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紧张的气氛蔓延开来,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江澄把蓝琬护在身后,拔出腰间的三毒,警惕着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不速之客。
那怪物只露出了一个头,脸盘子似簸箕般巨大无比。它满脸覆盖着幽绿色的鳞片,鼻子是两个巴掌大的气孔,嘴如鸟喙,两眼如灯,蓬乱如杂草般的枯发遮住了额头。两只象牙似的獠牙从嘴里爆出来,寒光粼粼。
“水……水虎?”
蓝琬在自家的藏书阁里看过一本叫《百鬼夜行》的志怪典籍,里面就记载的有这种邪祟的介绍。水虎出没在云梦一带的水域,个头只有三四岁的孩童般大小,性格温和,最大的攻击行为就是咬人,一般不会主动伤人。可这只水虎体型巨大不说,眼睛里透出危险的赤红色,隐隐的攻击气息扑面而来。
虽说江澄是土生土长的云梦人,但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水虎。他握着三毒的手有些微微发颤,但依然护在蓝琬前面巍然不动,双目死死地盯着这只庞然巨物,徐徐杀气从他凌厉的眉宇中溢出。在江澄的掩护下,蓝琬的手悄悄抚上腰间的乾坤袋,蓄势待发。
“嘶嘶——”
双方气势剑拔弩张,僵持不下。水虎发出一阵怪异的嘶鸣声,从獠牙中伸出一条如蛇信子般猩红的舌头,慢条斯理地伸向江澄的脸。江澄当机立断,三毒闪电般斩断那条恶心的舌头,拉着蓝琬退后几步。
水虎的舌头如壁虎的断尾,再生能力极强,几乎是在二人退开的光景就合好如初。可刚刚的攻击好像激怒了它,它收回舌头,冲着二人张开嘴,沉闷的咆哮如天边的滚雷从喉咙里冲出。说时迟那时快,蓝琬迅速掣出神舞,泠泠弦响破开了不堪入耳的咆哮声。她手指在琴弦上画了一圈,琴弦吸饱了灵力,璀璨生光,扬手一拨,锋刃的弦光堪堪向水虎的牙劈头盖脸地斩去。
可令蓝琬讶异的是,这削铁如泥的弦光竟然没有伤到那家伙半分,自己反而被反弹回来的灵力掀翻了。江澄见状,立刻闪到蓝琬身后接住她,不料那灵力的冲击力如此之大,二人直接被撞飞到路边的草丛里,骨碌碌滚下坡。
跟他们隔着一个巨大障碍物的魏无羡好巧不巧把脚扭了,啥都干不了,只能干着急。见那边紫光蓝光噼里啪啦地闪眼睛,沉闷的嘶吼声和神舞的弦响交织回荡,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战况是何等激烈。魏无羡动了动扭伤的脚踝,钻心的疼痛再次传来,他狠狠拍了自己腿一掌,破口骂道:“废物点心!”
众师弟第一次见自家坚信天塌下来都有人顶住的大师兄露出如此焦急和慌乱的表情,一个个都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似的茫然失措。三师弟较为镇定,提议道:“大师兄扭伤了,我们几个在这着急也没用。不如回去找师父,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小四和小五都点头表示同意。魏无羡也逐渐冷静,如今以他这情况留着也只能是添乱,倒不如回家求支援。想着,魏无羡扶着树站起来,对那边用尽全力大吼道:“江澄!我和师弟们先回去找江叔叔!你小子一定要给我撑住!”
别让我无法给你父母交代,无法给蓝湛交代……
迷迷糊糊中江澄貌似听到了魏无羡的吼声,他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光亮刺得眼睛疼,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刚刚滚下来的时候,江澄拼了命地把蓝琬护好,自己却被树枝和石头划得伤痕累累,浑身火辣辣地疼。
“咳……咳咳……”
胸口上压的蓝琬咳了几声,江澄瞬间清醒,立刻坐起来把怀里的人扶好:“你怎么样?”
蓝琬正欲答话,胸口却疼得如同裂开了般,竟然咳了口鲜血出来。江澄的心立刻跟被一双手给捏起来似的莫名地揪疼,江枫眠从小就教导他遇事要冷静,可这次他顾不得想这些,急道:“你哪里受伤了?有没有事?”
蓝琬镇静地抹去唇边的血渍,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她就地盘腿而坐,运功给自己疗伤,江澄守在她身边,寸步不敢离开。待胸腔里的痛楚减少些许,蓝琬睁开眼,道:“扶我一把。”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蓝琬茫然地看向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江澄道:“我们滚到树林外面来了。”
树林外是一片齐人高的杂草丛,到了夏天更是张牙舞爪地疯长。江澄拉着蓝琬在草丛里摸索半天,才走了出来,映入眼帘的是几片废弃的莲塘,里面全是烂泥。
蓝琬道:“我刚刚出手太重了,结果……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澄也没心情数落她,他刚刚听到魏无羡说要回去搬救兵,心里正斟酌着要不要先返回与他们会合。突然,蓝琬毫无预兆地往江澄背上来了一掌,江澄猝不及防地被凌厉的掌风掀飞出去好远,重重跌在地上。尖锐的长啸声刺破了他的耳膜,他不顾疼痛爬起来一看,顿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刚刚蓝琬那一掌把他送走,自己就被追来的水虎逮着了。那水虎高高立起来,身长百余丈,形似猴,爪似虎爪,浑身覆满了幽绿色的鳞甲。此刻蓝琬被它抓在手里,如同蝼蚁一般无从反抗。
“混蛋!放开她!!”
江澄暴怒喝道,御起三毒飞身而上,灵活绕过水虎向他抓来的爪子,直接飞到水虎的面门前。足尖一勾,三毒立刻落到手上,卯足了劲朝着它劈面砍去。
“当啷——”
三毒与鳞甲之间划开了一溜耀眼的火花,江澄的虎口被震的生疼,却不能撼动水虎半分。妖兽喉咙里咕咕作响,利爪又朝江澄抓来,江澄不得不绕开,却对上了水虎赤红色的眼睛。
既然鳞甲砍不动,眼睛总不能也刀枪不入吧。江澄将灵力集中至左手,紫电感应到了灵力涌动,滋滋作响,迸出亮紫色的电光,瞬间就化形成一根流光溢彩的长鞭。那水虎狡猾至极,知道眼前这个小不点手里的东西可能对它不利,不敢轻举妄动。江澄也就静静地站着,丝毫不敢松懈。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僵持片刻,水虎好像忍不住了,缓缓转向它手里的毫无抵抗之力的蓝琬,不知道为何,这个小姑娘丝毫没有死亡将至的恐惧,冷冷地看着它,满眼不屑。水虎伸出舌头,朝蓝琬卷去,想先吃了她再去对付江澄。千钧一发之际,江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冲过去,扬手狠狠一甩,紫电瞬间飞出去一道紫色的流光,那混浊的瞳仁立刻被照得雪亮。
紫电作为修真界神器之一,加上少年人下手没轻没重,威力可不容小觑。
“嗷——”
水虎惨叫一声,松开爪子,蓝琬顷刻间掉了下来。江澄快速御剑上前想接住她,不料蓝琬自己先唤出痕霜踩在脚下。
“你没事吧?刚刚……多谢。”本来江澄有些气她以身犯险,但蓝琬总归是为了救自己才被水虎抓到手里的,心里多少又有些自责。蓝琬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道:“我没事的,而且你不也救了我吗?咱俩扯平了。”
话音刚落,暴怒的水虎一爪子抓向两人,尖利的指甲如同开刃的刀一般杀气四溢。两人迅速分开绕到它身后,按下剑,落在茂盛的杂草丛里。二人蹲在草丛里,被遮得严严实实。水虎失去目标,眼睛又受了伤,恼羞成怒,疯了似的乱抓乱咬,仰头发出恐怖的长啸。
江澄的头被这刺耳的啸声震得嗡嗡作响,他揉了揉太阳穴,对蓝琬道:“现下该如何?”
“两条路,一是等魏兄他们过来支援,二是我们自己上。”蓝琬回答得倒是干脆利落。
江澄急道:“等魏无羡过来都猴年马月了,但就凭我们两个如何擒得住它?”
蓝琬道:“这家伙的弱点在头顶上。虽然它全身盖满鳞甲,但头顶却是薄薄的一层皮肤,可以从它的头上找突破口。”
江澄道:“我记得水虎头顶上有一块黑斑,似乎是它的致命点。只不过不同的水虎头上的致命斑位置不同,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蓝琬道:“那谁去找那块黑斑啊?”
江澄认真地看着她,道:“你去吧,你比我轻,那家伙不容易察觉。我去引开它的注意力。”
那水虎记仇的很,现在就恨不得把江澄撕碎了,他这样无非是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而发了狂的邪祟通常比一般状态下更难对付,攻击性也更强。可听江澄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蓝琬自然明了其意思,他是想保护她。
虽然形式如此换了谁都会这么做,但蓝琬心里还是不合时宜地升起一股甜蜜的暖意。江澄御剑在水虎的利爪间左躲右闪,蓝琬瞅准机会,顺利地钻进了水虎的头发里。
与其说是头发,不如说是一大撮绿油油的水草。这家伙怕是八百年没洗过头了,死鱼烂虾,垃圾杂物应有尽有。蓝琬聚精会神地盯着脚下,兜兜转转还是一无所获。忽然,整个地面剧烈一颤,天旋地转间,蓝琬重心不稳摔倒了。
“这么转头不怕把头甩飞吗?”蓝琬揉着腿抱怨道,她的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低头一看,自己居然坐在了一具骸骨上!
“冒犯了冒犯了……”死者为大,蓝琬赶紧起身给它赔礼道歉。看着那骸骨大张着的嘴,她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心生一计。
江澄正与水虎缠斗,手臂上冷不防被划破了一道长口子,剧痛无比。江澄勉强又和它过了几个回合,眼看就撑不住了。彼时,水虎头顶上熠熠生光,眼见着吸饱灵力的痕霜冉冉升起,璀璨夺目的冰蓝色剑华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猛然间,利剑带着气贯长虹的架势直向妖兽头顶刺去,随着皮肉被刺穿的闷响,水虎垂死挣扎的咆哮声响彻云霄,一时间惊天地泣鬼神。
江澄勉强稳住剑身不让自己掉下去,可又被迎面砸来的东西瞬间破功。他满脸都糊着柔顺的青丝,熟悉的兰草香味霸占了鼻腔。
“扑通——”
二人全掉进了烂泥塘里。
泥巴稀软,摔上去并不怎么疼。江澄躺在柔软冰凉的泥巴里,动都不想动。眼看水虎的脑袋在痕霜的刺戳下跟爆浆的烂西瓜一般炸了个天女散花,血雨倾盆。江澄胃里反酸,决定这几天先不吃西瓜了。
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大地震颤,轰轰烈烈如同广厦倾覆,日月无光。
“终于……死了。”蓝琬也沦陷进泥巴柔软的怀抱里不能自拔,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字。
夜幕还未完全降临,满天星辰却已迫不及待地抛头露面了。残霞伴孤鹜,星斗睡河汉。
蓝琬伸手去摸江澄的手,不想江澄“嘶”地痛呼一声,蓝琬解除嗅觉封闭就闻到了这浓重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蓝琬赶紧坐起来,掰过江澄的胳膊,“呲拉”一声麻利地撕开破损的布料,露出皮肤。只见江澄的手臂被划了一个狰狞的血口子,皮肉外翻,鲜血如注。
“怎么划得这么严重!”蓝琬心上也像被什么划了一般地疼,点了江澄手臂上的几个穴位止住血,赶紧从怀里掏出药来给他治伤。
蓝琬从泥塘旁边的小渠里用帕子蘸了些清水,轻轻地擦拭着伤口。江澄任由她摆弄,眯着眼睛看着蓝琬秀眉紧锁为自己心疼和忙碌的样子,虽然还是有点不自在,但心里却莫名的暗爽。
蓝琬道:“忍一下,可能会有些疼。”
“哦……嘶!”
药粉洒在伤口上,钻心的剧痛随即传来,仿佛有人拿着锥子在钻自己的胳膊一样。江澄咬紧牙关,拳头捏的咔咔响。蓝琬轻轻地对着伤口吹了吹,丝丝凉意沁入肌肤,好像一双小手轻柔地爱抚着,疼痛感也消减大半。
“以前我受了伤,兄长给我上药的时候就吹气,可以减缓药物带来的刺激感。现在还疼吗?”
江澄正盯着蓝琬因吹气而嘟起的小嘴发呆,被她的声音惊醒过来,连忙结巴道:“不……不疼了……”
蓝琬道:“此药名清凉散,刚敷上会很疼,但效果特别好。”
果不其然,江澄手臂上叫嚣着的疼痛渐渐沉默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阵阵舒适的清凉。
洒好药,蓝琬从里衣上扯了一条干净的白布给江澄裹伤。远远的就听见魏无羡他们的越来越近的呼唤声,蓝琬如释负重,朝着少年挺拔的身影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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