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黄昏时其一

德意志的某个偏远地区。

荒凉布满了这片土地，这里鲜少看到动物，即使到了夜晚也只有狼嚎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但在这片几乎可以笃定没有人烟的地方却有一座村庄，虽然这座村庄的占地面积没有多大，但辛勤的村民却用自己的意志种起了庄稼，甚至开始发展畜牧业和商业。

而在村庄的某个木屋里，一个女孩抱着快半米高的羊皮纸走进来。她用脚跟熟练地把门关上，然后将视线转移到地上写满字的羊皮纸上，叹了一口气。

“先生～”女孩拉长了音调，呼唤着坐在她前方不远处的青年，“能帮个忙吗？”

青年坐在一把木椅上，双脚架在前面的大木桌上，手上拿着一本书，正认真地阅读书里的内容，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孩的呼唤。女孩无奈地摇摇头，踮起脚尖，吃力地避开每一张羊皮纸。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发生了。女孩的右脚刚刚站在一小块还算“干净”的区域，正要迈出左脚时，突然重心不稳，人一个后仰，摔倒在地上。随着人体撞击在木板的声音，还有大量羊皮纸坠地时的“哗哗”声。这些噪音终于引起了青年的注意。青年看着满地狼藉，眉毛微微抬起。

“真相，我不是告诉过你……”青年刚想说，就被女孩制止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女孩，这个称作真相小姐的私家侦探满脸气愤地说，“我叫过你了，但你有没听到我说什么。”

“有吗？”青年嘴里询问着，走到真相小姐旁边把她扶起来，“我没听见。”

“切，懒得和你废话。”真相小姐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资料，“话说，先生，你真的相信尼德霍格的判断吗？按照我们现在的情报吸血鬼大军最有可能来的地方就是这里，抢占地势险要之地向来是兵法……”

“我知道我知道……”青年，这个被称为推理先生的私家侦探摆摆手，“这点小道理我比你更清楚，而且……”

推理先生把手里的一叠羊皮纸放在附近木桌上，“和那群魔鬼作战，普通的兵法是不适用的，我们只能往最不可能的地方想。”

“好吧……”真相小姐放下了继续询问的想法，开始收拾残局，“先生，我们……”

真相小姐话还没说完，屋外响起了号角声，这是敌人入侵的新号。真相小姐直接吓得一动不动，推理先生跑到窗户边，粗暴地把窗帘拨开，他们首先注意的是天气。

真相小姐看着窗外阴蒙蒙的天空，心感不妙，但更多的是恐惧，“阴天，不可能啊，刚刚还是晴天来着……”

“Tremere（吸血鬼中的魔法师），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推理先生飞速地转身朝真相小姐说，“真相，快点跑，告诉尼德霍格它们的目标是法兰西国王的权威之杖。”

“往，往哪跑……”真相小姐下意识回应道。是啊，往哪跑，在吸血鬼大军的包围下，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神仆也不一定能完好无损地突破包围圈。

推理先生一把拉住真相小姐的手臂，把她往一面石墙扯。推理先生用空余的手抚摸着石墙，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一块石砖上，用力一按，石墙的一部分开始缓慢移动。

真相小姐看到这个暗门是，一下反应过来，“暗门？这是什么时候安装的。”

“这里是村民为了撤离而临时建造的，但现在已经来不及全村疏散了。”推理先生飞速地解释道，“真相，记得我刚刚说的话吗？”

“它们的目标是法兰西国王的权威之杖。”

“很好，记住，一定要活下去。”

“什么？”真相小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理先生用力一甩，摔倒在石墙后面的密室里。真相小姐挣扎着爬起来，看到的是逐渐关闭的暗门。

“先生！”真相小姐跑过去想要阻止暗门的关闭，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双手触摸到了冷冰冰的石头。

“先生，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我们可以一起走的！”真相小姐在石墙后崩溃大喊。

“不行，真相。”石墙的对面，推理先生冷静的声音传来，“如果我们两个都不在这，吸血鬼会怀疑的，我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留在这里来证明德意志派侦探来这里的情报是正确的。”

“可是……”

“别可是了，真相，这是战争，你现在的任务是活着把情报交给尼德霍格，她有办法应对的，如果联系不到她就直接交给教皇，明白吗？”

“……我明白了。”真相小姐双拳攥紧。

“明白就好，赶紧走吧，不然吸血鬼会察觉的。”推理先生说完就离开了，任凭真相小姐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真相小姐转身朝身后看去，身后是一段台阶，再往前就是密道了。密道的高度只够真相小姐匍匐前进，而且她发现左手边的墙壁上方还有一条小缝，即使她倚靠在另一面墙上也可以在有限视角内观察外面的情况。但是现在她无心观察外面，她一直往前爬，直到她的手触摸到一滩尚有余温的液体。

真相小姐抬手一看，发现是血液。外面早已乱成一团，在真相小姐的视角里，地上到处都是死去的尸体，没有一个乘机吸血的吸血鬼，仿佛它们的使命不是吸血来维持生命，而是杀戮。

真相小姐呆住了，停下了继续爬行的动作。她看到一双红靴闯进她的视野范围，红靴的后面跟着一只四条腿的动物。红靴看起来刚刚享用了一份大餐，因为真相小姐看到它的后面是一具被吸干的尸体，那只四腿动物正在撕扯这具尸体。

“很美的场景，你说是吧，公爵大人，哦不，现在要称你大将军了。”一双黑色皮靴走到红靴的旁边，发出了一个极具优雅气质的男性声线。

“哼，伯爵，别告诉我你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这个倾向僻壤的地方。”红靴发出极其沙哑的声音，“我残存的理智可不是被你这么挥霍的。”

“所以我就邀请您来这了，大将军。”皮靴轻笑几声，“您应该相信奥尔伦娜小姐的占卜吧，那可是神仆的占卜啊。”

“相比于你莫名其妙地相信一个占卜，让我吸干她的血液显得更简单。”红靴冷哼一声。

“呵呵，看来大将军您依旧那么弑杀。”皮靴轻笑着说，“您看，目标不就来了。”

一听到这句话，真相小姐就紧张地搜索它们所在地区的周围，结果她看到了推理先生的皮靴。那一刻，真相小姐的心沉落谷底。

“你好，请问你是推理先生吗？”皮靴很礼貌地问了一句。

推理先生的战力姿势让真相小姐联想起他持枪的样子，事实上他也确实拿着一把内含银子弹的手枪。

“吸血鬼贵族？”推理先生的声音听起来极为警惕，“没想到你们看杀人的兴致比我想象得还要充足啊。”

“没有，我们这次是有目的在的……”皮靴还想继续“聊天”，站在它旁边的红靴直接朝推理先生冲去。推理先生反应很快，他飞速地朝红靴开枪，但是红靴并没有倒下，躲避几步后就精准无比地一记横腿扫向推理先生。

好巧不巧，推理先生摔向的位置正好是真相小姐这里，真相小姐一下就看到推理先生的脸。推理先生好像也看到了她，他趁红靴还没走过来或者说是察觉到时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活下去。”

没一会儿，推理先生被红靴掐着脖颈提起来，双脚离地。

“你就是，大将，军吧，你的，面具，和传闻中，描述的，一样，吓，人，啊……”推理先生断断续续地说，但难掩他语气里极其明显的挑衅。

红靴没说话，只是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这个动作是真相小姐根据被它扔到地上的白色面具判断的。

“你……”推理先生吃惊地说，但是没多久就是他戛然而止的惨叫声。在真相小姐的视野内，他的双脚无力地挣扎着，但很快便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失去生命气息的尸体。

真相小姐此刻看到的景象导致了她无数个彻夜难眠的夜晚，她看到了推理先生惨白的脸，七窍渗血，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红靴捡起了被它扔在地上的面具，那只四腿生物咬住推理先生的裤管，开始拖拽。

“闻到了吗，伯爵？”红靴的声音莫名地不再沙哑，反而更像一个二十出头年轻人的声音，“我好像闻到了人类的味道，活的。”

“有吗？”皮靴重新走到红靴旁边，无所谓地说，“就算有，祂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不得不说，吸食了那个侦探的灵魂之后，您好像变年轻了许多呢。”

红靴没有说话，它早已先行离开，皮靴紧随其后。真相小姐浑浑噩噩地继续沿着密道爬行。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出口。

真相小姐吃力地推开头顶上的石板，爬出洞口，发现她正处于里村庄大概两里远的小树林里，那些吸血鬼根本察觉不到她所在的位置。

时间容不得真相小姐来消化她所看到的一切，她麻木地朝最近地城镇走去，那里里这里也就十里多的距离罢了。

那一刻，成为了真相小姐——艾玛·伍兹一辈子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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