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胆大的小六突然怂兮兮地钻到自己后面,江澄深感不妙,也朝魏无羡身后望去,顿时脸色大变:“魏无羡!赶紧过来!”
看师弟们紧张的脸色也不像是在耍他,大热天的魏无羡背后不由地涌上一股寒意,战战兢兢地往身后看。
一块扁平的、巨大的黑色不明物体破开平静的湖面慢慢向他靠近,好像一座会动的小洲,扑面而来的腥臭味差点没让人吐出来。魏无羡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一个猛子扎到水底,水下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了两个巨大如灯笼般的赤红色眼睛,呛了口水,赶紧浮上来。
江澄早就指挥着师弟们把船翻过来爬了上去,见魏无羡从水下上来,朝他伸出手。魏无羡借着力一蹬跃上船,所有人都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三师弟一边划船一边问:“大师兄!你看到什么了吗?”
魏无羡瘫在船尾,微微喘着气,伸手比划起来:“那家伙太大了,我也看不清楚是啥玩意。只不过,那眼睛,我去跟灯笼似的。”
闻言,少年们面色凝重。云梦一带虽然水域宽广,但从未遇到过大型的邪祟,更别说光一只眼睛就大的和灯笼似的东西。江澄和三师弟划着船,朝刚刚遇到它的地方望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家伙,少说也有百余丈。行动缓慢,极有可能受过伤。”江澄分析道。
魏无羡道:“按理说这种大邪祟在江家好几任宗主之前就已经剿灭光了。而且我们这里的人都熟谙水性,没有理由会出现这种东西啊?”
小四道:“会不会是从哪里跑过来的?”
闻言,魏无羡和江澄对视一眼,齐声道:“姑苏的水行渊。”
众师弟一脸懵:“啥?”
“姑苏蓝氏管辖的碧灵湖闹水行渊,是从岐山温氏来的……”还不等江澄解释完,小船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那个大家伙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掀起巨大的浪花猛烈地向小船冲击过来。
“好大一只……娃娃鱼!”身处险境,魏无羡还不忘吐槽一句。
巨型娃娃鱼通体乌黑,模样真是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它咧开血盆大嘴,露出一口锋利的长牙,寒光粼粼如同两排锋刃的利剑。距离太近了,几乎能看到牙上残留的血迹和肉末。猩红的舌头慢条斯理地舔过尖牙,浓重的腥臭味熏的几人晕头转向。
“完了完了,我们都没带法器,要被这娃娃鱼当午餐了!”小五绝望地喊。
“咯啷——”
燃眉之际,一声耳熟的清脆弦响炸开。那娃娃鱼好像很怕这种声音,收起了自己的一口獠牙,不甘心地瞥了瞥即将到口的食物,迅速沉入水底。魏无羡感觉天光又重新明亮起来,定了定神,只见水上划破了一条长线,直朝着码头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天上忽然飞来道道澄净的荧蓝色弦光,狠狠击入水中,顿时冲出一尺来高的水花。那家伙沉闷地嘶吼着,水面上泛起大片大片的血污。
“神舞!”江澄激动得从船上跃起,对魏无羡道,“是神舞的声音!”
魏无羡自然认得这声音,连忙抬头往天上瞧。只见一道冰蓝色的剑华从空中一闪而过,紧紧追随着娃娃鱼离去的方向。
“喂!蓝琬儿!”魏无羡对着天空大喊道。
无人回应。
江澄拿起船桨卖力地划船,道:“我们上岸去码头看看。”三师弟得了指令,也配合他朝岸边划去。
码头这边,江厌离担心天气热,几个师弟在外面会中暑,采完莲子后就直奔码头,想喊他们回家,可这群小子们早都跑得连影都没了。烈日当头,码头上又没有什么遮蔽物,人影稀少,江厌离也不好询问他们的去向,就打算到附近的莲塘里找找。走了一段,江厌离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她擦了擦脸,正想休息一下,天突然毫无预兆地阴沉下来。
江厌离虽然不休仙术,但自小在修真界名门望族长大下的她多多少少也能够感知邪祟的存在。抬眼望去,一只巨大的丑陋骇人的娃娃鱼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獠牙利爪,灯笼般大的眼睛里透着危险的赤红色。江厌离顿时懵在原地,一双漂亮的杏眼里不由地流露出恐惧。
此时魏无羡也从莲塘边匆忙地赶了过来,见此情景,急呼道:“师姐闪开!”
与此同时,蓄势待发的娃娃鱼突然被冰蓝色的琴弦勒住了脖子。娃娃鱼嘶吼着挣扎,却还是被拖着往后拉扯,整个身子向后仰,露出青灰色的肚皮。一抹雪白纤细的身影,踩着一把结满霜花的佩剑悬于半空,单手握住琴弦,猛的发力往后拉,那体型堪比她好几百倍的娃娃鱼竟然整个被拉翻了过去,仰面跌在莲池内,巨大的水花朝着岸边的江厌离就飞了过来。
要是让师姐淋成了落汤鸡,那还得了?魏无羡脚下踩风,冲上去挡在江厌离身前。其他少年们也一拥而上,用自己赤裸的脊背充当屏障,将江厌离紧紧护住。
“阿姐!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虽然被淋了一身水,江澄还是第一时间抓过姐姐的肩膀仔细检查,江厌离心疼地擦了擦他脸上滴落的水珠,道:“无事。”
岸上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莲塘上胶着的战况。
娃娃鱼那么大的体型也不是白长的,它一甩头,白影就从剑上被甩脱出去。那白影的身手也极好,借助风力落在了岸边高大的垂柳上,衣袂翩跹,好似一只轻盈的蝴蝶。
白影戴着覆满轻纱的箬笠,纱修长而飘逸,薄如蝉翅,与青丝衣袂一同纠缠在风里。偶尔被掀开一角,少女秀丽的面容惊鸿一瞥。
白衣少女右手手腕一翻,那把即将掉落的佩剑发出幽幽的蓝光,闪电般飞回她手里。娃娃鱼冲她呲着牙怒吼,她也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单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剑插回鞘中。随即左手抽出一把雪白的琵琶抱在怀里,猛地一拉弦,凛冽的弦光从她指尖飞出,直击娃娃鱼的嘴。
几颗尖牙,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打掉了。
“呜呜!”娃娃鱼发出痛苦的嘶鸣声,尖利如同恶鬼凄厉的呻吟,刺的人耳朵发麻。它扭头往水里一扎,撞倒了一大片荷叶,慌不择路地逃窜。
“还想跑?”白衣少女喝道,足尖一点,柳絮般飘下了树,借着莲塘里挨挨挤挤的荷叶和掠过的清风,一步一颗,身影如同展翅飞翔的白鹭,穷追不舍。
“就是蓝琬!”那软糯却中气十足的声线对江澄而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立刻沿着岸向蓝琬离去的身影追去。
“喂!江澄!”魏无羡摇摇头,道:“这小子……算了一起过去看看吧!”
“哎——师兄等等我们!”
近日,姑苏一带的水域里又出现了大型邪祟。匪夷所思的是这种邪祟的形成都怪异至极,体型也是正常的好几倍。蓝琬受了命令来斩杀一头叫冥鲵的邪祟,也就是这头巨型娃娃鱼。她披星戴月地追赶它已有多日,一直从姑苏逆水而上追到了云梦地界。虽然好几次斩杀都失败了,但也重伤了娃娃鱼,几乎耗光了它的体力。
蓝琬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生怕漏掉什么蛛丝马迹。忽然,一条巨大的翘起的尾巴猛然挡住了她的去路,蓝琬还来不及反应,巨尾掀起的强烈飓风和着几丈高的水墙堪堪地向她冲了过来,蓝琬迅速拔出腰间的痕霜使劲劈开扑面而来的水墙,却被飓风掀得翻了个跟头,直接向坚硬的码头狠砸过去。
这下估计要摔个惨不忍睹了……
想象中与大地母亲的亲密接触并没有来临,一只坚实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腰。蓝琬霎时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迷迷糊糊的想起之前对付水魅时江澄接住她的情景,还有在姑苏城江澄把她一把拥在怀里躲避失控马车时的感觉。箬笠上的薄纱被风掀起,少年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鼻若悬胆,剑眉星目,锐利而俊美如同刚开刃的利剑。
脚踏实地的踏实感给蓝琬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等等,手底下有点软乎乎的是什么东西啊?
蓝琬的目光顺着自己的胳膊扫过去……她的手正搁在江澄裸露的胸膛上!!
“啊!”蓝琬触了电似的把江澄推开,面红耳赤地指着他,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江澄这才想起来自己刚从湖里上来衣服也没来的及穿,登时也跟煮熟的河蟹一般,一边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
姑苏蓝氏家风一向严正,想来蓝琬也是没见过几个男子打赤膊的,所以反应才这么大。江澄从头到脚都被一种羞耻感包围了,耳边依稀传来出逃时母亲骂他的话:“赤条条的野人一样!让人看见了我脸往哪放?!”
得,这回不仅是母亲,连他自己都无地自容了。
魏无羡带着其他师弟也三三两两地赶了过来。见蓝琬捂着脸背对着他们,江澄胡乱地套着衣服,魏无羡赶紧回头让师弟们也把衣服穿上。
“蓝琬儿!还记得我不?”许久未见故友,魏无羡格外兴奋地跳上前去扳蓝琬的肩膀,“我们都把衣服穿好了,可以放手了。”
闻言,蓝琬慢慢地把手从眼前拿开一点,只瞟了他一眼,立刻又捂脸尖叫起来:“啊!魏兄你把衣服穿好呀!”
江澄拍开魏无羡的爪子,黑脸道:“你的衬衣呢?”
魏无羡想了想,道:“好像在试剑堂里。”
江家校服内有一件衬衣,外罩一件无袖外套。如今魏无羡就穿着这件形同虚设的无袖外套,腰带也没扎,大半个胸膛和膀子都赤裸裸地暴露在外面,跟不穿没啥区别。
姗姗来迟的江厌离,见此情景,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尽量挡住蓝琬的视线,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我替你挡着呢,可以把手放下了。”
手腕上柔软的触感和少女清甜温和的声线传来,蓝琬把手往下移了点,露出一半眼睛,瞄向面前笑容温婉的少女。此女生的一对细长的柳叶眉,杏眼灿若繁星,樱桃般的小口,皮肤白净细腻,微微透着淡粉,清纯得如同雨后新开的幽莲。眉眼和江澄是极像的,气质却恬静娴雅,与江澄的凌厉完全是两种风格。
这大概就是江澄的亲长姐江厌离了……
蓝琬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去的潮红,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乖乖地任由江厌离把她拉到一边的树荫下。江厌离瞬间喜欢上蓝琬乖巧的模样,轻声道:“你就是蓝姑娘吧?”
蓝琬点点头,向江厌离施礼:“姑苏蓝氏蓝琬,字毓徵。”
江厌离也婷婷回礼:“云梦江氏江厌离。”
“哎呀!”蓝琬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赶回岸边一瞧,湖面风平浪静,哪还有邪祟的影子。
蓝琬一跺脚,气道:“又让它跑了!”
此时,接到消息的江枫眠和虞紫鸢也赶了过来。虞紫鸢细长的柳眉扬得飞起,丹目含煞着实骇人,几个小子们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准备挨训。见状,江厌离赶紧把蓝琬引到虞紫鸢面前道:“阿娘,这位是姑苏来的蓝姑娘。”
蓝琬脱去了头上的箬笠,露出白皙秀丽的脸庞,拱手鞠躬向两位长辈行礼。一举一动都端庄大气,再加上生得一副好相貌,成功地把虞紫鸢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江枫眠问道:“小蓝姑娘来此有何贵干?为何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派人去接。”
蓝琬道:“多谢江宗主好意。晚辈奉家父之命斩杀邪祟冥鲵,毓徵不才,一直未能完成任务,不想追赶邪祟到了贵宗地界,是毓徵唐突了。”说着又行一礼。
“那玩意是冥鲵?”小六吓了一跳,“冥鲵最大也不过几十丈长啊?”
闻言,虞紫鸢眉峰微蹙,问道:“蓝姑娘可知你追的这邪祟是如何形成的?”
蓝琬道:“此事甚为怪异,还需与夫人细说。”
“既然如此,还请蓝姑娘到寒舍小坐片刻。”江枫眠侧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之前蓝琬也到别的仙家去作过客,那些家主都当她是个黄毛丫头,并不特别把她放在眼里。见江枫眠当她是平辈一般的尊重,蓝琬反而有些别扭地抓了抓头发:“江宗主您真的是太客气了……”
“走吧。”魏无羡推着江澄的肩,二人带头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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