得手一颤，嘴里开始喃喃。

她虽是学医，却不过是学了些皮毛，她向来是看不得伤口血迹的，也正因如此，她的医术永远停留在最基础的理论层面，得不到提升。师父因为这个事情，气的教训了她不知道多少次，可是她也只能讪笑，依然见不得这些。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明明白白地直面她最为害怕的东西。

我一定是个笨蛋，我就不该出门的。

云离心中不知道哇哇哭了几声，只道若是她不曾出门便不会遇到他，也就不用老觉得昧了良心非得去救人一命，去造那七级浮屠。

她叹了口气，又皱着眉头为男子擦了擦身。突然间，她想起之前小师妹对她说的那个话，一时好奇想看看男子的模样是不是她熟悉的人。云离轻轻把他脸上的头发拂去，露出男子的面容。只见男子面色苍白，双眸紧闭，还死咬着牙冠。

云离端详了他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头绪出来。

小师妹总喜欢对着他人的模样评头论足，按着她的逻辑就是，对着美人总归是开心的，这山上岁月无聊，也就只能看看师父的病患是个什么模样。小师妹会扯着云离的袖子跟她说这个人多好看，那个人多漂亮。可是这些人在云离的眼中，并无太大差别。

几次之后，小师妹气呼呼地说云离就是个没有美丑之分的傻子，此后总喜欢拿些例子来告诉云离谁的模样多让人心动，似乎总想让云离去承认他人的模样。

她还央着师父去给她买了些画像，塞到云离手中，问她这可是好看的。

云离自然是点点头应了，可是她却想，这世上哪有跟这画像上一样的人呢？

此后云离会稍微注意一些人的相貌，不过这在她的眼中，实在是无甚分别，小师妹也渐渐没了这个心思，只是照常跟她说些谁多好看的话语，云离也随着她的性子应了。

思绪转回，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小师妹了，倒还有些不习惯。

她看着男子的面容，想着这若是小师妹在这里，应该会觉得他是好看的吧？

虽是春天，可入了夜山中还是有些凉意，于是她又翻箱倒柜找出曾经师弟的衣裳为他换了上去。她以前一直觉得小师弟身形便已经是最为高挑，像是一座山似的，可是小师弟的衣服在这个男人身上，倒还显得有些短。

云离不禁咋舌，这得是多高。

她按着师父曾经教过的步骤，为男子上了些药，又扯出绷带，往男子身上一缠。

这一切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云离打了个哈欠，趴在床边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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