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陆 归宁的一场大戏

记得还在黎都府时，逢年过节我也会陪着我家夫人上街置办些日常用品，每次夫人总是温温柔柔走我身侧，一副但凭我做主的模样，我不喜欢温柔小意的姑娘，面对如此婉约贤良的我夫人，也只做到了相敬如宾，但，她二嫁予我的缘分让我觉得，或许我们命中是有缘分的。

像往常一样，我着一身素衣手里拎了把折扇陪着夫人逛集市，反观夫人，一身鹅黄色广袖襦裙衬得整个人清新淡雅温柔婉约，此时正蹙眉望着人来人往的集市，发愁不知该去哪里。

“夫君，如今我们吃穿不愁的，妾身也不太爱那些首饰衣裳，我们要去哪里？”

我收扇于手：“大好光阴总要找些消遣，不如我们去茶楼坐坐？”

我娘子乖巧应道：“好。”

“老板，一壶青柑儿。”携娘子于茶楼落座，我开门见山道：“东宫之内各方耳目众多，说话多有不便，在这里，娘子便可放心说了，娘子接下去有何打算？”

我娘子垂眸：“妾身原想着随遇而安即可，但今早将招婿之事说漏了嘴，三人成虎，妾身怕此事有损夫君颜面……”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煞有介事摸着下巴认真打量起嫁我三年的夫人：“娘子莫不是为了躲闲刻意说漏了嘴，想以有损皇室颜面为由自请下堂？”

我夫人一脸认真：“妾身岂敢？”

“为何……执意要与我和离？娘子只是气我不曾对你坦言家世？”

夫人轻叹一声：“……并非如此。妾身只是不愿自己身如浮萍任人摆布，不愿成为爹爹为求自保而献予皇室的礼物罢了。妾身自幼立誓不事权贵，回京之时早做好了打算，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是夫君罢了。”

“因此为了这个，娘子执意与我和离？”我有些恼，皱眉刚要发作，又忽然想起自己当年歇斯底里质问许瀿的不堪模样，一句句控诉言犹在耳。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明知那样做我会恼却依然那样做了，如今我知道了，错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错在自己高估了在对方心里的地位，感情之事，失心者一败涂地。

我努力压下了心中不适，牵起唇角心平气静道：“可以，我回去便写和离书，娘子可满意了？”

“这只是无奈之举。”夫人笑意吟吟：“如果夫君愿意诈死陪妾身回黎都府，那妾身也是不会拒绝的嘛。”

我：“……”我释怀了：夫人大概……只是太怕被世俗规矩束缚了罢了。

豁然开朗便不再纠结，迎着夫人巴巴望着我等我回应的小眼神，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日后再说，只是眼下，你的归宁礼可还没有备下。”不然，你以为我们来集市是真的来玩吗。

夫人摇摇头，满腹委屈：“不备了，爹爹明知我嫁了人还拿我去讨好皇室，妾身才不要带什么归宁礼回去，我自己可不就是他送出去的礼物吗。”

我忍俊不禁：“哪有这样的，坏了规矩。”

“就不要，夫君若执意要备厚礼，那夫君明日自己去好了。”

我：“……”怎么没发现娘子竟然也会有使小性子的时候？

听书喝茶至半宿，回宫路上，夫人依然在兴致勃勃与我讨论着今天茶楼里话本的内容，我却有些担忧：女婿上门不备点什么厚礼，会被打很惨吧？

但是翌日清早我才知道，我想的太简单了，这事情，已经不单单是没备礼物上门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慕元帅府门口，我“哗啦”一下展开手中折扇，以扇遮面，问身旁白衣红裙的我娘子：“这样真的好吗。”

夫人语气淡淡笑意凉凉：“夫君今日依了妾身，妾身回去便不再推脱管家之责。”

“娘子啊这不是管家之责的问题，只是你这样……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了，这很好。”夫人笃定道，话落拉着我一道进了元帅府，而此时东宫的车架还在东宫门口候着。

上得会客堂，坐北朝南面向院内的上首位上是一位须发皆白气质儒雅的老者，这我认得的，是皇商之首苏老，也就是慕汐颜的外祖父。

在他左手边的中年男子身姿挺拔气势凛然，便是着了常服也难掩武将气质，定是岳丈慕将军无疑了。

右手边则是一位年轻文雅的锦衣公子，模样尚可，只一双桃花眼显得格外风流些，我心道：这该不会就是那个撺掇婢女试探我的表哥吧？一副多情模样，看向我夫人的眼神压根都不怀好意，呵。

“爹爹，外祖。”夫人笑吟吟拉着我进了大堂：“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夫君白倾。”

慕将军皱眉，苏老一怔，苏表哥一惊，我只好顺势道：“在下……白倾，见过外祖，岳丈。”

苏老皱眉喃喃道：“怎的是你？”

慕将军本要行礼起身的架势听完我的介绍眉头皱到了一起：“颜颜，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这还用问嘛。”苏老爷子忽然喜笑颜开：“祁安啊，我就说了，我们落落还是更喜欢老夫给她找的女婿吧。”

慕将军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岳父，现在是玩笑的时候吗？颜颜，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世子殿下怎么没来？这个白倾又是何人？”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旁夫人扑通一声跪地，霎时间眼泪汪汪：“爹爹恕罪，当年外祖为女儿设彩楼招亲，白公子他皎皎君子风度翩翩温润如玉才华横溢，不仅保全女儿名誉于人前，我与他更是朝夕以对望月盟誓情深意重，即便爹爹绑了女儿嫁去东宫，我家夫君依然不辞辛劳千里寻亲，女儿早已发誓此生决不负他，若不然，但求一死。”

我：“……”

慕将军：“……”

苏姥爷：“……”

“哎哟颜颜我的乖孙女儿。”苏老爷子矫健的起身飞扑而来扶起汐颜，对着慕将军一顿数落：“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对方是天王老子都不行，颜颜嫁的心不甘情不愿的，早晚跑回来。”

夫人衣袖掩面呜呜咽咽：“若，若是陛下下令处决咱们，女儿定当引颈受死，只求不连累爹爹与外祖。”

慕将军大怒：“你这是有辱皇室颜面，这是要满门抄斩的！”

“说来说去，慕祁安，这还不是怪你，非要遵守你爹跟先皇的什么娃娃亲，才害得我们颜颜受委屈！”

慕将军瞠目结舌：“岳父，若不是你背着我给颜颜安排了亲事，事情会到如此地步吗？”

苏表哥生怕不够乱凑了上来：“祖父，姑父，你们别吵了，都怪逸辰不好，若不是逸辰当年要跟表妹退婚，祖父也不会出此下策。”

慕将军与苏老一顿，纷纷看向苏表哥，异口同声“对！都是你小子。”

苏老恨恨瞪了苏表哥一眼，慕将军更是大怒上前拎起苏表哥的衣领；“说起这事老子就想削你，你倒是说说看，我家颜颜哪里不好了你小子胆敢退婚！”

“……祖父，姑，姑父……那个。那个如今我们不应该先解决表妹的事情吗？我有办法。”

慕将军忍怒松了手，苏表哥走向我，明目张胆的丢给汐颜一个眼色，而后用上位者的倨傲对我道；“三百两黄金，离开我表妹。”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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