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饮 再相见 白衣纱裙惹人怜 在他研究她的时候，她也在心里打着鼓，如果跟她身边的人讲自己有抑郁症，大家都是不信的，有时她觉得有两个自己，一个大大咧咧，活蹦乱跳的，从小到大没病没灾家庭健全的，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另一个每天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缩成一团看着远方发呆，看什么都会想到死亡，有时觉得呼吸也是累赘。而她自己呢，每天自己和自己打架，努力伪装着不让别人看出。可现在，自己最想隐藏的一面让别人看了去，本以为是这辈子不会再见第二次的陌生人，但这个陌生人第二天就来做她的同学。这让她实在别扭，这个陌生人一天都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真的没有见过她不堪的一面一样，这让她更觉紧张，就好像握着借条却不让你要账的债主一样。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忘记了。纠结了一天，她决定在放学后试探一下。

放学后，她偷偷摸摸的跟着他，在尾随到教学楼后面的时候，他终于转身了，她倒也没觉得自己会不被发现。她没想到竟然是他先开的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不会讲的。”她尴尬一笑：“那…那多不好意思。”其实心里乐坏了，这可不算是自己逼他的。“不过我觉得，既然你无意向别人展示的一面无意被我撞见了，而我们又即将做一年的同学，反正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要是以后实在难受，不如找我，总比你憋着强。”说完他就离开了，就像昨晚的她一样。家人朋友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心里有一个黑暗的房间，她实在不想一个人难过，也许眼前这个男生就是老天爷知道她在受不了的时候送来的礼物。虽然他此时与她而言不再是陌生人，但确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

之后的日子里，一轮一轮的考试接踵而至，好像要把她逼疯，她也确实快要疯了，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异常，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处发泄，无法可解。这一天的晚自习，刚考完二模，她拿着笔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题目，却控制不住的瞥到窗户外面的马路，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和人，想着这辆车里的司机会不会刚和妻子吵过架，走过那棵树的人会不会刚失业。她觉得所有不幸的事情都发生在她身边。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愣愣的回头，看到了一脸好像要去偷鸡摸狗的他。这几个月，他们已经混熟了，他给她带早饭，她给他讲习题。他也早已知道她的病。今天的他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反常。他一把拽住她的袖子，一口气跑到了操场的花坛边。她在奔跑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在掉入深渊的时候，有一个人拉住自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花坛里种了好几种颜色的郁金香，他拿手抹了抹花坛边的土，拉她坐了下来。她惊讶的看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两小瓶白酒，他好像跟朋友炫耀新玩具的小朋友，拿了一瓶在她眼前晃了晃，拧开递给了她。她刚要张嘴说话，他便说：“嘘，费这么大劲搞到的，先来一口，不然可惜了。”说着就拿起另一瓶往嘴里灌了一口。她看着他的样子，淡淡一笑，也喝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酒，每次她觉得要被黑暗笼罩的时候，只有这辛辣酒液的刺激才能把她叫醒。

“看着你今天就不对劲，本来等着你来找我的，结果也没等到，就来找你了。说实在的，我也不知医生，也就只能来陪你说说话了。”他好像还很委屈的样子。见她不说话，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泯着手里的酒，他指着月亮说：“你看，这场景多熟悉啊，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她好像也来了兴趣：“当时我那个样子你还来跟我讲话，我还真没把你当什么好人。”“那还跟我说那么多。”她挑挑眉：“有些话只能跟陌生人讲啊。”他转头看着她，她今天穿了前几天运动会定制的班服，是一件白色的纱裙。花坛离地面还有些距离，她的腿挨不着地，左脚踩右脚的晃着玩。月光照在白色纱裙上，反着细细的闪光。她的脸喝过酒有淡淡的红晕。那天晚上，他们聊了一整个晚自习，天南地北的扯。她第一次觉得有个人陪着她说这些琐碎的事情是这么美好，原来不被黑暗笼罩也可以这么简单。

而他呢，看着她轻咬的唇瓣，微红的脸颊，看着她沉醉在回忆里的满眼星光，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孩可以这么的媚。转而想起她现在的心理状况，又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孩可以这么的惹人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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