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阿联合大军军营——
帐外,是熟悉的操练声。
是伽罗在组织练兵吧?
小心的帐门紧闭,没人能从外面窥探到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小心此刻正盯着一封信件出神。
原因无他,安约他私下见面。
自那次伽罗提到“以前”这个字眼起,小心就知道自己终将与安有一场不可避免的对峙,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四个暗卫,最近似乎全都有事,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倒方便了小心前去赴约。
一场鸿门宴罢了,小心没想过活着回来,毕竟自己那档子破事儿,只会牵连亲近之人。
于是小心留下“有事勿念”的字条便悄然离去。
安会怎么样呢?
小心速度很快,仅仅一刻钟的功夫就抵达城主府。
安已经屏退下人候着了。
“小心将军速度很快啊,比我预想的早一点。”
安的笑容让小心瘆得慌,他隐约能猜到安接下来的动作。
只听安若无其事地提起小心的往事:“小心将军,跟您相比,我越发觉得自己演技有待精进呢——”
果然,跟小心预料的一样。
安看不出小心的情绪波动,但她确信小心是抗拒听到这些的,便明里暗里地冷嘲热讽:“这几年您似乎过得挺好,不知道您有没有祭奠过那些惨死在您刀下无辜的人呢?恐怕您早就忘了那些冤魂了吧?”
虽然说当年之事并非小心自愿,可毕竟是他动的手,人也的确是他杀的,所以小心依然保持沉默,他本就没打算否认,也早就有心理准备。
“小心将军别不说话呀,您现在风光,堂堂宅府五公子,又领兵赢了那么多战役,连阿德里王朝的战神都甘愿常伴左右,就算我把这事儿说出去,又能对您造成什么影响呢?只是就看宅府和那个小战神能不能扛过去了,毕竟人言可畏——
“我知道您一向置生死于度外,只是您应该还没冷血到不管亲人朋友的安危吧?还是说——您从未真心以待?
“也是,一个身系百条人命的恶魔哪能有真心呢,您觉得呢,小心将军?”
够了,别说了!
“您想让我闭嘴?”安轻笑一声,“如果我不呢?您是会用您的刀狠狠刺穿我的喉咙,还是割下我的头把它掏空?要知道,小心将军,随便您用什么法子,我在您面前难道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吗?就和当年您杀的那些老百姓一样,是砧板上的鱼而已。
“您别着急,我并不想激怒将军,只是好奇对于冷血如斯的你来说,亲友到底有多重要。”
“你想让我做什么?”当问题的矛头指向亲近之人,小心将毫不犹豫地放低姿态。
这是他当年犯的错,他怎么能连累宅府和伽罗?
安不就是想要小心做出选择吗,小心会选。
安笑着:“还是那句话,用你的军队助我谋位,如若不然,我不能保证宅府和伽罗会是什么后果,小心将军,他们的后路全凭您的心意。”
答应?万一她过河拆桥呢?
不答应?义父和伽罗怎么办?
死胡同。
见小心犹豫不决,安格外人性,给了小心五天时间考虑,五天过后,若小心仍不选择,那么将由安做这个选择。
小心点头,同意了这场交易,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小心离开,安的心腹这才从帐后现身,看着小心走过拂起的帐帘,低声对安说:“统领,万一这五天让他找到了别的路子怎么办?”
安微微扬起嘴角,轻松惬意:“那正合我意,就怕他不选择那条路。”
哪条路?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心腹不解,那统领大费周章地逼小心至此又有什么用呢?
安笑笑,并不解释。
她的目标可不是小心,虽然小心的确率领军队,但他只能指挥不能随意挪用,很显然,小心并不能做到帮安完成大计。
所以,安的目标,是小心背后的宅上卿。宅上卿虽然远在都城,却有足够的权力调动军队,加上宅上卿能影响那位星国陛下的决定,故而只有宅上卿才是这个计划的最佳落实者。
只要能把小心逼到绝路,就不愁小心不会做一些危害自己的事情以求宅府平安,只要小心的路子有了一定成效,宅上卿一定会发现点儿猫腻,凭宅上卿的能力,查到这些并不难,到时候,安就能理所当然地“请”宅上卿前来谈话。
位高权重也好,老谋深算也罢,他是驰骋朝堂的上卿不假,可他终究担一声“义父”,又非铁石心肠之人,怎能眼睁睁看着小心……
“你说,小心会怎么折磨自己呢?”安饶有兴趣,似乎很期待接下来的故事,要知道,她可是特意挑的这个时间约见小心呢!
不过也是,站在旁观者的视角推动这一切的发展,对安来说是很有意思的事。
人心的确不好把握,但感情却是最好的手段,不是吗?
如安所料,小心回到军营的第一件事就是思考怎么处理这件事,以至于伽罗走到面前都没发现。
“小心?”
小心猛地回神,才发现伽罗早已等了很久。
“怎么了?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伽罗第一次见小心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难免担心。
小心坚决地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殊不知,这让他看上去更脆弱不堪。
伽罗见小心不愿透露,也不再过问,悄悄地扫视整个营帐。
并无异样。
除了……
最好给邪恶他们通个信,让他们查一下。
于是伽罗说:“没事便好,如果有什么是一定要跟我说,行吗?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看看营地的防守。”
直到伽罗大步走出营帐,小心才松口气,右手抚上沾有陈年血迹的匕首,脑中已然浮现一个大计的雏形。
伽罗走出小心的营帐后并没有巡视,而是径直走进远处的密林。
几天前,邪恶找到他,难得地没摆臭脸。
“我们有事要查,老大麻烦你照看一下,若有要事,此处联系。”
尽管邪恶没有完全放下对伽罗的戒备,却已经没有其他人选了。
所以当伽罗意识到小心不对劲后,他赶忙进入密林,由于提前发了讯号,四大暗卫已经都候在那儿了。
“老大怎么了?”反叛问。
伽罗按着回忆,仔细描述今日小心的奇怪,当然,没有落下那堆纸张被烧后特别的灰烬。
而这一切恰好发生在小心离开过营地返回之后,即便再愚钝,也能联想到点儿什么,何况那是伽罗。
“安找老大了?”邪恶握紧拳头,这边还没查完呢,安竟然找得这么快!
这个消息一下子把四人的心提到嗓子眼儿,知道又能起什么作用呢?他们老大是什么人?小心铁了心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就不是随便查查就能知道的。更别说他们连安给小心说了什么都不清楚,对于小心后续行动更是无从谈起!
“伽罗,劳烦你近几天多留心一下老大,多看着他,此恩,来日定会报答。”邪恶留下一小包药粉,四人再一次没入密林深处。
伽罗藏好药粉,转身回到小心的帐子,小心似乎已经睡了?
不会,是假寐。
好在伽罗也没深究,只当小心跟安谈话后心情不好,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所以短暂驻足后就离开了。
后来伽罗每每回想起这件事,都会懊悔自己应该去看看小心的情况,这样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对吧?
伽罗走后,小心面无表情地坐起来,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张被揉皱的字条。
字条上记录着星国一个大型交易组织,称为“黑市”。黑市可以做任何交易,负责完成这些交易的人则称为“贾人”,只要钱到位,贾人没有什么事情做不了。
而且在黑市,所有的客人都会戴好面具,信息也不会被透露,所以小心把目光投向黑市。
那里将是大计开始的地方。
只是唯一一个问题——黑市位于都城,虽然其他地区零零散散分布了些贾人,但并不可靠,所以,怎么和黑市取得联系?
每天往返?
不行,距离太远,两地往返的奔波会被寻到蛛丝马迹,而且饶是小心,也无法承受这等强度。
找线人?
不行,短时间内要找到一个可靠的线人很难,所有他信任的人都不能做这件事,知道也不行。
小心没由来地感到烦躁,到底怎么开始这个计划反而成了最大的麻烦。
为了平复心情,小心摸出枕头下的书信——那是宅上卿一早派人送来的,但小心急着赴安的约,没来得及看信的内容。
读着读着,小心的眼底开始放光。
宅上卿让他回去拿粗心的新武器!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小心有一个可以让他光明正大地回去的理由!
小心决定,明日一早就启程。
第二日,小心营帐内——
“小心——准备操练了——”伽罗掀开帐门,满脸惊诧,“要走?发生什么了?”
小心点头,顺手把信件递给伽罗:“回去领东西。”
伽罗接过信,并没有看:“我跟你一起。”
“你留下守营。”
伽罗犹豫了,的确,他应该留下守营,但他实在不放心小心一个人,尤其是在那人情绪波动明显不正常之后。
“带几个士兵吧?”
“不用。”
小心的速度一般士兵跟不上,而且要是真遇上什么,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伽罗拗不过,只好暂时应下,目送小心没入密林深处,马上告诉暗卫。
“小心刚离开,你们不去跟着?”伽罗问道。
邪恶摇摇头,目光却放在骨碌碌转着大眼睛的天真身上:“我们有事要查,很重要,关乎老大安危。”
“那小心那儿……我要留下守营。”
邪恶脸上难得地出现了除嫌恶之外的神色,望向星国的方向:“有上卿在,或许……不会出什么事吧。”
其实邪恶拿不准,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老大,跟了老大近八年,他实在太熟悉老大了,如果安用那些事情威胁老大,不,准确来说是威胁到宅上卿他们的安危,他毫不怀疑老大会死死护住他们——不计任何代价。
“总之,伽罗将军就留下安心守营即可,至于老大……我给的药粉还在吗?”
“在。”
“老大一回来就下他饭食里,多放点都没事。”
伽罗低头犹豫了一会,看看药粉,又看看面露疲惫之色的四人,违心地点头。
四大暗卫走了。
伽罗转身回到军营,用手描摹着佩剑剑柄上的阿德里古文,古文说:
“当水面风平浪静,其实灾难即将来临,孤舟前行的战士们,当心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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