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桑,”蓝曦臣拍了拍离他最近的聂怀桑的肩膀,问了一个最令人胆寒的问题,“我前不久从清河来,你大哥问起你的学业,还要我对你严加管教。如何?今年可以过了吗?”
“这个……大抵是能过吧……”聂怀桑摇着纸扇试图掩饰尴尬。其他少年们早就憋不住笑出了声,谁都记得几天前聂怀桑被聂明玦追得在云深不知处东躲西藏,求饶声震天动地。就连在藏书阁抄书的魏无羡都听得一清二楚,笑得字都写歪了。
“曦臣哥哥,我突然想起我笔记还没抄完……我先回去了……”聂怀桑立刻找了个借口逃之夭夭。
“哦!我也记起来了,我要复习功课!”
“我……我书还没背完……”
其他小子们也如法炮制,三三两两地逃离了,生怕被逮住问起功课。
蓝琬道:“大哥哥,我和二哥哥也进去看书啦!”
“要好好学习,切不可再胡闹了。”
“好了,我知道啦!”
看蓝琬拉着蓝忘机的袖子往兰室走,江澄和魏无羡也准备离开。不想被蓝曦臣叫住了:“江公子。”
江澄站住,转身道:“泽芜君可有什么事?”
蓝曦臣道:“毓徵就麻烦江公子多照看了。”
江澄道:“不麻烦,能与蓝姑娘同桌,是晚吟之幸。”
魏无羡拜拜手,笑嘻嘻道:“这是他应该做的,泽芜君不必客气啦!。”说着伸手去勾江澄的肩膀,“你说是吧?江澄?”
江澄歪头斜视着魏无羡,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眼皮一翻,馈赠了他一个正宗的大白眼。
蓝琬和蓝忘机那个冰块般的性子不同,活泼开朗,没几天就和兰室里的少年们熟悉了,和魏无羡江澄的关系尤其好。蓝琬年龄比他们要小一岁,为了叫着亲切,称呼魏无羡为魏兄。江澄莫名不喜欢女孩子“江兄江兄”地叫他,蓝琬干脆就直呼其名了。
一段时间的同桌坐下来,江澄倒也没以前那么拘谨沉默,和蓝琬的话也逐渐多了。甚至下课还一起挤在一张桌子上看聂怀桑的话本《封神纪》,然后再讨论讨论里面精彩的情节。但蓝琬灿若骄阳的笑颜还是晃得他不敢正视。
彩衣镇旁开的泼泼洒洒好不烂漫的桃林已经颓败了,取而代之的是圆圆的绿色小果,被花压榨了一个早春的叶也舒展筋骨,迎接了几场绵绵细雨的洗礼,绿的无比通透。云深不知处的兰花开了满园,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每日魏无羡都要被罚去藏书阁抄书,对面还坐着一尊冷若冰霜的大佛;江澄没事就和同来听学的其他少年一起玩耍;蓝琬在清室里弹弹琵琶写写字,偶尔去浸月阁找白霜染玩,照顾清室外兰花小径上新开的兰花。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一个月。
清晨,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映亮了地平线,天穹还未完全褪去镶嵌着点点星光的黑丝绒袍子。远处的山峦笼罩在乳白色的岚气中,清灵秀雅如同如同浅淡的水墨丹青。
拉开门,凉风像滑泥鳅似的一个劲往衣领里钻。江澄冷不防一个激灵,裹紧衣裳,回头看了看刚刚被他拖起来,正倒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魏无羡,灵机一动,脑海里快速盘算一个不错的主意,嘴角勾起顽劣的笑容。
江澄一把将软的如一摊烂泥的魏无羡提起来扔到门口。魏无羡本来就迷糊着,衣服也没穿好,袒胸露乳地被推到清晨带着寒意的雾气里。一阵凉风猛地袭击了他的胸膛,魏无羡一哆嗦,登时清醒了。
“江澄!”
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是谁干的。魏无羡和江澄从小互坑都是家常便饭,闯祸无数。经常让虞夫人用紫电捆了去跪祠堂,还得麻烦江厌离偷偷给他们送吃的。
此时江澄已经笑得倒床不起。魏无羡怒不可遏,扑上床把江澄钳制住,一把扯开江澄的衣服狞笑着说要把他扒光了扔出去。江澄不甘示弱,弓起脚踹他的膝盖,两人就这么在床上打起来了。什么“佛山无影脚”“夺命连环击”“泰山压顶”“蛟龙出海”等的损招尽数都使出来,枕头被褥满天飞。
江澄是云梦江氏的“万年老二”,顾名思义,身手稍逊魏无羡一筹,好几次被魏无羡按在身下。刚翻身没几回又被他掀开。冷不防魏无羡竟然用手去掰他的嘴,情急之下,江澄直接两指头戳进魏无羡的鼻孔,魏无羡一个踉跄栽了回去。
“你真狠……说好的一不打脸二不戳鼻子呢?”魏无羡呼哧呼哧穿着粗气,揉了揉饱经磨难的鼻子。
“三还不掰嘴呢!”江澄正要呛魏无羡几句,一个弱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魏兄,江兄……”
一位手拿折扇的清秀少年畏畏缩缩地探进来半个头,见满屋子里乱七八糟,一室狼藉,枕头被褥飞了满地,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少年细长的眉毛抽了抽,说话的嘴也僵在那儿,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怀桑兄?”魏无羡飞快系好衣带,从床上跃下,“有什么事吗?”
聂怀桑捡起地上的褥子搁在一边,收拾出一个勉强能容下他的脚的地方,进了屋。纸扇一晃一晃,额前耳边的碎发随着扇起的风轻微拂动:“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天蓝启仁去我家赴清谈会了,我们不用听学。”
“真的?”魏无羡一跃而起,兴奋道,“太好了!可以出去打山鸡啦!”
“家规抄完了吗?”江澄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虽然蓝启仁暂时离开,但还有一个掌罚的蓝忘机坐阵,初来乍到的世家子弟们也不敢胆大造次肆意妄为。
魏无羡可不这么想。
一般的世家子弟遇见蓝忘机都被他浑身的寒气逼得要退避三舍,就连兄长蓝曦臣都开玩笑说蓝忘机所过之地方圆十几里冰冻三尺寸草不生,而且得到了妹妹蓝琬和师姐白霜染的一致认同。
可再高冷的蓝忘机遇到了魏无羡,无非是小巫见大巫。几次三番的挑逗,惹得蓝忘机见了他就要绕道走,惊得听学少年们目瞪口呆,一个个都围着魏无羡嚷着以后要跟他混。
一想到那小正经被自己撩拨后的气恼模样,魏无羡顿时有点想念他了,一反常态按时去藏书阁抄今日分的书——他并不喜欢抄书,只是觉得蓝忘机着实好玩。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蓝启仁走之前叮嘱蓝忘机要好好监督魏无羡,结果蓝忘机不仅禁了他的言,还将他定在了蒲团上,只有两只手可以动,苦不堪言。待他腰酸背痛地从藏书阁出来,江澄和聂怀桑早就在门口的石桥上候着了。
魏无羡扑过去给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果然兄弟什么的比那笔墨纸砚和冷冰冰不通情理的蓝忘机更亲切。
江澄照例嫌弃地推开他。
“魏兄你先放开我……”聂怀桑个儿不高,魏无羡整个人压过来他就用不着呼吸了。
魏无羡嘻嘻一笑,左手揽一个右手揽一个离去。此时玉兰已谢,生出了一片浓浓的绿荫,掩映着藏书阁的窗口。一张俊美的脸庞若隐若现,望着少年们离去的背影,那张如同万年寒冰坚固不化的脸似乎有了些许波动。
“蓝湛今天太狠了,不仅禁我的言还把我定在那儿。我的腰就这样,这样梗着,酸死了!”魏无羡一路上都在哀号自己那足以捶胸顿足头抢地的悲惨经历。
江澄道:“我看是你把他实在烦的不行了才定你的吧?”
聂怀桑摇着扇子道:“魏兄你真是个人才……”
迎着清新的山风和芬芳的花草香,三人打打闹闹地在云深不知处里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会客厅雅室的前院。
古朴典雅的廊道上,几道雪白的身影忙碌来来往往,青丝如瀑,衣袂翩如雪。聂怀桑眼尖,瞥到了站角落里身材修长的少年,摇着扇子喊了一声:“曦臣哥哥!”
蓝曦臣转身,见是他们三人,款步到庭前,拱手行礼,微微一笑如微风拂面,映衬得他更加面如冠玉。
三人还礼后,聂怀桑迫不及待地问起了还在清河的大哥聂明玦。聂家几个反动分子最近很不安分,暗地里的耍幺蛾子。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姑苏。聂怀桑这几天也是提心吊胆,也不知道他大哥那个暴脾气会不会气的又要当场砍人了。急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魏无羡和江澄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听蓝曦臣说聂明玦已经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那几个反动分子之后,聂怀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魏无羡和江澄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被那小子唬得一惊一乍的。
“怀桑兄,先担心你自己吧。说起来你今年考核再不过,腿还保得住吗?”魏无羡揽住聂怀桑的肩笑道。
聂怀桑苦着脸:“魏兄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几人寒暄了几句,就打算离开去别的地方转转。一声清亮的“大哥哥”拽住了三人离去的脚步。循声望去,廊桥上飞出一道纤长的白影,一边跑一边和擦肩而过的修士们道安。
蓝琬一路飞奔到蓝曦臣身边,道:“大哥哥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动身?”
“蓝姑娘!”聂怀桑摇着纸扇和她打招呼。
“怀桑兄,魏兄,江澄,你们都在?”蓝琬跳到他们身边,唇角扬起粲然一笑,“放假的感觉如何啊?”
蓝琬身着合体的卷云纹校服,勾勒出曲线柔和的身段,秀发高高束在脑后,颇有几分侠女风范。提着痕霜,背着神舞,似是要出门去。
见自家师弟的眼神又不知道往哪放了,魏无羡抹了抹额头,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赶紧帮忙打圆场道:“你这是要出远门吗?”
蓝琬道:“不是。最近彩衣镇上闹水祟闹的凶。我下山去打探打探。”
“下山?!”魏无羡一听两眼放光,“需不需要帮手啊?我们愿意代劳!”
江澄扯了他一把:“你又要作啥妖?”
魏无羡回头对他“嘿嘿”一笑,悄悄耳语道:“我在给你创造机会,见好就上!”
江澄:“滚!”
虽然觉得魏无羡说的话不着边际的荒唐,但转念一想,这倒也是个将功赎罪的好机会,至少可以把他在云深不知处丢的人弥补回来。斟酌再三,江澄还是默许了魏无羡的请求。
“这……”蓝琬有些为难,转头看向蓝曦臣。
蓝曦臣笑笑,道:“云梦的二位公子本领非凡,去也无妨。毓徵,你要带好路。”
“嗯!”蓝琬点点头,对聂怀桑道,“怀桑兄也一起吧,关在山上闲着也是闲着,出门能长点见识。”
少年们得到许可,简单一打点,欢呼雀跃地像脱离了笼子的鸟,呼朋唤友地往山下奔。
通向山下的是一条青石板小道,多年未经修葺,路旁杂草丛生,青苔遍布。路上的青石板经脚印打磨,变得非常光滑,石板上大大小小的坑洞里积了昨夜的宿雨。日光下澈,钻过浓密的树冠,碎片般地落在脚下,斑斑驳驳。
昨天晚上才下过雨,道路湿滑,很不好走。魏无羡刚出门就踩上路边的青苔四脚朝天地滑了一跤,惹得江澄无奈扶额,聂怀桑笑得蹲地不起。
“不行不行,” 魏无羡扶着江澄才站起来,“我看我们还是御剑吧。”说着看向蓝琬,想征求她的意见。刚转过头,不禁惊奇地睁大了眼。
蓝琬在青石板路上箭步如飞,踩到了青苔也如履平地。脚下似乎踩着风,雪白的衣袂猎猎飞扬。
三个人惊愕得眼睛都看直了。
“蓝琬,你厉害。”魏无羡揉了揉摔疼了的屁股,“你咋做到的?”
“你们会不会‘御风’?”蓝琬问道。
魏无羡回答:“水我倒是御过,风……尚未尝试。”
“其实和御剑差不多啦,就是用灵力把风聚到脚下,”蓝琬一边解释一边示范,“然后踩着风走就行了。不过只能御少部分,太多的话会损耗灵力。”
说着,她点了点足尖:“我是浮着的,不信你们试试。”
江澄拔出三毒,剑刃从蓝琬脚下流畅地扫了过去。果然,看似在路上行走的蓝琬,其实是腾在空中的。
“蓝蓝……蓝姑娘,”聂怀桑颤巍巍地举着扇子发言道,“那我怎么办啊?我还不会御剑呢,更别说御风了……”
蓝琬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一百个心吧!我们三个站成三角阵,你在中间。我们御的风托你一个绰绰有余,只管走你的路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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