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们无罪

少年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他叫墨之宁，是A市第一中学的学生，成绩优异，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对完美最好的诠释。

“所以……你是因为感情问题吗？”黎晓棠犹豫地说出这句话。

“是……”少年落寞地低下头。

“那我想，我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那我告诉你，你要帮我！”黎晓棠点头回应，墨之宁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叫墨之宁，今天……是我的十七岁生日。从我一出生开始，我就被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连百天抓周日都是如此。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拿的是画笔，但是我那自以为是的母亲把我的手从画笔上拿开，将钢笔放在我手里。”黎晓棠眉头微皱，墨之宁已经察觉:“不相信吧，百天的事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记得。”

“继续说吧。在上幼儿园之前我就被父母灌输着可怕的思想:成绩不好的孩子都是坏孩子！哈哈……那个时候的我把父母的话当做圣旨，所以我在上幼儿园时没有朋友，陪着我的只是画满小红花的作业和父母虚无的奖励。从幼儿园毕业的那个假期所有的小朋友都出去玩了，只有我，被父母送去小学衔接班，我不敢反抗，我怕成为坏孩子，爸爸妈妈会不喜欢我。姐姐，你知道吗，我那个时候才五岁……”

黎晓棠微微蹙眉，她对大多数中国父母的教育方式感到无法理解，还好黎爸爸对她主张快乐教育。但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墨之宁的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的幼儿园毕业成绩很优秀，被最好的国际双语小学录取了。我第一次向父母提出我想去外面玩的要求，他们答应得很爽快，最后他们带我去的地方是图书馆的讲座，可我想去的是迪士尼。我不敢哭闹，因为我害怕他们不喜欢我了，会把我丢掉。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了去外面玩的念头。上了小学那种可怕的思想依然伴随着我，对，我被所有人孤立，没有朋友，但我依然是班长，是最优秀的学生！尽管我说话不怎么管用。”墨之宁苦笑了一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每天过着一样的生活。可能小学的时候同学们都太胆小，所以只是孤立我而已。但到了初中，我第一次体会到校园欺凌，但我不在乎，我只知道要用成绩堵上所有人的嘴。本来我可以一直过着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的，但他出现了。就像我生命里的一束光一样，我的画笔画不出他的温柔。我再次受到霸凌的时候，他挡在我面前劝退了那群人，他的手很温暖也很好看，我许多次在纸上画他的手，但就是少了些什么。”

“我第一次尝到拥有朋友的滋味，他带我去夜市，去爬山，带我了解我所有不知道的新鲜事物，我们说好了要考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我对他的感情已经超过了所谓的友谊，我……喜欢他。初中毕业那天，班里开了派对，开到很晚，那天也是分发录取通知书的日子，什么感情都抵不上两张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晚上他送我回家，路灯下，他偷偷牵了我的手，趴在我耳边告诉我他喜欢我。我很惊讶啊，我认为我这种人就该烂在土里，根本不值得被爱。他把我送到楼下时，在我的嘴上落下了一吻，我只顾着害羞逃跑，根本没注意趴在窗户边的父母。”

“我那天很兴奋地进了家门，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但得知事情真相的他们罚我跪了一晚上，告诉我同性恋是病，是恶心的东西，扬言要把我送去戒同所。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爱一个人也有错……”墨之宁的声音变得激动，黎晓棠不得不努力安抚他，他还是很乖的，只一会儿就又变成了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样。

“姐姐，爱一个人，真的有错吗？所以我为了不去戒同所，为了不失去他，为了离开那个监狱一般的家！我宁可断送我的前途！”墨之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黎晓棠坐在旁边陪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努力平复他的情绪。“姐姐，我饿了……”黎晓棠看着已经冰了的外卖，对他说:“我帮你热一下。”

在墨之宁吃外卖的这段时间里，黎晓棠给他的父母打了电话，请他们来警局一趟。二十分钟后，一对夫妇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直奔审讯室。黎晓棠冷眼站在门前高声说:“这里是警局，你们要撒野外面去！我们的银镯子刚好空着，给你们配一个情侣款？”看他们稍稍冷静之后，黎晓棠才让他们见了墨之宁。

“之宁，你这是做什么，爸爸妈妈对你不够好吗，你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啊！之宁，你是不是在气妈妈，妈妈可不喜欢坏孩子哦，之宁，快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你喜不喜欢我关我什么事！？对，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但你们想过我想要什么吗！？你们在意的只有成绩！！！我从小到大没有一个朋友，我好不容易遇到他，你有什么资格拆散我们！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我最爱的是画画不是写作吗？”看着墨妈妈要张口，墨之宁打断了她:“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愿意听我讲，我宁可待在警局也不愿意回那个地狱一样的家！！！”墨之宁的情绪再一次爆发，伏在黎晓棠肩头放声大哭……

“你们……都了解了吧，之宁他宁愿趴在我这个陌生人的肩上哭，都不愿意靠近你们一点点，到现在为止你们还认为自己做的对吗？”黎晓棠压低了声音，不愿意再让墨之宁听到，“抛过你们的教育方式不说，现在这个年代还认为同性恋是病，你们的思想太落后了吧，被裹小脑了？”黎晓棠丝毫不客气。“至于你们口中的戒同所，我明天就带人查封，这是犯法的知道吗？爱一个人没有错，他们无罪！”

第二天一早，黎晓棠就带着小队成员查封了那家名义上的戒同所，店主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是之宁依然不愿意回家，黎晓棠对墨家父母说:“之宁现在情绪极不稳定，我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先让他住在警局吧，等他稳定一些后，我们亲自送他回家！”墨家父母含着泪水离开了警局。“姐姐，谢谢你……”墨之宁轻轻地对着黎晓棠说出这句话。黎晓棠走到他身后，把他带到窗边，缓缓地说:“你看，生活很美好是不是，你有那么多没去的地方是不是要找机会和他一起呢？之宁啊，你要记得向前看哦！光总会照在你身上，你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它照在你身上的时候，你也能成为别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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