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界限

御殿大半建筑，连同围绕在四周的回廊和狭间，都在近乎液态的冲力下撕成碎块，木柱和竹片四散飞溅。本丸正中的地面掀出直径二十丈的巨大的裂口，黑紫色瘴气井喷般地倾泻而出。少司命半伏在断裂的地宫基柱下，防护服被腐蚀的破烂不堪。她一只手抓着砍出断痕的桃木剑，一只手用袖子捂住嘴，裸露在外的伤口隐隐出现了黑色的感染。

奈落站在爆炸点的中心，胸口被炸出一尺宽的圆形坑空洞，黑紫色血浆小溪般淌落而下。紫色的云绸和服炸毁了左半边，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是没有任何掩饰，彻头彻尾的愤怒。

他随后一记触手将少司命打飞出去，女孩撞在梁柱上，几乎吐血

“可恶的女人！！”下一秒墨绿色的章鱼腿铺天盖地砸下来，招招对准要害。

少司命完全没了事务官招摇撞骗处事不惊的风度，兔子似地满地宫乱窜，大把大把的符纸不要钱的撒出去。她不止一次想跑，但身后的人没给她这个机会。

“烧你件衣服至于吗！！你特么又不是没裸过！你以为老子想看你是不是！！”

“反正你那衣服能自动修复，你有本事砍犬夜叉去，跟我来真的你要不要脸啊！！！”

很显然这些话完全没戳到点子上，一根触手卷住她的脚踝，将趴在地宫边缘的道士再次扯下地底。另一节触手正对胸口撞过来，少司命躲闪不及被重重砸在梁柱上，一口血喷出来。下一秒触手就要穿胸而过。

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头顶残破的石壁轰碎出一人高的圆形缺口，灵箭裹挟着淡粉的光阵呼啸而来，穿透倒塌的御殿残骸，径直钉在舞动的妖怪肢体上。

半个地宫的触手化成齑粉，并以摧枯拉朽的姿势朝着主体层层摧毁。红白相间的身影随着漫天掉落的残肢从天而降冲进地室，衣袖和裙摆间沾满了河岸的泥水。

少司命的一颗心就这样稳稳地塞回胸腔，她彻底放松下来，软软地靠着柱子瘫了下去。

桔梗握着七尺三寸的四方和弓，箭矢在昏暗中散发着璀璨的光亮。对面是半跪在地上，穿着紫色长召的城主，左半边身体几乎炸成碎片，用丝状的组织勉强粘连，正在以近乎诡异的速度疯狂愈合。他的手上是一截被污染的箭头，深紫色瘴毒顺着手臂小溪般倾泻而出，形成淹没地面的浓郁气浪。破魔箭矢钉在她与他之间的地面，张开粉红色的结界，瘴气在接近的瞬间自动净化成粉红色光斑。

木梁残片、破损组织、净化光斑、烧焦的石块，形形色色的奇怪东西冰雹般砸落在地宫内部。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以箭矢为中心，划出均等的对半。

城主依旧背对着巫女，以一个危险至极的姿势半跪在地上。月光顺着头顶塌落的裂口倾斜着照下来，在侧脸上打出森白色的寒光。整个身体都淹没在黑暗深处，只有一只眼睛散发着鲜血般的猩红色。

巫女眼底滚烫的愤恨在看到紫色身形的那刻变成震怒，却在看到那只眼睛的瞬间呆滞，一点一点，透出难以置信的惊愕。猩红色瞳孔旋即转了回去，桔梗怔怔地站在原地，修长的身影由内而外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周围，地宫石壁依旧残留着大片深紫色的疤痕。少司命蜷缩在石柱下方，手腕和小腿被切出尺长的刀口，汩汩地流着血。伤口边缘沾染出黑色的瘢痕。桔梗低下头，眼底终于浮现出恍然大悟的震惊神情。

“是你。”

她很轻地说道。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上升，漂浮在半空的水汽和碎屑像是突然静止一般，停顿在原地，凝结出微弱、却遍布整个天空的细碎电流。

少司命再次感受了那股毛骨悚然的气压，带着冲天的震怒和杀意。数以百计的光团，裹挟着亮蓝色的电火花，从巫女体内争先恐后地炸出来。桔梗低垂着头，胸口剧烈起伏，再度抬眼的那刻，漆黑眼底是冲天的暴怒，混合着近乎难堪的羞辱。

然后她明白那是怨念。

是桔梗复活时，从她体内炸裂而出的怨念。

少司命半躺在离他三尺远的地上，他看都没看一眼，终究还是站了起来，转过身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巫女。桔梗缓慢地站直身体，弓弦拉出满月的形状，箭矢正对心脏。

“你敢动她。”

城主眼底残存的希冀彻底湮灭，变成死寂般冰冷的颜色。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轻信别人，桔梗。”

奈落看着她的眼睛，冷淡地说道。

少司命强撑着抬起头，伸手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

“桔梗……都是我的错……这货特么就是……”

奈落又是一记触手劈过去，桔梗再无迟疑，破魔箭矢顺着城主心脏的位置飞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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