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伤得并不严重,毕竟大部分攻击都落在伽罗身上,所以躺了几天也就没事了。
但伽罗不一样。
所以,小心决定去看看伽罗,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应该去看看。
“是小心公子吧。”伽罗只是听声音,就能判断来者是谁。
其实并不难,宅府里面能来的只有5个人:小心,宅上卿,甜心,粗心,以及毕伯,五个人习惯不同,听上一两次也就能分辨了。
“嗯,”小心关上房门,“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吧。”伽罗还是标准微笑,让人难以看透他的心思。
反正死不了。
不高兴?小心看出来伽罗情绪不对劲,即便是伪装再好的笑容,在熟悉的人面前也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小心公子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伽罗问得小心翼翼。
他不会忘记,在他困于散发着恶臭的水牢时,是小心顶着风险救了他,但同样是他,连累了小心受罚。
“叫我小心吧。”在听了伽罗几个月的“小心公子”之后,小心终于忍不了了。
太别扭了。
明明已经是朋友,称呼依旧生疏。
显然,伽罗愣住了。
但他不打算改,心里过不去的坎儿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好在小心也没有坚持,只问:“可有不适?”
要说正式地以“伽罗”的身份待在宅府,这是第一次,虽然已经反复跟府里的人强调过了,小心还是不放心伽罗,无论身心。
“并无太多不适。”
小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这句话骗小孩子都不管用。
仅是几根银针扎进他的后背时那疼痛便是锥心般的,后来即便拔出银针,也疼了好长一段时间,还会因针眼太小无法看见而不注意蹭到,每一次的疼痛都不容小觑,何况是伽罗。
“有事叫我。”小心放下一个木盒便离开了。
木盒离伽罗很近,伽罗伸手就能碰到,全看他想不想碰而已。
只不过伽罗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后了。
伽罗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些木制的梅花镖和袖箭,边缘都是钝的,还有一份书信。
看来上一次问关于暗器的事,小心以为他对暗器感兴趣。
虽然的确有点兴趣。
不过不是现在。
伽罗收好木盒子,放回桌子上,上半身倚靠在墙边,回想自从成为阿德里大将军以来,罗素的种种行为。
之前怎么没发现,罗素似乎从一开始,目标就是自己?
此次战役,罗素表面是在保护自己,实则阻碍自己的行动,反而害得小心也受牵连,但军营中的士兵只会看到罗素拼死保护两位星国将军的样子。
这就是罗素的计划吗?
看来,罗素的确是刀疤帝国的细作。
伽罗哑然失笑,这局棋布得可真大。
已经入夜——
伽罗透过木窗格,凝视着窗外的梧桐,雨点一滴一滴刺破梧桐叶,昏暗的云层如铁般压得伽罗喘不过气。
他决定出去透透气。
伽罗没有拿伞,呆呆地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他探出手掌,欲说还休。
曾经的一幕幕再现,过去坚守的精忠报国、坚信的君子之腹,似乎都成了一个闹剧,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伽罗竟开始怀疑,自己的忠诚,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来说,到底有没有意义。
雨珠滑过伽罗的鼻尖,蓝白的外袍本应顺风飘摇,此刻却因浸了水紧贴在少年背后,少年头发散乱,站在梧桐树下,双目失焦,堪堪看见一个树影婆娑。
他看不到未来。
嗯?
雨还在下,似是倾泻而出,却一滴未曾落在伽罗衣角。
伽罗转过头,看见了默默为他撑伞的小心:“小心……”
“嗯,我在。”小心不待“公子”二字,继续撑着伞,没有问伽罗为什么淋雨,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只是将伞微微侧倾,将那人完全笼罩在黑色的油纸伞下。
小心知道伽罗现在需要冷静。
所以他选择站在那人身后,只要他想回头,就能看见自己陪在左右。
可伽罗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仰首,看向远方。
无尽的沉默。
良久,伽罗终于开口:“我连累了你。”
小心视线不改,轻声道:“是义父要我回来。”
君王的话,要选择性地听,更要拐个弯儿去听,说是宅上卿自责万分,自请受罚,将小心调回身边,这其中福祸,自然只有当事人知道。
是谁要他回来,小心用头发丝想都能知道,谁知道伽罗竟然真的以为是自己拖累了小心。
“我没能认出罗素是细作。”
“错不在你。”
罗素能在阿德里王朝潜伏多年,除了三长老不愿揭穿外,靠的更是他的真本领,否则就不会发展起自己的势力。
伽罗不再说任何一个字,继续望着远处的梧桐。
落下一片梧桐叶,在风雨中显得那么无助,那么弱小。
就像人。
“阿嚏!”
伽罗应声转头,果然看见低头揉鼻子憋着喷嚏的小心,只是撑伞的手很稳,伞并未滑落。
伽罗猛然意识到这人跟着自己在雨里面一起淋了几个时辰,衣服又穿得单薄,估计是着凉了?
“小心公子,先进屋吧,我去熬点姜汤,你暖暖身子。”
自己疯了要淋雨就算了,总不能再拉上一个无辜的人。
“阿嚏!阿嚏!”小心不停地打喷嚏,想要婉拒的话也总是表达不了,最后还是跟人进了屋子。
“我去给你找点儿衣服吧,湿了的衣服穿着总归不好。”看着一刻不停地打喷嚏的小心,伽罗寻思,以前也没见这人身体那么差啊?
伽罗跟小心身形相差不大,再说伽罗房间里还有好些未曾碰过的里衣,于是伽罗挑了件厚点儿的里衣递给小心。
“谢谢。”小心接过里衣,却迟迟没有要换的意思。
伽罗见状,道一声“抱歉”便离开卧房,关上房门后顺着长廊漫步。
其实小心倒不是很在意这个,毕竟之前受伤,不还是扒光了衣服吗?他只是想提醒伽罗:他的衣服也是湿的。
可惜小心的不善言辞让伽罗误解了他的意思,这点使得小心实在懊恼。
没有办法,小心只能迅速换好干燥的衣物,追门而出,凭着自己对伽罗的了解顺着长廊寻找,果然在不远处看到所寻之人。
注意到来人的伽罗并无太多惊讶,他知道小心会寻出来,所以步子并不快。
伽罗拱手行礼,长廊下,一湿一干的两人面面相觑。
终是小心开了口:“你的衣服。”
“无碍,这点小雨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伽罗拧了拧衣袖,霎时流出的水洒在长廊,留下大片水渍。
可能形容为“水洼”会更贴切。
听见“小雨”二字,小心当即转向廊外,还真是一场“雨脚如麻未断绝”的“小雨”啊!
伽罗也知道自己在胡扯,何况小心的执着已经从眼神中溢出,所幸遂了小心的愿,认命地换了一身干燥衣物。
小心不会觉得伽罗“不领情”或是“不知好歹”,他很清楚伽罗现在的心境,倒不是体会过,只是见了太多这样的人,他们在经历了希望的一次次破灭之后,大多会选择轻生。但伽罗不一样,他的肩上有使命,有责任和担当,他需要守护那些辱骂过他的人,不惜一切。
“小心……公子,在看池塘吗?”或许是不习惯直呼名讳,在简单的停顿后伽罗还是加上“公子”二字。
小心本在思考伽罗身上发生的事情,努力寻找着每一个细节,希望借此分析出背后真正掌控全局的人和他的目的,只是太过入神,完全没注意到伽罗已经走到自己身边。
看来伽罗误以为自己在赏景。
正好小心不愿意伽罗知道自己一直在思考他的事,就干脆一口应下。
小心公子似乎很不适合撒谎。
伽罗又不是三岁小孩,小心的目光是否聚焦、落在哪里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伽罗在小心回过神的那一瞬就已经发现小心有点抗拒说出脑子里的东西。
强人所难不是战神应有的行为,所以伽罗为小心创造了一个台阶,一如小心当初为他找理由。
现已深秋,落叶梧桐总能激起内心悲凉之人的无限感慨。
“四月的清池应该很美。”伽罗想起仅仅几个月前,他还在劝小心——当然 准确地说,是“辛萧”——多看看后院的花。
那时的伽罗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就完全改变了他的生活吧!
可谓,物是人非。
小心没有说话,这个场景并不需要他说任何一个字,当然,他的确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在长廊下静静地站着,一言未发,各自抱着心思,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晚上。
星阿联合大军驻扎营地——
开心和阿卡斯面对面跪坐,两人面前摆着酒和吃食。
开心将一封密封好的信件递给阿卡斯,问:“我们多久对罗素下手?”
阿卡斯稍稍思考,说:“先等一等,罗素恐怕不是刀疤帝国的人。”
“为什么?”开心有点惊讶,如果罗素既不是阿德里人,又不是刀疤帝国的人,那他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煽动几国的战火?
“在来之前我就展开调查,搜到一些他跟刀疤帝国往来的信件,真正给情报的很少,反倒是鼓动出兵的很多。我觉得,罗素既然根本不在乎刀疤帝国是否和平,大概率不是刀疤帝国的人。”
“那他会是哪儿的人?或者说,谁的人?”
“查不出来,不过,刀疤帝国内部已经分崩离析,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你说说看。”
“现在真的称得上我们的对手的,只有断刀流是本国人,其他的,包括安在内,都不是刀疤帝国的人。”
开心一听,那这不就是一群非刀疤帝国人在刀疤帝国?
干嘛?总不能是玩儿的!
见开心没反应过来,阿卡斯进一步解释:“也就是说,刀疤帝国只是我们表面的敌人,而这背后盯着这场战争的眼睛,我们甚至不知道有哪些势力。”
变复杂了。
看来,处理罗素这件事有点棘手了呀。
执手(伽小同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