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是谁

时光易逝。高三的第一学期即将结束，所有学生们都准备迎来新的一年。

几些秋落春生的树木，秋天的落叶早已凋零，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杈耸立在寒风中，干枯消瘦。

在“梦世界”呆了半年有余的罗清野，也已经知温解寒地穿上了厚实的冬装。

期末考试完，学生们还需要在周六回一趟学校，取回自己的学生手册和一部分寒假作业。

罗清野搓着手陪着同班的女生一起回到教室，与讲台上准备物件的英语老师——班主任，点了点头表示迟到的歉意。

今天下午一点多亏了贺志铭提醒，才想起来考试完还要拿作业这件事，不然作为许久没读书的“老阿姨”——罗清野，差点就因收拾房间给忘了正事。

作为英语课代表的罗清野，帮英语老师收拾好东西分发给讲台下的同学们，陆梦鹤依然是一班的班长，他也一起分发好寒假作业本，才跟几个发课本资料的同学一起落座。

“同学们，都到齐了，那我们就来说一下注意事项哈。该给父母签字的签字，该写作业的写作业，我们呢，也就剩下最后半年了，在放假期间，请勿乱跑乱逛，少深夜出门，最近呢，大家也都看了新闻，路上不是很太平。

拐卖小孩的，迷晕女孩子去农村当生育机器的，挖心掏肺的，绑架勒索的，这些都，防不胜防。所以出门在外，绝对不能跟陌生人走，也不要随便答应陌生人去哪里。要有一颗警惕的心，做好对可疑人物的提防。

都快过年了，大家都好好地在家里过个团圆年，要出去玩的，也要好好注意安全，防火防盗之类的，你们高三学生了应该不用我多说吧？”班主任看着台下的学生们懂事地点了点头，欣慰笑了笑。

“老师——再见——！”同学们在陆梦鹤的指挥下，起立鞠躬，与这个和蔼可亲的班主任道别。

“很好，那孩子们，我们明年再见。”班主任笑脸盈盈得与同学们挥手告别，下了讲台出了门后，原本老老实实坐在座位的同学们一瞬间炸开了锅。

“我去，终于快要高考了！芜湖～”

“是啊是啊，考完就解放咯！诶嘿嘿～”

面对班上突然学起猴叫的男同学们，女生们也欢呼雀跃地加入，众人收拾好书包离开座位，各自寻找伙伴聊天。

罗清野曾经的同桌李敏娜，突然找上了她。

“秋颜，明年换座位，咱俩还是跟以前一样当同桌吧。”李敏娜拉着“高秋颜”纤瘦的手腕满眼期待。

“诶？好呀好呀！”受宠若惊的罗清野立马高兴地答应，她揉着李敏娜圆润的脸颊笑道，“还是你最好了。多亏有你我这次化学才没挂科。不然明年就没法跟你坐一块儿了。”

“是啊，祝你新年快乐。明年咱再拉个女生，或者跟以前一样找王斌朔？”

“你也新年快乐呀～嗯……随你，你要是乐意，就咱俩坐一起也行。”罗清野兴高采烈地拉着她的手晃了晃。

李敏娜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门口抱着手臂直勾勾地盯着“高秋颜”的后脑勺的男生，她立马撒手告别：“拜拜，我要先回去了，你先收拾，明年见。”

“嗯嗯。明年见。”少女兴奋地高举着手挥了挥，看着女孩儿走后门离开。

郁闷的罗清野：为啥要绕道啊……？

等她转过身，身旁赫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看着咫尺之间的胸膛，罗清野惊愕得退了两步。

“我去，神出鬼没呢你？！”罗清野抬头看着个子比高秋颜高一个头的贺志铭，眼角微翘地看着自己，还露出两颗虎牙冲着自己一副乖张的笑。

“走吧，回家。”

眼前的贺志铭，一身黄绿混搭色的棒球衣，可见的内衬是套亚麻色高领毛衣，肩上还搭着罗清野送的格子围巾，黑色长裤在凌冽的寒风中摇曳。

“哦，走吧。”罗清野刚要背上书包，就被贺志铭抢先一步提在手上。

“诶——”

“别诶了，又不重。”贺志铭拉着她的手出了教室，少女想要挣脱，他牵得越紧。

“哦。”少女不懂得如何回答，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你过年有什么打算？”贺志铭打开话匣发问。

“不知道，我爸公司放年假，应该会在家里过年，还有可能要回爷爷家一起过。你呢？”被路人盯得不自在的罗清野，好不容易才从贺志铭的手中挣脱，又被他一把搂过，揽在自己肩膀上，亲昵的举动引来众人的窃窃私语。

“我啊，我妈带我妹去海南度假了，说这边太冷了，怕我妹太小了受不了。我爸又要陪着她俩，就把我一个人落在家里了。”

贺志铭也感受到少女的不自在，松开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跟她拉开了十厘米的距离。

“那你……不介意的话，要跟我们一起过年吗？”

“那我得问问寒哥同不同意了。”贺志铭笑着道，走到停车场，翻出车钥匙准备骑车。

“诶，贺志铭我的书包。”

“诺。”

贺志铭把书包还给少女，扭着脑袋示意她快些给车解锁。

等二人回到各自家中，外边也开始下起了夹着冷风的大雨。

罗清野颓废地倒在打扫好了的三楼房间里，因为家里只有自己，高秋颜继母也没留下家政妇的电话号码，家里上上下下，除了四楼五楼，都被罗清野于周末有空时，干干净净地打扫了一遍。

“唉……这是真的在别人家里吗？这也太冷清了吧……”

罗清野拿过手机，看着时候不早了，也该准备做饭了，正要起身下楼，电话铃响了。

在昏暗潮湿的天气里，这声幽然乍现的铃声刺耳得罗清野汗毛竖起，像只炸毛的猫瞬间坐起身。

“喂？贺志铭，怎么了？”

“下来开门，我淋湿了。”

短短两句话，令愣在原地的罗清野傻了眼，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

“啊？”

罗清野立马坐着电梯下楼，跑到玄关处，用猫眼往外瞄去，门外就有一张变形扭曲的脸，略长的刘海碎发全都湿透，耷拉在耳边滴着水，贺志铭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等候着。

罗清野立马拉开门，把他拉进屋里，她幽怨道：“你这小孩儿怎么那么傻，没打伞嘛？干嘛突然下大雨就跑过来？”

一身湿透的贺志铭，还背着湿答答的书包，被冻得僵直地站在玄关，没有脱鞋。

“我怕黑……”

“你这理由很虚假，书包都没放下。说吧，又有啥阴谋？几乎每天晚上过来除了蹭吃蹭喝的，今天下雨天还要这样可不好哟。你这样会感冒的。”

贺志铭被罗清野这冷言冷语的话打击得有些憋屈：“……因为我钥匙掉了。”

“掉了就捡起来啊？”

“不是掉了，是丢了。”

“……哦。”罗清野关好门，扒拉着他的书包训斥一通，“快把衣服脱下来吧，再这么穿着要着凉了，我去我哥房间里找找他的新衣服，你在一楼的卫生间好好洗洗热水澡。”

“嗯。”

。。

洗过热水澡的贺志铭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少女站在厨房里，从冰箱翻出在超市买的蔬菜，游刃有余地洗好沥干，刀法力道利落且快速地切好菜，单单看着忙碌的背影都那么娴熟，他耳根红了红。

“秋颜。”

“啊？”

起锅烧油的罗清野伸着脑袋回应。

“我们两个……现在好像婚后生活……”哦……

贺志铭话都还没说完，罗清野一个箭步飞快地走到他身旁，给他的脑袋吃了一记重锤。

“给老子闭嘴，能收留你是你的荣幸，等明天一早去找个开锁师傅把门开开，洗好澡就来帮忙准备碗筷。OK？”

“哦……好。”

虽然被训，但贺志铭却笑得喜笑颜开。

罗清野怒气冲冲地回到厨房，自顾自的犯嘀咕。

罗清野：马勒戈巴子的，本来女孩子一个人跟另一个青春期的男生呆在同个屋檐下很不妥当，老子出钱买菜做饭还得照顾你这小王八蛋，你竟然还卖乖了不讨好，真的是好气。婚后生活你妹！我又不是高秋颜！

二人吃好晚饭，洗碗的活儿交给了贺志铭。

等罗清野洗好澡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

“怎么办？你睡哪儿？闺房不可入，我哥的房间除非他答应，不然不准动。一个长沙发一个短沙发，还是打地铺？”

贺志铭看着地上足够大的客厅，他选择打地铺。

二人沟通好后，罗清野搬下来一张放在二楼的地毯，又从高秋颜房间的衣柜里找出两套棉被铺在地上，还拿来房间里另一个枕头给他。

等晚上二人各自洗漱好，罗清野躺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这人诚心故意的吧？

自己家的钥匙都能这么随便弄丢……？

“秋颜？”躺在地上的贺志铭倒是不在意地晃着露在被子外头的脚丫子。

“啊？”

“我考虑好了，大学去读警校。”

“哦。”

“你都不问为什么嘛？”

昏暗的灯光下，二人不谋而合地交错了目光。

“为什么？”罗清野顺着问。

“为了保护你。”

“咦～大哥，你这话真油腻。”

“呵呵呵呵。确实。”

突然找不到话题，二人陷入了沉思。

所以……要尬聊到什么时候……？我在干嘛？为了高秋颜的遗愿……？她的遗愿是啥来着？……哦，参加高考，考上大学……？这是她的遗愿吗……？想不通。快过年了……现实世界自己怎么样了？应该没过去多久吧……回不去了，可是，好像这个世界也不错……有喜欢的人，优越的家世，用不完的钱……不行不行，自己的房租才刚交呢。脑袋好痛。我是谁……高秋颜……？罗清野……是谁？我现在是多少岁了？妈妈还好吗……

被问题问蒙的罗清野，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去。

“秋颜？”

没有得到回应，贺志铭坐起身查看着，见少女闭着双眼，已经酣睡，他起身蹲在她的身旁，用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噗……睡得跟笨猪似的，打了那大声的雷都没醒。”

眼前的少女睫毛轻颤，娇嫩的嘴唇就近在咫尺，贺志铭咽了咽口水，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遂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便坐回地铺上，盖好被子，辗转反复几次，闷头就睡。

清晨，耳边清灵悦耳地鸟叫声，也没能吵醒熟睡的少女。

提前起床的贺志铭，挠了挠脖子，从地毯上爬起身，走到少女身旁，轻声说了些什么，正想低头往女孩儿的嘴边吻去，却被她逮个正着。

“干嘛？”

“啊……？！啊，没什么。”贺志铭尴尬得退了几步，低头收拾着地上的地毯。

“你是……”少女坐起身，捂着抽痛的脑袋发问，“你怎么在我家？”

“啊？我……昨天下雨啊……？清野，你怎么了？！”

察觉异样的贺志铭立马丢下手里的东西，捏着她的胳膊惊呼：“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贺志铭啊？！”

罗清野低着头晃了晃脑袋，才回过神回答：“记得记得。别晃了，我这是怎么了？喝断片了？刚才竟然一时间想不起来你是谁……”

“……啊。你还未成年，昨晚怎么可能喝了酒？”贺志铭难以置信地怪叫，他担心得惶恐不安。面对突然变成这样的少女，有些措手不及。

“哦……所以，我是谁？高清野？”

“……”贺志铭惊愕得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少女。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就一个晚上变成这样……？！

“你叫高秋颜，怎么可能会叫清野？”贺志铭站起身拍了拍膝盖，难掩心虚。

“是吗……？可能我记岔了吧。既然醒了，那就去做早餐吧，你想吃什么？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给你做。”少女站起身，伸了伸懒腰，看着发愣的少年不明所以，“怎么了？还是你想吃外卖？”

“……秋颜，你是秋颜吧？”

“不是我还能是谁？你小子脑子糊涂了？”少女皱着眉头，语气冷淡。

“啊……没有。我来帮忙。”

“我只会炒鸡蛋，你要是能吃下去，那我就去煎鸡蛋。”

“嗯……我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

少女看着神情低落的贺志铭，弯腰收拾着地上的棉被，她不在意地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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