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摘到草

“少女……”目睹一切的杏寿郎微微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反被小鲤捂住嘴。

“嘘……”小鲤竖起一根食指在嘴前，示意杏寿郎安静，然后稍稍探头，朝外面看去。

孔兰还捂着脸狂叫不止，还时不时攻击旁边的石块泄愤。虽不清楚小鲤到底抓了多少沙子扔在孔兰脸上，但看他像个疯子似的四处乱抓乱叫，也知小鲤刚才下的手其实根本不轻。

杏寿郎身子撑不住了，眼一闭，沉沉栽下去。小鲤见状不妙，慌忙扶住杏寿郎似山一样的身体，把他扛在肩上。

其实他想说，小鲤原来一直全在耍花招，使绊子让自己脱身，压根没有要和孔兰决斗的意思。可这些话还没说出口，体力就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倒下去。

得亏他没说出去，不然，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让小鲤听见，很可能一把撂下他直接撒手不管了。不过也是开开玩笑的，小鲤从不会见死不救，无论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情况。

外面，孔兰还在不停地狂轰滥炸。小鲤背起杏寿郎，趁着孔兰还在发癫疯的间隙，悄悄寻着一条小路溜走。

眼前的路不好走，细细窄窄，四周长满高草杂木。每棵草上分布尖刺，扎得小鲤好不难受，身上还背着昏迷不醒的杏寿郎，这无疑是给她增添一份负担。小鲤累得汗流浃背，鼻孔不断往外喷气。

“少女……”

杏寿郎强撑起一点意识，向小鲤提议道：“你放下我，自己离开这里吧……这里……就交给我……”

“不许你乱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不放弃！”小鲤更紧地握住杏寿郎的大手。

杏寿郎心底暗暗自嘲，天啊，一直以来，都是他冲在别人前面，用自己的身躯为身边一切弱小的人立起一道坚实的屏障，从没有想过，哪天会需要别人的保护。然而就在今天，一贯屹立不倒的他居然倒下了，还不得不把自己交付到一个小小姑娘身上。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这一切还只能说明，人的能力永无止境，他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提高！

“到了！”

思绪忽然被一句话打断，杏寿郎勉强睁开眼，望了望四周。周围的环境全都大变样，刚才那些烦人的刺草全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宽广的空地。

小鲤扛着杏寿郎，慢慢带着他走到一处光滑的石壁旁坐下歇息，细心替他取下参杂在头发中的一根一根杂草。

杏寿郎的目光，始终没从小鲤的身上离开过。小鲤头上的杂草已经多到能做成一只鸟窝，她的脸上，身上遍布的泥垢几乎可以糊墙。她明明比他更脏更乱，却一点不顾及自己的模样，一门心思全扑照顾他上面去。

他慢慢抬起手，一点一点替她清理头发上的杂草———算是还回她的人情。他一边清，一边道：“你怎么什么都顾及别人，你自己也关心一下你自己啊！”

“我没事，”小鲤清净了杏寿郎身上的污渍，反复在他身上扫视了一遭，确定没有事，才回答他的话，“我这些都是小问题，回去自己打整一下就没事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把你救活。”

小鲤说着，从怀中掏出地图和图像，认认真真阅读起来，一边看地图，一边对照身边的环境，确认正确的行进方向。

倏忽间，小鲤的目光，就在半山壁上定住了。半山壁上一个小坑凹里，爬着一棵青翠色，卷曲叶枝的绿草。小鲤盯着绿草，对着图纸看了又看，绿草的模样和图纸里百灵草的模样完全一致，正是她一直苦苦寻觅的目标！

不过，百灵草生在崎岖的山坳坳里，要摘到草，还必须顺着山壁爬一段路，才能到达绿草那。

小鲤将杏寿郎轻轻放在一处角落，拿几片大阔叶把人遮得看不出身影，再自己摸着山壁，用手试探山壁上的凸起，攀住一块凸起后用力爬上去。

山壁坚硬平直，能攀得地方并不多，四周不少爬山虎绵延而下。小鲤紧抓着爬山虎，脚踏凸起，勉勉强强维持身体平衡。粉嫩嫩的手被爬山虎茎干上的刺扎得生疼，隐隐渗露一丝丝鲜红。即便如此，小鲤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欲望，她咬紧牙关，脚蹬着凸起用力往上，将另一只手伸向更高的爬山虎……

脚突然间踩一空，小鲤猛地失去支撑，直直往地上落下去。她急忙抓住旁边的爬山虎阻止下滑，可偏偏身旁的爬山虎没一条靠谱，所抓的每一条都细如发丝，一抓就砰砰砰全断掉。

“砰！”小鲤吓得闭上双眼。

没有感受到应该有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暖。这片温暖满满的，柔柔的，似乎倒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这片大床上铺着柔软的被褥，拥着她做一个甜甜的梦。

“少女，你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还是太危险。爬山这种事，还是交给我这类男人去做吧！”

上头萦绕一句浑厚的劝，小鲤抬起头，对上杏寿郎笑眯眯的眼。

杏寿郎在被安顿好之后，一直关注小鲤的动向。小鲤为他那么辛苦地爬山采药，所受的苦，受的累，都为他看在眼里。他缓缓牵起她的手，慢慢展开手掌。掌心遍布的鲜红看得是令他触目惊心哪。杏寿郎皱起剑眉，往上又掂了掂小鲤，把她抱得更稳，走向他刚才躺的地方。

小鲤“蹭”一下，从杏寿郎怀中蹦起来。站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杏寿郎一顿上下其手，轮番检查。

“谁让你来抱我的？”女孩嗔怒，拉开杏寿郎的袖子，查看他的伤势。

“嗯……”杏寿郎顿了顿，以为小鲤是误会他占她便宜，解释道，“少女，刚才你也看到了，完全是情况紧急啊，我也是为保证你的安全才这么做的……”

“我说的是这个吗？”小鲤盯着杏寿郎的手臂，绷带上已扩散一大块鲜红，刺痛小鲤的眼睛。小鲤眼眶微微发红，这个家伙，一门心思全放在别人身上，什么时候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杏寿郎还以为她在耍女儿家脾气，动了动嘴，想继续解释几句，反被小鲤抓住手，硬拉着他走到草窝。

小鲤把杏寿郎摁下，道：“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连回鬼杀队的能力都没有，还是好好留在这，等我回来。”

小鲤拍拍杏寿郎的肩，接着道：“没事的，我很快会回来。”

说完，转身走向山壁，继续和石壁对抗，和爬山虎进行流血的合作。

她继续寻找着山壁上的凸起，准备借助山壁上的凸起和坑凹凹往上爬，顺带借助一下爬山虎。即便这个过程很艰辛，她的手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可这个倔强的女孩硬是没喊一声痛。汗珠细细密密遍布她洁白的额，顺着光滑的面庞一路向下，砸在石壁上，草叶上，摔成一地碎晶。

又准备往上蹬了，小鲤伸着脚，不停往外探测，企图寻找下一个支撑点，探了半天，又没看到一个好的支点，便很失望地缩回去。偏偏这时，另一只脚又撑不住了，蓦地一个咧蹙，又要摔下去。

“砰！”

脚倏然踩中两只踏板，坚实又有力。小鲤踏着踏板，心下一喜，低头往下看……

杏寿郎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山脚下。他伸长两只手臂，张着手掌给她的脚做踏板。

男人挂着和善的笑，“我有困难的时候，是你出手相助了我，现在你有困难，我来便帮帮你。”

小鲤眸中一柔，带着杏寿郎对她的支持，伸着脚往左边一处更高的凸起迈去。

一步，两步，三步……

柔荑鲜血淋漓。

四步，五步，六步……

汗水浸湿衣衫。

小鲤口中干涩，唇腔中充斥生姜的味道，眼睛被汗水迷得模糊，看眼前的灵草看得晃晃悠悠，重影峦叠。她使出力气，伸手朝眼前摸去。

灵草对血腥味敏感，在小鲤伸手接近它的那刻，便伸长了茎干朝小鲤那边去，不断散发点点绿莹莹的星光，一点一点飘进掌心的伤痕。

小鲤顿感手掌一片清凉舒适，正要抓住茎干，哪料一眨眼，眼前的草竟不翼而飞。

一扭头，就见山壁下，又站着那个烦人的家伙。孔兰逗弄百灵草的枝叶，笑得一脸戏虐。

“还给我！这是救命的草！”小鲤怒喝。

“还给你？”

孔兰勾勾唇角，左右摇晃灵草，“这棵草上，可没有一块地方标榜着你的名字，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虽然这上面没有写她的名字，但是她先采到的，所以是她的。”杏寿郎出言替小鲤辩护。

他对孔兰，早刻下不讲道理，草菅人命的印象。可惜自己实力不够强，不然早早砍下他的脑袋了。

“我和她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孔兰毫不客气回怼杏寿郎。

孔兰收回草，对小鲤狞笑道：“我就想看看，你想要做什么事，却费尽心力做不成的样子！”

他睨一眼小鲤，又说：“姐，这么久不见，不如我俩玩一把如何？如果你赢了，我就把草给你，如果，你输了……呵呵，”

“不必废话，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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