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要细说的话,我大抵算是个罪仙吧。
虽然天君不知为何迟迟不对我动手,留得我在这世间瞎逛了好些年月,才终于来到冥王这地界,可我终究是犯了天规戒条的仙。
眼下我既无权也没什么威势,可冥王倒也挺识趣,五百年间没有一次来打扰我。我乐得清闲,在地府闲坐的时候不时还怀想一下往日生活,只不过每次怀想都不免想到一个人,绕不开躲不过,反而弄得自己心里一堵。
久而久之,我便只坐在奈何桥头冥想了。
就像现在,我任由思绪四处飘荡。
我想,不知道府里现在是谁在掌管,可别要是一位太过和善的主儿。府里的小仙官们做事有时太过粗枝大叶,莫要缺了管教牵错红线,坏了别人的好姻缘。
林寄:(苦笑)罢了,现在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何必多挂心?不管新来的是谁,他必然要比我这个罪仙来得要好,要名正言顺。 毕竟天规戒条说过,万物皆可无情,唯有司月下仙君一职之仙,不得有情。
只有无情之人,才能超脱红尘,冷静纵观大局,不会因为私情而乱了红线。一旦动情,便是当局者迷,深陷红尘无法脱身。
大道无情,大道无情。
我这个人本是极适合这一职的,天君也是因为如此才放心地托我如此大任,而今我却是如此辜负他的苦心。
只奈何,世事无常。便如世间之人一般,今日还海誓山盟比翼鸟,明儿便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心尖尖上一缕红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牵走,打上了死结。
在人间的那段日子,我过得可比在天庭快活得多。
既不必没日没夜地管那堆烦人的红线,我便得了空闲,也不嫌无聊,天天锲而不舍地跑去烦扰疏珩。
“叩叩叩……”我敲了敲他家的大门,手中提着的一壶桂花酒晃悠晃悠。
记得疏珩不喜在房间有人服侍,因而他家从来没有家丁侍女,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我也不着急,就定定地站在门前等。
这壶酒可是月宫桂树的桂花所酿,足足酿了千年,我来人间时还不忘捎带上了两壶。疏珩一向不喜饮酒,估摸着今天也是不愿尝尝这味道,我有些可惜,盘算着今天无论怎样都得诓他尝两口。
疏珩没让我等太久,很快那扇雕花大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他约莫是刚沐浴完,头发半干,发梢不时垂下几滴水珠,把他身上白色的中衣都染湿了一小块。
但即便是这样随意的模样,也极为好看了。他曾说我无情,但是殊不知他的长相倒是比我薄情多了。其中特别是那张薄唇,如果不是那双柳眉还带了些烟火气,整个人简直要让第一次见他的人感觉疏离得难以接近。
我伸手圈住他的肩,随他一同进了院子。途中我忍不住悄悄观赏了他一会儿,见他肤色在月光的勾勒下显得格外白皙,突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据说天界有不少仙子仰慕他了。
白瓷杯中映着月儿,我端起酒杯的时候,月儿碎成了千万片浮光。
疏珩坐在我对面,面前杯中也有一轮月儿,但并不伸手去碰那只杯子。
我心道今晚那杯酒定是又要空摆到收拾桌面了,索性一仰头饮尽杯中物,搁下杯子再夺了他面前那盏月。
林寄:你说……这世间情究竟是何物?
疏珩:……何出此言?
林寄:我在这方面似乎不大开窍。(笑)
何止不开窍?我在这方面根本就是一根朽木吧?这么多年来,对我有意之人也不止一个两个了,但还未等我知道这些人为何有此心思,天规戒条就先把这些人吓了回去。
一来二往,我竟真的没有机会弄清楚人间情爱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疏珩:(思索半晌)情之一物,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林寄:后面是不是“再而衰,三而竭?”
疏珩:也许吧。(垂下眼眸)有些人的情,连时间都可以冲淡。
这回轮到我愣住了。
疏珩没再解释,而我倒觉得这句话颇为高深莫测,硬是琢磨了半天没琢磨透,最终只能放弃理解它。
可见,凡情,真的是个无法捉摸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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