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你说什么。”傅冉歪头质问道。

“我说…核污水入海。”

“你所言可属实？”她极力想要镇定下来。

“真的，在那里是真的，我怕这里也一样…”

她握了握拳，心中百感交集。

“为…为什么？！又是人类！”傅裘的眼里满是怨恨，红砖墙硬生生被裂出了几个缝隙。

然而很快，他似乎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反噬即使是平摊到三个人身上也没用了……我们又回到以前，一切都是徒劳，哈哈…”

但如果没有三个人平摊，他想他如今会痛得想死。

傅冉扶着他起身，二人转眼看到复宇秋又在拿着手机不停地翻找着，她冷静地出奇，但眼底却是慌乱无神，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看不到任何报道……关键是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倍感烦躁，眉毛好似要拧成一团，重重按下关机键后把手机塞回书包，急得呼吸都不再自然。

“是不是我多想了，反噬会有不稳定的时候吗…”她急切的目光投向二人，想要找寻最后的可能性。

傅裘傅冉相对冷静，他们都走过一遭了。只不过，的确是失望啊…他们也希望，人类真的能改变。不光是自己，秋的希望也落空了，她满心想要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理想，如今就要灰飞烟灭！

自此，她，那群叶罗丽战士，先前所有努力都会被人用虚伪一词掩盖。

这样强度的变化，怎么可能是反噬大小的平常波动…

但他们仍然点头了，“应该是反噬的波动…今天才考完，回去好好休息。”

“你们……”复宇秋是压根不信的。

他们仍然是走在了人很多的街上，傅冉傅裘穿的衣服已经很低调了，却仍引起路人回头，异样的眼光叫人厌恶。

傅裘护着傅冉，这样的路他们走过很多遍了，不同以往，他用恨意的眼神看着每个人，叫人后背发凉，后来也没几个人盯他们了。

可是有一个中长发的女孩，看起来颇为文静，穿着碎花裙迎面走来，她的脸上并非挂着笑容，发现傅裘傅冉后，好奇地看了几眼。

在注意到傅裘凛冽的目光后，她大概是感到不太好，微微低头，却还是试探地瞄了一下，随后有些慌张别扭又好笑地撇撇嘴，快步走到他们的身后，这才不禁松了口气。

然后又回过头看了几眼……

看出来了，她真的好奇心很强。

也就只有复宇秋没注意到，傅裘傅冉都看到她了。

她的目光里倒不是歧视，也没其他人那么灼热。

“咳咳咳…”傅冉没再想有关那个女孩的事，一个普通的过路人罢了。喉中突然升起的瘙痒根本止不住。

“冉姐……”复宇秋转过头来，皱了皱眉，随后拉着她进了超市。

“冉姐，如果你觉得有什么需要的就买吧，哪怕有一点用处也好…”随后她指了指货架上的甜品，“茉莉说吃甜的会让人心情变好，我不敢苟同，你看买点茶怎么样。”

“你其实不剩多少钱了吧…不用给我买。”傅冉想起那天早上，她母亲拿走了她很多钱，实际上…人类的东西他们也用不上。

“我用不了什么钱。”复宇秋仍是想让他们看看有没有些什么需要的。

最后转来转去，其实也就买了起初的那点茶叶。

傅冉在复宇秋的建议下选了绿茶，说是清热。

“秋…？”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

复宇秋刚结完帐，傅裘傅冉在外面等着的。

这声音同时引起三人回头，刚刚说话的人好像惊了一下，但她不得不恢复冷静。

竟然是刚刚路上的女孩。

“枫林？！我的天。”复宇秋眼里像是在冒光，两人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

走出超市，枫林看着傅裘傅冉，感觉有些不自然。

“你是谁…”傅冉站在她身前问道。

“我？”枫林将信将疑地问了问，随后微笑着答道，“哦哦，我是枫林，她朋友。”

“这就是你说的…另一个时空流浪者？”傅裘轻轻挑眉，单手叉腰看着她，“真巧啊。”

枫林有些懵地朝复宇秋咧嘴笑了一下，真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份暴露得这么快。

真相只有一个，秋把自己卖了。

“啊，他们怎么知道？”

“……我说是我刚刚才告诉他们的你信吗…”复宇秋诚恳地看向她。

“服啦，本来还想保持神秘感的。”她有些气馁地捂嘴笑了笑。

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傅裘傅冉走在后面听着，但也只能听清寥寥几句，她们说的好像是哪个地区的方言，大抵是川渝一带的。

“咳咳…”傅冉有些厌烦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才走几步就有些累了。

枫林回过头来看了一看，从外套的口袋里摸索出几颗糖，转过身戳了戳傅冉。

“润喉糖，你需要吗？”她抬头看向眼前这个比自己和复宇秋都高出一大截的人。

“……谢谢。”她接过那颗橘色的金桔柠檬糖。傅冉并没有见过这样的糖果，同样，也不知道润喉糖有些什么功效，只不过吃下去倒是清凉，咳嗽也没那么频繁。

枫林是人类，秋也是人类。

实话说，她们和自己先前对人类的印象截然不同。不知是时空流浪者的原因，还是大部分人类本就如此。

他们过着平常人的生活，看起来也没那么罪大恶极。

可矛盾之处就在此，平常的人类看起来倒没什么，但人类整体造成的伤害又是如此之大…

到头来他们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仇恨的人，要么有人尽力保护环境一无所获，要么就有人连活着都是问题，但辐射的伤害又是实打实的。

毁灭吧，这不也是折磨吗？于这些人类，她只能说一句好运，她必须去抢夺光仙子了，再算清人类这笔账，毁了那倭国的核电站，给弟弟开一条光明正大的路。

如果有必要，她将重返幕天阁。

…………

“枫林，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但我不太饿。”

“前面有煎饼果子，我们去搞几个？”复宇秋指着那个摊位的方向，同时看向傅裘傅冉征求意见。

傅裘傅冉差点以为自己被她们遗忘了，但她们并没有。

那个叫枫林的女生稍稍内向，没和他们说几句，却也在行动上照顾着傅裘傅冉。

傅冉摇摇头，她没心情吃东西。

“好吧…那就这样了，我们俩一人一半哈。”

“Okok.”

当然，傅裘傅冉不知道她们方才用方言交谈的那段时间里，枫林已经掌握到了大部分信息。

“所以他们是掌管辐射的仙子对吧？我感觉他们看起来…简直是太酷啦！”她的欣喜中还掺着些惊讶，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现在听到辐射我就想起那件事……害。”

“这里很有可能会重演，他们能感受到，你知道的。”

“啊？……”

枫林有些恼怒地皱眉，但她知道她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

“那我们…只有等它报道，然后抵制倭货吧…”枫林啃着煎饼，分明铿锵有力的四字口号显得苍白无力。

她很担心没几个人会这么做…自己一个人做也没用。

“你们的反抗方式就只有这些吗…？”傅裘靠近前面两人，冷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样的事真的在这里重演。”

“我们自然知道人类有好有坏，你们，倒不如加入我们。”傅冉停下脚步，她缓缓伸出手，像当初邀请光仙子那样，“我们分得清恩怨，只是想要毁掉核电站罢了。”

“我对这些不了解，更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复宇秋摇摇头，“我，再想想？”

她转过头顺便询问枫林的意见，枫林也和她保持一样的态度。

后果…

傅冉沉默思考着，她已无暇顾及周遭的人们。

弟弟，没有了人类的力量，你我只能存在一人。他们似乎注定是悲剧的。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她的脑中突然闪现出几句诗词古言，那是前些天无聊翻看书籍记住的，本来以为只是撇眼的记忆，人类的语言对她竟然有些慰藉。

她想她大概有些理解千百年前两位送药的前辈了，那位重民先生走哪都离不开一本书。只是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突如其来的疼痛不允许她再想这么多，枫林慌乱中把她拉住，这才没从台阶上摔下去。

“谢谢。”

“嗯…”

她多想这一次灾难能够不降临，如果…如果没有那群人类的火上浇油，她想这一切都会简单起来，她会选择阻止幕天阁，先前那样的安稳时光会一直持续，再等个几百年，污染会渐渐消失，自己和弟弟也会健康了。

果然是自己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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