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死了？

东方纤云回过神，整个人漂浮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这里的一切都带着奇异的不真实感。

他下意识摸了下胸口致命的伤口，然后顿住，伤口消失了？他微微地惊讶后恢复了冷静，想着自己是不是被系统抛弃了。

——“求你，别说了。”

碧玉哽咽的声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

——“…求你……别离开我……”

他有些茫然地张望着，接着又好像听到碧玉那忽远忽近带着哭腔的声音，有时近得仿佛就在耳旁，有时又远得如隔山海。

糟糕了。

东方纤云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手指痉挛了下，捂着自己的脸颊轻轻叹息，浑身散发出肉眼可见的消沉气息。

自己竟然惹碧玉哭了，如果被小师叔知道肯定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从他认识碧玉起，那个女生就从来没有哭过。明明年纪不大，面对穿越到陌生的世界却表现得一点都不害怕，每天都勤勤恳恳的习剑学习心法，就像冰天雪地深处的一支红梅——

偶尔这样倔强要强的女生也有虚弱撒娇的模样，东方纤云不禁回想起小时候，他来逍遥门之前碧玉就已经在那了。听说她是被逍遥渡影在冬至的下雪天捡回来的，身子骨虚弱地很，经常容易感染风寒生病发烧。

那时候的她苍白的脸上燃烧着异样地红色，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委屈巴巴地哼着说自己冷。

逍遥渡影要忙公务没空照顾她，逍遥散人又经常借着遛狗消失好几年，整个逍遥门也只有他想法设法的照顾体弱多病的碧玉。

“我冷……”女孩子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明明她伸出被子抓自己的手是滚烫的，但高烧下的身体还是在颤栗着。

他费力地回房间自己的被子跑过来，抱着她又裹了一层：“我的姑奶奶啊，你可别烧傻了！要是烧傻了小师叔可要打死我了！”

东方纤云忍不住笑了下，又很快意识到自己死了的事实，嘴角的笑容僵住。

他忽然觉得冷。

很冷，很冷。

【系统检测——主角死亡】

【世界分析重启，重新挑选主角中——】

【龚常胜92%

东方芜穹79%

南宫鹊儿66%

花慕慕45%

……】

【系统错误】

一瞬间，黑暗中的世界被无数的【系统错误】霸屏，各种哔哔哔哔地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东方纤云转头，无数白纸黑字的评论信息将他淹没。

世界变了。

“沫大是谁啊？！”

“……”

“咦？”他惊讶地看着眼前忽然多出来的人：“算天？你怎么在这里……？”

面前的姑娘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揍了上去。

“哇！为什么打我？！”东方纤云下意识叫了起来，却又愣住，他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胸口沉默的少女，声音放缓地安慰道：“对不起，我回来了。”

“这句话……”算天抬起头，又是一巴掌糊了上去：“这句话你应该对碧玉说。”

向来冷静的天道使者，用力拽着他的衣领，使不起劲的手微微颤抖：“你知道自己做了多危险的事情吗？”

被接连扇了两巴掌的人讪笑着揉了揉脸，心虚得很：“诶……似、似乎是死翘翘了……已经能看到系统界面在筛选新的主角……”

“你知道你死了老子要被扣多少积分吗？！”

“哇！这才是重点吗？！”

……

一阵鸡飞狗跳后两个人安静下来，言归正传。

卜算天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问：“你是怎么复活的？”

东方纤云愣了下满脸震惊：“不是你的吗？！！”

“不是哦。系统并没有这种功能，若是出现“主角”死亡的情况。系统会惩罚扣除我的大量积分，之后会重新选择新的“主角”。而我的任务则会变成辅佐新的主角完成故事。”

接受了大量的信息，东方纤云傻愣愣地看着她没敢说话。

这个信息量比一开始的要多多了。

“你被“外界干涉”强制复活，甚至引发了一段时间的“系统错误”。但你回归之后，一切又悄然回归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东方纤云眼前拂过那张哭啼的脸和哀求的声音，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但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发生了。”卜算天轻声说：“你的死亡是曾经发生的事实。”

“我在碧玉和东方芜穹打起来的时候付出积分，利用系统的传送功能抢出你的尸体。却发现已经无力回天，在放弃之际，耳边响彻的是“系统错误”的巨大提示音。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已经完好如初，恢复了呼吸。”

她移开视线：“但，外界现在，流传的估计依旧是你已经死亡的消息。”

据后人记载。

风露镇难辨不远的百媚教总坛，此地乃第二次伏魔大会决战之地。

*

“我不相信小云哥哥死了。”龚常胜抓着我，表情有点委屈又有点倔强：“碧玉姐姐，你和我一起去找他吧。”

“他已经死了。”东方芜穹皱起眉。

“大师兄既然要龚某拿出未被媚术迷惑的证据，那么大师兄能拿出你所杀的不是小云哥哥符纸替身的证据吗？”

“自然不是！符纸替身破损到一定程度就会自动还原……”

“那尸体呢？”

“……”

我微微侧头，看着两人的争执内心没有任何波动。不过看着愈超愈烈的两人，我漠然地收起佩剑转身拂袖而去。

东方纤云的尸体他当然不知道去哪了。

不知道卜算天有没有把人救回来，算算时间我拖住东方芜穹的时间也挺久了，也是时候该去找他们了。

东方芜穹目光看向离去的背影，目光若有所思地眯起。

难道真的和胜儿说的那样，东方纤云并没有死？

我脚步一顿，转过头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跟着我的龚常胜微微转头：“碧玉姐姐怎么了？有什么落下了吗？”

“不。”我收回视线，微微吐出一口浊气，总不能告诉他我在想要不要把他大师兄打残了再去找东方纤云吧。

“我们走吧。”

我抓住龚常胜的袖子。

他轻声说道：“失礼了，碧玉姐姐。”勾起我的腰将我拉近，另只手穿过我的裙摆，将我拦腰抱起。

“去百媚教。”我抓紧他的背后的衣服，睁开眼，对着下面的看了圈指出一个方向。

希望这次要赶在东方芜穹之前找到他。

天上的冷风吹得我逐渐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后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对了，胜儿你在这里……那印飞星呢？”

龚常胜眨眨眼，乖巧地说：“他在半路就和我分开了。”

我抿了抿唇，因为周围无人索性直接问道：“他是不是心魔又犯了。”

“果然碧玉姐姐也知道这件事。”

“……”

这个我当然知道，天眼心诀还是上一世你教会我的，回来后我就把逍遥门所有人看了一遍，除了印飞星有心魔其他人都暂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我叹了口气：“你不用担心，是天道使者救走了东方纤云。”

龚常胜：“！”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我现在需要你做一件事情，胜儿。”

现在事情的发生有些超出我的预想，我必须要尽快做出对策，不然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我从怀里取出一瓶丹药。

那正是东方芜穹曾经在风露镇里给我的九转回魂丹，我将这药塞进他的手里，认真地说：“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好好记清楚，我需要你帮我找到星河，在她遇到危险时及时把这个喂给她。”

具体的我也不能说太多，百媚教的方向也告诉过他了，御剑飞行很快就能抵达。

“碧玉姐姐，那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易相逢。”虽然有私念，但是这时候还是得顾全大局，没有我在的话那些正道人士每个都巴不得魔修去死。如果我不出面阻止，肯定有许多人会死在这场大战里，明明魔界之首并不是她——

“那小云哥哥怎么办？我们不找他了吗？”

“不，你找到星河就一定能找到东方纤云和印飞星。”我无奈地摇摇头，正如算天所说，我没办法改变众人的命运，但是却能够产生蝴蝶效应。

有办法的。

一定有办法可以保下他们所有人的办法！

望着天空飞走的身影，我转身开始寻找闯入风露镇的大部队，必须尽快阻止他们和易相逢碰面。

*

“你若想追上此人，便跨过小女子的尸体吧。”卜算天面无表情地站出来，挡住追杀东方纤云的人。

东方芜穹停住脚步，有点惊讶地挑眉：“真是有失远迎。没想到天道使者大人会出现在这里，看来那一位确实是……”

“是又如何？”卜算天打断他的话：“你想做什么吗？”

“大人莫恼，在下仅是想试探一下而已。”

“试探？”

卜算天撑起手里的伞，缓缓举过头顶：“天真。”

“你们这些凡人真是永远都这么天真。偶尔身居高位，有那么一会手握重权，就自以为无所不能。可是这千百年来，你们又改变了什么？无非就是重演、重演、不停的重演。”

“自以为是的认为天命已经被改写。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掌控着自己。自以为是的认为只要去做就可以改变任何事情。”

“可到最后，你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

刚逃离东方芜穹这个“主角”的追杀，东方纤云望着断柱上矗立的身影愣住。

“大师兄！我好开心你来了。”

“他们说你死了，果然是骗我的啊。你肯定活着，你果然活着！毕竟……”

“只有我能杀你啊！”

白发的少年笑得人畜无害，手里的剑向他劈了过来。

“二师兄！不要啊——！！”

蓝色身影不知从何处飞来，如枝头飘落的花朵，轻柔又脆弱地跌落在他的怀里。

空气中绽放出血花。

那飞潋的颜色，将印飞星眼底的世界撕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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