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

化学这姑娘，一放学就提溜着书包，跟在物理屁股后面，像个尾巴似的。刚出校门，化学脸上带着笑，拨弄好头上的水钻发卡，脚下的小皮鞋踏地哒哒响。由远及近，物理听到了化学的声音，在小巷口的拐角处。

“小理，中午好，一起回家吗？”

少年停下脚步，理好红领巾，对她露出微笑，两颗虎牙就这么露了出来，这个笑容像蜜罐裂了缝，四处是甜腻。

“好啊。”

化学没注意脚下，一个不小心，光灼的皮鞋就踩在一条小狗边上。化学吓得脸都白了，一动也不敢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条匍匐在地上的狗开始低吠，呼出地热气撒在她的脚踝上，带着些许痒意，一同被秋日的轻风吹散。

黑棕的皮毛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油亮。它缓缓支起身体，抬起头，两只通透的黑眼毫无聚焦——它是个瞎子。物理注意到它浑身的颤栗，蹲下身来，抚摸着小狗。

“小化，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物理轻笑着，向化学伸出了手。而化学躲在电线杆后面，看着眼前的一幕，暗自感慨，物理可真是个好人。

“不，不了，物理同学。我在后面看着就好。”

“这样啊……”

少年似是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头，眼睑下垂着一片阴影。

化学正庆幸着，那条狗却突然在物理怀中挣扎，摆脱了他双手的桎梏，向她扑去。她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狗再次伏在她脚下，摇着尾巴，像是讨好。

物理抿嘴轻笑，将小狗抱了起来。原本白色的校服被泥垢沾染。化学松了一口气。

小狗像是明白化学对它的恐惧，低着头，伸出爪子轻轻触碰她。粉色的肉垫按在白皙的胳膊上，暗藏的利爪收敛其中。

身体本能的排斥外来物的接触，化学仍在战栗。

物理一只手圈住小狗，另一只手放在她头顶。

化学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物理。对面的少年只是轻笑。

“小理，你……”

“你头上有桂花。”

物理拈起花朵，放在她耳边。化学这才看向头顶:是棵桂花树的枝丫。树干不知在哪家院子里，树枝却是爬出墙外，展露芬芳。隔着一堵厚厚的水泥墙，仍是阻隔不断的生命力在流淌，带着秋日的诗意，与午后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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