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的四月还泛着寒意,我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叫雅雅的小护士把披肩给我搭在腿上,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总是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但若是没了雅雅在我旁边念叨,那我身边未免太安静了些,就像是冬天的银湖,雪漫满山,不闻鸦雀过。
雅雅跟着安安叫我孟姨,“孟姨,天冷,还是先回屋吧。”我没说话,算是默认,雅雅推着轮椅像室内的方向去,还没进门,我就听见安安的声音,许是顾眠带她来的。安安吃力的垫着脚洗苹果,一边问顾眠,“妈妈,孟姨是不是生安安的气了,安安这么久都没来看她。”
顾盼停下切苹果的动作,委身跟安安说话,“怎么会呢,孟姨最喜欢安安了。”我在门扉外看着这样温馨的一幕,还真是有些羡慕的意味。
“安安,”我叫她,安安看到我便飞扑了过来,却又及时刹在轮椅前,“妈妈说,孟姨的腿还没有好,不能伤到孟姨,会疼的。”她说着,一边把还挂着水珠的苹果递给我,“孟姨,安安很想你。”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眼神愈发温柔,“孟姨也很想安安。”
我和顾眠陪着安安玩了一会儿以后,便叫雅雅带着精力过剩的小姑娘出去玩,雅雅倒是乐意得很,“安安呐,姐姐带你出去找阿嬷翻花绳玩好不好?”安安听话的拽着雅雅的衣角出去了。
顾眠抱着胸站在隔断那里,“孟夏,安安很想你。”
“看得出来。”我答,随后是一阵沉默,然后我又听见顾眠问起我的腿,我无奈地摊摊手,“如你所见,还是老样子。”
“我可以给你找最好的医疗团队,孟夏,你得好起来。”顾眠的目光里满载遗憾又满载希望,我听她笃定的语气,有些疑惑,“为什么?”
我听到她说:“因为你是天生的舞者。”
(2)
一向挑剔的克拉拉曾对我说:“孟夏,你简直是为舞蹈而生。”
16岁的我还未从刚刚的舞蹈动作里缓过来,大口呼吸着平复气息,挽着笑向克拉拉行了一个优雅的屈膝礼,我接受她的赞美,因为我同样认可我舞蹈上的天赋,那年中考,我以特长生的身份考入全市最好的高中--长泽一中,那里和之前的附中什么都一样,有什么都不一样。
我在迎新晚会的后台第一次遇见我们的级部第一--遇川,不同于我时常接触的学艺术的男生身上的肆意,遇川身上是少年人独有的干净和坚韧。
我和顾眠穿着校服外套坐在放道具角落旁的一张长椅上,遇川路过我的时候,踩到了我垂在地上的芭蕾舞鞋的缎带,顾眠适时地“啧”了一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遇川尴尬的站着,细弱蚊喃的一声对不起落尽我的耳朵,我却听见我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浓烈。
也许是第一次接触我们这个圈层,穿着学校制服系着蹩脚的领带的男生和周围穿着或夸张或隆重的礼服的我们显得格格不入。
我晃荡着双腿,脚尖踢到他的裤脚,“你过来。”遇川微微靠近了些,我恼于他的不知所措,扯过他的衣摆更加贴向我,“蹲一点……好,就这么高。”
就在众人以为我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抑或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时,我秉着呼吸给遇川重新系好了一个温莎结,打领带是跟我妈妈学来的,每天早上她都会给那个男人打一个漂亮的领结,我笨,只看会了最简单的。
“谢谢。”遇川说,转而,他又看着我散掉的舞鞋的带子,我撑在顾眠的肩上对他说,“你会?”
遇川摇摇头,我噗嗤一下笑出来,“不用你了,你走吧。”
“对不起。”他又说了对不起,我微微的皱眉,顾眠拍了一把他的肩,“遇川同学,你不会别的词了吗?”
正在遇川进退两难的时候,我听见前面的主持人已经点到了他的名字,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我自顾自重新绑着舞鞋带子,顾眠问我,“你喜欢他?”
“对,我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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