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家的温暖是一桌团圆饭

“回来了啊！路上走的还顺利吗？”王维一下汽车就看到了站在自家门口的父亲和母亲，母亲两只手拉在一起，焦急的等待着，父亲在她身后抽着烟，吐出一大口的烟，在空气中慢慢淡去。父亲和母亲和他上一次见的时候老了很多，远远的他就看到了母亲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不少，父亲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如同这黄土高原上的沟沟壑壑，纵横交错。母亲还穿着上次他见到时的那件花格子衬衫，这衣服她都穿了好几年了，现在都破旧不堪了，但母亲却一直没有丢，父亲也是一样，一件衣服能穿好多年，现在他身上穿的还是王维上高中时穿过的球服，现在早已看不出它原来的颜色了，背上的号码也早已磨掉了，看不清是几号了。王维的家庭和城里人没法比，所以时时刻刻都有新衣服穿是不可能的，但父母从小到大没委屈过王维，村里别人家孩子有的，王维都有，每年他生日和过年的时候他都有新衣服穿，还能收到生日礼物和压岁钱。他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他的印象中，除了有一次他逃学让父亲知道打了他一个耳光之外，父母从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如果他犯了错，父母也是给他讲道理，让他明白他错在了那里，以后要加以改正，而不像很多父母那样，不问为什么，先把孩子暴揍一顿，也不听孩子解释，以为这样孩子就会听话懂事。恰恰相反，他们的棍棒教育没让他们的孩子更懂事，反而王维父母的教育方式让王维懂得了很多，明白了很多，王维能考上大学，而不是和村里的同龄人一样不是在家做农活就是在外打工讨生活，与父母的教育有很大的关系。

“一切都顺利，家里一切都还好吧？”王维看到父母亲被岁月侵蚀的苍老的面容，因生活他们累弯了脊背，他心里真的很难受，父母为他付出了很多。在学校的时候，一旦打电话，母亲都会问他钱够不够，让他别节省钱，要吃好点，别委屈自己，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宁愿自己吃糠咽菜，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的儿女吃好的，用好的，但能真正体会父母亲心的又有几个人呢？古话说：“父母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并不是没有道理，至少现在的王维是对不起父母的，他辜负了父母对他的良苦用心。今天看到父母的模样，他的心真的很痛，他怪自己太没良心了，父母供他上大学付出了多少心血，而他却浪费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让父母的心血都付诸东流了，他知道父母要是知道真相，一定会很心痛的，也一定会对他失望的。曾经的那个王维到底去哪儿了，哪个王维才是他们想看到的王维，哪个王维才值得让村民为他骄傲，现在的这个王维不仅丢了父母的脸，也让村里人瞧不上了。

“家里一切都好，家里有我，你别操心了。”父亲王进财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这辈子没去过几个地方，但父亲却不是个死板的人，父亲是村子里这个年龄阶段少有的几个读书人，虽然没有什么成就，但识大体，村里谁家有个大小事情都会请他过去说道说道，也算是村里的人物，很受村里人的敬重，再加上王维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王进财在村子里的地位就更高了。

王进财听王维问家里的情况就知道，儿子长大了，知道关心家里了，一个男人长没长大最明显的表现在他关心的事情上，一个成熟男人关心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的家庭和他身边的人，而一个不成熟的男人关心的可能只是他自己，对别人一点都不关心，说的直接一点就是自私。

王维也挺明白了，父亲说的很清楚，家里有他，让他别操心，这话就是说家里的事还是父亲说了算，还不到他王维操心的时候。男人之间总是存在着敌对关系，这是自然规律，谁都改变不了，两个雄狮可以争斗，无论是为了地盘，还是为了争夺领导权，甚至可以为了一只漂亮的雌狮，他们都可以大打出手，甚至将对方至于死地，一山不容二虎，一群雄狮中不允许有两个领导，这是自然规律，放在人类身上依然适用。两个男人无论关系怎么密切，怎么要好，只要涉及到地盘，领导权，或者涉及到女人，他们也会像雄狮一样去争斗，只不过他们争斗的方式比雄狮文明一点而已，受法律和道德的约束，他们不能表现得赤裸裸，但这种争斗是存在的。别的不说，就单说这父亲和儿子之间的争斗，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易交出手中的权利，无论这种权利多么的微小，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一个人愿意交出这点权利。刚才王维和父亲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看出来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斗，他们争的是家里的领导权，养胃嘴上没说，但他心里却想过，他长大了，家里的事情他有权利过问了。如果这用自然规律解释的话，王维是在和父亲争夺领导权，他能争夺，说明了他有领导这个家的能力，王进财让王维别操心家里的事，一是因为他还不准备让出他仅有的一点权利，二是他的确还有领导能力，如果他没有了领导能力，即便他再不舍也要让出来。王维当然懂父亲的意思，这就是为什么儿子在小时候都喜欢父亲，而长大了却与父亲越来越疏远了，以前什么都会和父亲说，但越长大和父亲之间的话就越少了，这就是权利转移的一个过程，任何一对父子都避免不了的。

听父亲这么一说，他也就放心了，家里的事还轮不到他来操心，他现在最操心的是他自己的事，摆在眼前的是怎么向父母交代毕业证书的事，这一关要是过不去，他可就真没脸见人了，父母的脸面也就被他丢尽了。这个村子不大，大家都相识，他回家的消息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全村人就都会知道，明天或者今天晚上就会有人来他们家问这问那，这是规律，王维在这里长大，对这个村的规律清楚的很，所以他如果想全身而退，又不让人发现破绽，就要早点想个办法，不然到时候可就不好对付了。农村人都实在，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是不会罢休的，不听王维说说外面发生的事是不会回去的，他们宁愿不干农活去，也要听王维说说外面的事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村里人来就算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到时候肯定也回来，肯定又是和他家套近乎，甚至提亲的也不在少数，想想这些王维就头疼，这些虽然烦，但都好应付，最怕的是他们要是想看看他的毕业证书，那可就麻烦了。

“一定累了吧！你休息一会，我去做饭。”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儿子的母亲，她知道儿子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一定是又累又饿，让他好好睡一觉，吃一碗热饭才是最重要的。说真的，作为母亲，她不要求王维一定要出人头地，只要他健康快乐，以后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打心底里高兴。生活教会了这个女人接受最平凡的馈赠，上天只要给她一点点施舍她就满足了。

“你去做饭吧！我和儿子聊一会。”王进财给老婆吩咐了一句，他要和儿子好好聊聊，当然他和王维要聊的不是什么家常，那是女人家的事，他要和王维聊的是男人关心的事，是关于王维以后的路该怎么去走的问题，他们说的这些她一个女人家也听不懂，还不如给儿子做碗面，让他先填饱肚子吧！这一路上他肯定也饿了。

“哎！你们聊吧！我去做饭。”母亲应了一声就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从厨房飘出了饭菜的香味，知道王维今天要来，母亲特地去离家不远的镇子上买了菜，还买了鸡和鱼，平时这些他们都是舍不得花钱买的，自家小院里种的菜就足够让他们吃了，至于鸡和鱼，不逢年不过节的，他们就更不吃了。今天王维回来了，一家人比过年还高兴，王维在省城上大学这几年没回过几次家，他们都很想念儿子，今天王维回来，他们是真高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们家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王维身上了。

王维的家座落在山脚下，出了家门下个坡就到了马路，每天晚上都有一班汽车从这里经过开往一百公里以外的县城，如果村子里有人要去县城，得起个大早在路边等汽车，如果错过了就要等到明天了，一天只有这一班车，从城里往回走也是一样的，也只有一班车，如果错过了就只能等第二天的了。王维的家是个小四合院，有围墙，有院门，院子里除了有院门的那边没有房子，其他三面都有房子，有一间是正房，通常是给长辈住的，正房比其他房子都要高大，里面的装饰家具也都讲究，按照这里的习惯，来了客人都是请到正房里，这是对客人的尊敬，所以正房收拾的干净整洁，好的家具也摆放在正房里，正房里的一切都是主人的颜面，谁家过的富裕，谁家过的清贫，一眼就看得出来。除了正房之外，在正当的两侧还有偏房，偏房可以用来作厨房，也可以用来放杂物，当然小辈们一般都住在偏房，和正房相比，偏房不仅阳光照不到，房子里面的装饰和家具都没法和正房相比。这个村子里所有人家的格局是差不多的，村子里贫富差距也不是很明显，或许再过几年，贫富差距就会很明显了，外面的世界发展的太快，他们不能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啊！再说了，在这种形势下，再不做打算就真的会被时代淘汰掉的。

“现在毕业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准备在外面找工作，还是准备回家参加考试了，现在考试的人很多，以你的条件考试应该有很大的把握，当然这事主要在于你，你想考试也行，想在外面打拼也好，我们都支持你。”父亲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王维的工作问题，王维只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能有一个美好的前程他就放心了，他知道王维以后的路要他自己去走，别人帮不了他，他们做父母的也没有能力帮他。他和别人不一样，城里的孩子可以通过关系找到好的工作，王维却没有这优势，只能自己去努力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了，不过，他们知道，王维是他们的儿子，王维是怎么样的人，他们最清楚不过了，无论是选择回家考试还是在外面找工作，他们都相信他会做的很好，不会让他们担心的。

“我想在城市找工作，外面的世界更宽广，外面的生活也更精彩，我花费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走出这里吗？如果再回来，努力岂不是白费了，我想在外面上班，你们就放心吧！”王维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是父母唯一的孩子，父母想让他一直伴随在他们身边，这是人之常情，但他在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这里的一切他都陌生了，他适应了城市的方便快捷，他还能习惯这里缓慢的生活节奏吗？再说了，他现在还没毕业证，考试是不行的，如果一直呆在这里，什么事都做不了，他肯定会疯掉的，如果让村里人知道他连毕业证都没有，一定会鄙视他的，父母脸上也不好看。在城市有没有毕业证影响不大，找一份一般的工作还是可以的，城市机会多，信息更新快，对他以后的发现有帮助，所以他只能选择在城市打拼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放心的去吧！家里的事有我了，我还能干几年的。”父亲知道王维不会回来参加考试的。王维还这么年轻，他的人生不应该被过早的定格，他应该见更多的世面，经历更多的风雨，这样他才能真正的长大，只有经历过风雨的人才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不会选择退缩，才会有所担当，一个男人必须要腰杆挺直，堂堂正正的做人，才不会辜负“男人”这两个字，“男人”是做出来的，不是用嘴巴说出来的，那些时常吹嘘自己多么“男人”的人，在关键时刻都会掉链子的。

王维看得出来，父母虽然老了，但他们的精气神很好，他回来父母都很高兴，他毕业了，家里的负担就轻了，父母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也不用愁他的学费了。

“饭来了，赶紧趁热吃吧！”母亲不一会就做好了一大桌子菜，全都是王维爱吃的。今天的菜太丰盛了，以前只有过年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爸妈，咱们一起吃吧！”王维把父母拉到桌子边，把筷子递给他们。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父母都是让他先吃，自己吃完了父母再吃，有时候他一个人就吃完了，给父母一丁点都不会留，那时候小不懂事，现在他长大了，不能再让父母看着他一个人吃了。

以后像这样的团圆饭可吃不了几次，仔细想想，像王维这样的家庭，能和父母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机会一年没几次，现在在一起吃一次饭，机会就会少一次。父母一天天的老了，而我们要在异地他乡寻找我们的梦想，或许我们会在外面有一个自己的家，和父母相聚的机会会越来越少，现在的每一次相聚的机会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相聚，都要加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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