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以身试毒

因为心里不踏实，方晴醒得比往日还要更早一些。

床头的灯烛后半夜就已经燃尽了，微弱的光芒从窗外透进来，等了片刻，方晴才模糊看清洛尘的脸部轮廓，像只猫儿一样，有一半都缩在了被子里。

收回揽在洛尘腰间的手，方晴一点点挪到床边，动作放得轻之又轻。

下了床，抱着衣服摸到外间，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方晴就着廊下灯笼里的光正穿着衣服，一个低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姝画：“主子？”

是姝画。

方晴“嗯。”

方晴应了声，然后将房门又拉开了一些，扫了眼站立在夜色下的秀丽身影。

这个丫头…

每天都起这么早的么？

方晴“去书房。”

出了门，走出两步，方晴又突然回头，压低着声音。

方晴“叫子意过来，给洛尘换个汤婆子，过了一夜，已经不热了。”

姝画：“是。”

方晴说完，径自往书房里去。

姝画转身去寻子意，交代完了主子吩咐的事，又拐去把绫𡛟叫起来，这才端着水匆匆赶往书房。

姝画去到书房的时候，方晴坐在书案后，桌子上只点了一盏灯，灯光照在方晴的脸上，方晴的脸半明半暗，莫名有些阴测测的，让姝画竟不敢抬眼去看。

方晴来到这里，除了恶劣的气候让她难以适应外，就是一到晚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而她又是个极讨厌身处黑暗的人。

只有将一切尽收眼底，她的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姝画把杯子轻轻放在方晴手边，然后悄声退下，将镶嵌在四壁上的灯盏一个个点着，整个过程一丝声响都未发出。

等方晴回过神，眼前已豁然明亮起来。

笑意不自觉自眼角流泻，方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眼中的笑意顿时便更浓了。

姝画暗暗吐出口气，心头沉甸甸的压迫感突然已消失不见。

方晴喝完了水，将杯子放回桌上。

方晴“怎样？他们两个怎么说？”

姝画站在桌旁。

姝画：“辛涟倒是没说什么，前段时间湄小姐虽然在外面捧着他，回到府中却依旧把他扔在咱们院子里，不理不睬，连多看一眼都没有，他十分清楚自己处境，也明白湄小姐的用意，自然一切全凭主子吩咐。”

姝画：“至于清欢…还在犹豫…毕竟曾是世家公子，一时放不下身段和脸面，也能理解…奴婢今晚再去一趟…”

指尖轻扣桌面，方晴缓声道。

方晴“也不必过于勉强，大不了换个人就是了，不过，你可以告诉他，若他能为我做成此事，我许他三个愿望，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抉择。”

姝画：“是。”

方晴“另一件事呢？”

姝画：“已经做出来了。”

姝画走到靠墙的架子旁，掀开一个木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打开盖子放在方晴面前。

盒子里躺着姜糖块一样的东西，每一块都是拇指肚大小，有七八块，散发着一股黏腻腻的味道。

方晴“可找人试过？”

姝画：“奴婢亲自试的，一刻钟后起效，若内力深厚，效用会大打折扣。”

方晴霍然看向她。

方晴“你还真是大胆。”

姝画低下头。

姝画：“别人的话，奴婢不放心。”

方晴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升腾的惊愕压下去，目中多了些凌厉。

方晴“知你忠心，但以后，大可不必以身试毒，毕竟这东西是药物所制，对身体终归是有损伤的，记住了么。”

姝画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方晴面上的冷肃，目光闪了闪，立刻又垂下了头。

姝画：“记住了。”

方晴这才收敛了情绪。

方晴“那个制药的人…”

姝画：“奴婢担心，找外面的人难保万一，所以…奴婢找了容止…”

方晴眼前浮现出一抹身影，因为每次见他都是低着头，方晴甚至从未看清过他的脸，只知道他好像很怕自己。

方晴“胆子小的跟个鹌鹑一样，竟会答应给你做这种东西？”

姝画一怔，似是没想到主子会这般说，但主子说的形象极了，姝画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姝画：“初时的确不大情愿，后来奴婢拿话吓了吓他，他便答应了。”

瞧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方晴猛然发现，她并非她所认为的那般刻板无趣，她只是未在她面前袒露真实的自己。

于是，方晴也笑了。

方晴“没想到，他倒是有些本事。”

姝画附和道。

姝画：“奴婢也没有想到，他竟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做出来了，就是…看着粗糙了些…”

方晴瞄了眼盒子里的东西。

方晴“确实粗糙了些。”

姝画：“要不…奴婢让他再改进一下？”

姝画又笑了笑。

姝画：“无非…再吓他一次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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