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狂月虔徒（中）

“日曜教主，你现在是和我们同一战线的么？”

正当三人与艾辛对峙时，白渡忽然开口发问，但双眼却凝望着悬浮于远处空中的艾辛。而日曜教主没有回头，只是用他那听不出情感的声音答复道：

“至少现在，您可以这么认为。”

说罢，他再次腾空上前攻向艾辛，双手掌心的烈焰几乎要将他身上的长袍点燃，可那些高温烈焰却并没作为攻击的手段，而是在半空中绘出纹理并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形如巨大的太阳轮盘，于半空中旋转燃烧并逐渐变得越来越亮，最后砰然炸开并道光线注入回日曜教主体内，似乎是完成了某种交换。

“这就是他获取蚀日之力的献祭法阵，通过向太阳奉献出自己的综合实力来换取对蚀日之力的进一步掌控。”

“蚀日之力可以让日食发生，使他麾下的日食怪物得到大幅度的强化，而他自己也会在日食期间变得更加强大。”

听完身旁塔蒂亚娜的解释，白渡恍然点了点头。简单来说，这就是通过削弱平时的综合实力来加强作战时的实力，对日曜教主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由于后者的踪迹时常难以捉摸，连曾经的多年盟友白渡都不清楚他还有这一招。

“我们也上，不要伤到艾辛的性命。”

“嗯，我会试试看能不能净化她的诅咒。”

随着日曜教主的威势逐渐积聚，原本灿烈的太阳逐渐往日食的方向转变，整片天空霎然黯淡下来，数不清的怪物在死神和蛾怪的带领下涌向地牢。而无数地牢骷髅与拜月教教徒也自地牢中蜂拥而出，在诅咒之力的加持下与蚀日之力役使的怪物们战成一团。

眼见战况改变，日曜教主迅速从高空中俯冲而下，来到地牢入口处强行撕开空间将碑牌从中拿出并护在周围，使其继续收割周围的生灵完成仪式的最后部分。而半空中的艾辛见状惊疑不定，一时间判断不出日曜教主是敌是友，只是潜意识里对他并没有太大敌意，于是转而攻向来袭的白渡与塔蒂亚娜。

“轰！”

白渡右手前挥，手中能量凝成的渊白烈焰化作长剑朝艾辛疯狂攻去，划过的空间都被这一道道急速高温瞬间扰乱。后者依仗着强大的瞬间移动能力快速闪躲着，并随手施放大量的火球与冰雪雾进行反击。在大量的射弹袭扰下，塔蒂亚娜也只得暂时放弃攻击手段，甩出一根藤蔓将白渡从危险中带离，并施放树妖祝福护佑二人的周侧。

艾辛见状冷哼一声，拉开距离后幻化出数十个分身，沙哑刺耳的长啸声从两人耳旁倏然划过：

【有些意思，看来汝等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孱弱……】

【那就让本座看看，汝等究竟有什么能耐！！】

只见所有的分身齐齐向不同的方位瞬移，随后同时召唤出大量的闪电珠，铺天盖地的雷霆朝二人所在的方向劈来，在漆黑的天空中显得无比耀眼。但当大量的射弹轰击过后，场中却不见了白渡的身影。

【消失了？！】

艾辛心中警铃大作，迅速调动所有的分身和自己一起疯狂位移扰乱视野，却突然被一只手紧扣住脖颈：

“果然，你的老毛病还是没改。”

“你更新面具的样式后，分身却还在使用旧款的面具，这让你的真身辨认起来几乎毫无难度。”

【唔呃……给我滚开！】

在白渡施放火焰的前一瞬，艾辛迅速瞬移挣脱开来并后撤到千米开外。极度警惕地盯住二人，随后召唤出百余只远古幻影妖和幻影龙再度袭来。不料塔蒂亚娜也施放出数百个召唤法阵，成千上万的丛林生物自其中涌出扑向对面的敌人。

见自己的攻击再次被拦下，艾辛再次换招，唤出几百个巨大的魔法阵，却仅仅在一瞬间就被塔蒂亚娜飞出的魔法叶片轻易地击穿阵眼尽数摧毁。眼看自己的攻击被两个实力还不如自己的人见招拆招，艾辛终于暴怒，疯狂调动着体内诅咒能量转化成的魔力召唤大量怪物，并瞬移到白渡身侧全力轰出一束暗影激光。不料后者却强行接下了这一击，并反用白焰点燃了她的教袍，并回身嘱咐塔蒂亚娜道：

“在控制住她之前不要留手！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艾辛了。”

“嗯，我明白。”

塔蒂亚娜愣了愣神，她仿佛能看穿白渡冷静外表下的复杂情感。那份曾经的伙伴变成如今的敌人所带来的痛苦几乎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伤疤。以白渡的重情重义，她无法想象他是顶着何等的煎熬说出的这句话。

她冷静下来，抬头看向正与白渡缠斗的艾辛，低声呢喃：

“你忘记了我们，但我们并未忘记你，因此我们对你的弱点无比熟悉。”

“所以，你终将失败的。”

【可恶……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塔蒂亚娜没有回答艾辛，只是召唤出无数条魔法藤蔓不断延伸封锁住她的方位，白渡也趁机往藤蔓的方向施加白焰，与藤蔓相叠加形成极为牢固的屏障。两人配合织成的囚笼彻底阻隔了能用来瞬移的空间，暂时限制住了艾辛的行动，也为他们争取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但，他们并未打算用这宝贵的时间用来恢复或是进攻。

“经过刚才的试探，我大概摸清了艾辛体内诅咒的情况。”

“能彻底净化么？”

“……抱歉，我做不到，所以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是让她继续保持现在这幅模样，也依旧是我们的敌人，直到诅咒的力量散尽后凋零而死，这样她能活比较久，我们也有更多时间寻找方法。”

“第二个，是我使用树妖秘术对她的心灵就行净化，让她大概率能完全恢复清明，但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之后她就会因为失去诅咒能量的支撑而死。”

“选择权在你。对不起，我不能提供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这不是你的错，或许我们都还是太弱小了。”

塔蒂亚娜低垂着眼眸，她此刻的心情无比失落，但她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月球领主身为强大的五级生物，其死亡所遗留的克苏鲁诅咒连身为世界守护者的安德鲁都极难处理，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树妖了。

而白渡同样煎熬着，他不想做出这种两难的选择，无论哪种对他而言都是撕裂心魄般的痛苦。曾经他成为泰拉瑞亚的一方强者时，与艾辛的羁绊成为了他的助力，但如今却成为了他的困境。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无情无义，因此就不可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杀死艾辛。

他做不到。

艾辛对他而言是极为特殊的，外人永远也无法想象昔日生死与共的人如今兵戈相向，给他带来的是何等的伤害。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无力的一天。

“二选一……”

此刻，白渡无比渴望奇迹的发生，渴望着艾辛忽然自混沌迷惘的状态中恢复正常，渴望着月球领主和末日都只是虚构的故事，渴望着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当他醒来后回回到两千年前，而那场世界大战也永远不会发生。

但奇迹没有到来。哪怕是阳光普照的大地上，现实也依旧残酷。

尽管磨砺千年的心性让白渡并未就此崩溃，但当他那双原本明亮的白眸变得灰暗的那一刻，答案就已然揭晓。

紧握的双拳颓然垂下，白渡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月球领主带来的末日正在逼近，我们暂时还没有实力去面对更多的危险，只有将她……净化。”

“至少，我们还能重新见到真正的她，哪怕只有一分钟，不是么？”

“我不想让她继续受到诅咒的折磨了，我能感觉到她很痛苦，她几百年来都在承受这种痛苦，或许她的灵魂也早就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白渡愣愣地望着即将突破囚笼束缚的艾辛，眸中闪过无数个场景片段，珍贵的回忆眨眼间便掠过脑海，他都快忘了她面具下的那张脸是什么样子了。

“…………”

“塔蒂亚娜，救救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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