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少女和海边的烟花

夏日傍晚，夕阳正慢慢钻进云层，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火红的晚霞给海面镀上了一层金光，潮起潮退，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轻轻拂过红衣少女汗湿的额头，吹过她橙黄色的头发，撩动在海滩上练剑的白衣少年的衣摆。

少年眼神凌厉，白色的身影敏捷矫健，剑出影随，如白蛇吐信，嘶嘶破空，一套动作完毕，优雅落地。风中飘来的硝烟味让他不由自主停下动作，去观察不远处正在捣鼓烟花的红衣少女，她衣服背后的大蝴蝶结正随着主人的动作摆动。

少女正聚精会神地摆弄着眼前的烟花试验品，被点燃的烟花“咻”地一声，“气势汹汹”冲上天空，却在半路草草爆炸，只残留几缕白烟，像是在嘲笑女孩不知道第几次的失败。

“看来今天又不能成功了。”女孩的语气带着些许失落，却并不沮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是火药太少了吗？应该不是，这个配方我已经用过很多次了，以前也没有出过这种问题……发射角度吗？嗯，这次因为想做一点不一样烟花确实换了一下发射的角度呢，但是……”

“宵宫小姐，你在自言自语什么？”身着白色剑道服的少年不知何时来到少女身边，望着面前一堆焦黑的烟花筒，微微皱了皱眉，轻声开口打断了她的碎碎念：“有什么问题居然难住了长野原烟花店未来的店主大人呢？”

听到这熟悉的戏谑的语气，宵宫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旁边人的表情，一定又是在偷笑吧，长得那么好看的人，笑起来却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看就知道一肚子坏水。宵宫想着，明明这个比她大了好几岁的贵族少爷，在外一向举止得体，却从小到大都喜欢这样调侃她，难道她宵宫看起来是很好逗弄和欺负的人吗？！偏偏他又总是能说会道，几下就能把她绕晕，根本争不赢他啊！还是绫华好，温柔优雅，善解人意多才多艺，还见多识广，和她一起总有很多快乐的体验，可惜最近绫华在学琴不能与她一起玩了。从前一直是他们三个一起，有绫华在，她们二对一，跟那只浅蓝色头发的坏狐狸辩论也是有胜算的，可惜啊可惜……

宵宫在心里大大地叹了口气，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闷闷地回答他：“我最近正在研究制作一款很特别的烟花，可是试了好久一直都没有成功……”用力攥紧手里的烟花筒，宵宫正思考着如何向对方描述自己的想法，就觉得手里一空，一看那人把东西全包揽到自己怀里，脸上又是如常的温和笑容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吗？虽然我对做烟花一窍不通嘛……”他将东西全挪到左手，用空着的右手牵着她慢慢往前走：“不过如果是跟材料有关的问题，只管找我就好，社奉行与许多矿石商人都有良好的合作关系，你想要的都有。”

突然的牵手令宵宫有些不知所措，不止左手，连全身都不知道该怎么保持平衡了，她偷偷转头，那人也正好转过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怎么不说话？还是说，是别的什么问题呢？如果是技术问题……”

似乎是感受到身边人的僵硬，他稍微加大了右手抓握的力度，右手无名指和大鱼际因常年练剑生出的茧子有意无意地磨着少女的左手。

“谢谢神里大少爷的好意噢，但是不用啦！我回去问问老爹好了。而且，长野原烟花店需要的矿石一般都是天目锻冶屋提供的，这是我们的传统啦。”宵宫转头不去看他，只是抽出被他握住的左手，从他怀里拿回自己的工具。手里不拿一点东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宵宫摸了摸自己不知道为何变得滚烫的脸，在心里默默松口气。

天色已晚，月亮不知何时已偷偷爬上天空，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夏夜虫鸣，凉爽的山风吹过海岸，也把宵宫的思绪吹得老远。

“也好，如果材料没问题，其他的呢……”，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不过只一瞬又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你不好意思跟我开口，跟绫华说也可以，你和她的关系似乎比和我更好一些，不是吗？”神里绫人对刚才少女的一系列动作没作反应，只是右手残存的余温很快被风吹凉，令他有些恼火。

“说起绫华，我好久没有见她了，她最近还好吗？”想起上次见面还是半月之前，绫华和她的兄长在海滩上练剑，而她则试验烟花……烟花，都半个月了，还是没有进展，还想着下一次见面放给绫华看呢，可是绫华突然被要求在家和老师学琴，不可以离开神里屋敷太远，所以连这个消息都是神里绫人带给她的。

神里绫人……又想起那个突然的牵手，宵宫感觉自己的脸又发烫了，“只是一起长大的哥哥，牵妹妹的手有什么问题呢？只是哥哥牵妹妹的手而已啊，他也经常牵着绫华的手呢，不要想太多了宵宫！他只是……”宵宫用力摇摇头，似乎想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甩出去。

她又偷偷转头看他，月光下，他浅蓝色的短发留有一束凌乱地搭于右肩，左边的刘海微微遮住紫色的垂眼，略微勾起的嘴角下有一颗痣。什么时候都很好看啊，哪怕穿着朴素的剑道服，出了那么多汗……

“绫华很好，她也很想你，一直想邀请你去府上做客，但你似乎总是很忙。”胡思乱想突然被打断，宵宫被吓了一跳。她的小表情被他尽收眼底，令他身心愉悦，练了一下午的剑带来的疲累也随之消失了。

她脸红的样子总是那么可爱呢。

“我想赶快把烟花做出来给她一个惊喜嘛，不过老是失败……”

……

“砰！砰！砰！”，神里绫人被巨大的响声惊醒，愣了一会便想起来刚才骏也提过今晚挑选烟花的事，明明自己的孙子一刻钟前才告知了他的，却转眼就忘了。这几天似乎有些记不住事了，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事都常常需要仆人提醒。

神里绫人叹了口气，不过自己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令他有些讶异。随着年龄增长，身体早不似往日，加之年轻时殚精竭虑，透支了脑力，他已被睡眠问题困扰了很多年，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也不再做梦了，直到刚才，他才意识到自己做梦回了年少时代。

原来从前的他，是不害怕看到烟花的，一如现在的他一样，自那天晚上起，对烟花的恐惧似乎忽然消失了。

姹紫嫣红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五颜六色的光把房间照得亮如白昼，他借这光看清了桌上的画片，画片中笑得灿烂的少女逐渐与梦中的身影重叠，他轻抚着那画片：“宵宫，好久不见。”

虽然社奉行对鸣神岛的民众预告过今晚会有“烟花盛会”，可这突然绽放的烟花还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就连鸣神大社那位美丽的狐仙宫司都出来观赏这自神里屋敷上空绽放的烟花，待最后一朵烟花燃尽，她忍不住勾唇轻笑。

“事情终于开始有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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