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落幕

永生门的祭祀广场内，韩中狼狈的跪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渗入泥土之中，与旧时的痕迹融为一体。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逆着光站在晨晖下的钟笑笑，颤抖地开了口：“你……这是什么手段？”

钟笑笑左手抓住右手腕，将脱臼的关节恢复原状，然后看着他说道：“太极拳啊，你不知道吗？”

“不可能，这根本不是太极！”

“为什么不是？”钟笑笑歪着头说道，“天地之气，世间万物，皆分阴阳，人之生炁也不例外。而太极，不正是以此为基础，从而产生无尽变化的拳法吗。”

“这不可能，你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韩中大吼道。

金属的碰撞声在身后响起，钟笑笑侧过头，避开自后方袭来的双头飞爪，然后抬起双手，护在身前。

一棚一捋之下，双头飞爪的回旋攻击被她化解，两只钢爪击碎石板，扎入泥土中。

趁着飞爪攻击的空隙，韩中双手撑着地面，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向前迈出一步，正准备召回飞爪，却突然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秒，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感受着视野变得模糊。剧痛让他无法保持站立，他双腿一软，踉跄着向前扑去，倒在了地上。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艰难地抬起头，“我明明……没有靠近你……”

“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我没秃，却也变强了。”钟笑笑回答道。

听闻此言，韩中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你骗了我，你早就能控制自己的求生本能了，对不对？”韩中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在耍我！”

“我们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是吗？”钟笑笑轻轻挑眉，“更何况，你也骗了我。”

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身面朝西方，望向祭司房所在的位置。

韩中看不到生死炁，他不可能知道阿姒的骸骨中残留了一丝生炁。

从来没有什么可怕的力量，他封锁那间房，只是为了隐藏阿姒的尸骨而已。

“我没有骗你，我没有错。”韩中瞪大双眼，“她是我的！”

“这样啊，那你去找她吧。”钟笑笑说着，抬脚向他走去。

“等……等一下，你要做什么？”

韩中大喊着，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收回双臂，手指死死地扣住石板缝隙，试图远离靠近他的魔鬼。

然而，他的手脚却使不出任何力气，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钟笑笑朝他走来，停在他面前，缓缓伸出右手。

“不……不要！”

这一刻，这个一直表现得狂傲自大的男人，终于露出了软弱的眼神。

“我不想死，别杀我！”他惶恐地瞪大了双眼，几乎撕裂眼角，“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

看着他这副懦弱的样子，钟笑笑收回手，托着下巴笑了。

“你怕死啊？”她问道。

韩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身体好像抽风一般，不停地抽搐着。鼻涕和眼泪糊在他脸上，与血迹混合在一起，看上去十分滑稽。

他怕死，因为他曾不止一次的感受过死亡，所以他怕死。

他很怕死，所以只敢在钟笑笑独自一人时出现，所以他渴望永生。

“畏惧死亡是人之常情，我也怕死，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钟笑笑轻声叹息，“我无法指责你什么，但是，我也不能放任你继续下去。”

她说着，再次向他伸出手。

“别……别杀我……至少让我再活几年。”韩中哀求道，“我不想永生了，也绝不会再打扰你，求你……”

“我不会杀你，你放心吧。”钟笑笑说道，仿佛安抚野兽一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温柔的手指拂过发间，紧接着，一股剧烈的疼痛从丹田处传来，顺着经脉，蔓延至全身。

片刻后，破碎声传来，一旁的双头飞爪停止了挣扎，趾爪间流转的光芒也消失不见，变成了最为普通的武器。

韩中忍着剧痛，努力地抬起头，仰望着面前的女孩。

他看到女孩变成了记忆中的模样，一如二十四年前那样，对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这一刻，晨光变成了夕阳，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午，他躲在草丛里，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女，杀死了所有信徒。

迟来二十四年的惩罚，终于降临在他身上。

“等一下。”

韩中伸出手，抓住了钟笑笑的脚踝。

就像是，抓住了自己曾经的梦。

“你的能力，超过她了吗？”

他趴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你达到永生了吗？”

钟笑笑垂眸看着他，表情有些无奈。

“何必这么执着呢？我说过了，人之生死顺应天命，你我无法干预。”她说道，“我只是人，不是神，也成不了神。”

“我经历过，阿姒做到了。”韩中抓着她，固执地想要得到那个答案。

“她也做不到啊，所谓的祭祀大典，不过是在欺骗你们。”钟笑笑摇了摇头，“志愿者没有死，真正死去的，只有那些被你们当做祭品的普通人。”

每月一次的祭祀大典不过是谎言，只是门主巩固地位、收买人心的表演而已。无论是韩中，还是其他的志愿者，甚至是刚出生的钟笑笑，都未曾真正经历过死亡。

他们只是濒死而已，体内的生炁并没有消散，所以阿姒能够将他们救活。

虽然阿姒很强，但她仍然无法凭空改变生炁和死炁。她的能力和钟笑笑一样，所谓的操控生死，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

用自己的命，换他人的命。

用祭品的命，换她的命。

“阿姒不能起死回生，我也不能。”钟笑笑低声说道，“抱歉，没法帮你永生。”

听了这话后，韩中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二十四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个答案，无论是好是坏。

就到此为止吧。

他这样想着，放开了那只纤细的脚踝，随即吐出一口气，缓缓合上双眼。

解决了韩中后，钟笑笑回房拿上了行李，然后前往广场的南侧。

赵生一直在石柱旁等待着，见到她的身影后，他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他急切地询问。

“结束了。”钟笑笑回答道。

在赵生的带领下，两人穿过深山老林，重新回到了现代社会。

钟笑笑站在公路边，看着飞驰而过的车辆，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山林道路错综复杂，她只走过一次而已，若没有赵生带路，她恐怕会迷失在这树海之中。

想到这里，她转过身，看着赵生说道：“谢谢你带我出来，这次是我连累了你，抱歉。”

“没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赵生连忙摆摆手，“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阿姒，你不用和我道歉。”

“武当很好，我也很好，你没有对不起我。”钟笑笑莞尔，“赵生，再见。”

“嗯……再见。”赵生说着，同时露出了笑容。

他安静地看着钟笑笑，将她的面孔记在脑海中，然后转过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这世上再无永生门，也再无阿姒。

赵生心想。

一切都已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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