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供奉

直到面前放上了一碗鲜美的粥时，太一还是恍惚的。

一个晚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要死了，她被人救了。

她被带到达诺城，她被告知自己是武魂殿供奉的孩子。

原来父母并非惹上仇家，而是不想让自身的麻烦牵扯到武魂殿，原来父母并非突然离世，而是他们为了让她活下去。

“他们还活着对吧？”太一的声音几乎只能自己听见，可并不妨碍比她强大多的魂师听清。

“是，只是我们也无法确认他们在哪。”说话的是一身青绿色长衫的男人，容貌俊美眉眼深邃。

太好了，还活着。太一从不怨恨抛弃自己的父母。

那眉目如画的女人会哄自己睡觉讲幼稚的故事，会用笨拙的手艺熬煮糊掉的粥，缝纫的衣裳总会开线。

高大俊逸的男人会卖力地种地然后带回来一身尘土，会高高地举起她抛起接住，收到女人的怒视。

那份爱不掺任何杂质，洗净她曾饱经风霜的心。

短短几年的相处，却让她再次感受到家的温暖。

“怎么哭了，小孩子都这么喜怒无常吗？”一旁托着腮的少年百思不得其解。

太一低下头，一颗颗泪珠滴落在碗中。

她这是，哭了？

虽说小孩子的身份她适应的不错，可说到底她心里是个三十岁的成年人，在两个人面前哭实在是有点……丢人。

抹了把眼泪，太一头更低了，装作专心致志地吃饭。

那青绿衣衫青年见状低笑一声，不再言语，反倒是那少年露出似笑非笑地表情。

“哟，害羞啦。”

“没有，才不是！”太一一生要强，重重地放下空碗，虽然尽力掩饰，但眼眶还是通红。

“小孩子哭哭啼啼多正常，又不丢人。”少年哈哈大笑。

“你也没比我大多岁！”太一呲牙，亏她昨晚还觉得这人拉弓的时候如神祇一般圣洁，真是眼瞎。

“老夫今年都八十多了，你这小娃娃叫爷爷都够了。”

“老不羞装嫩，害臊！”

“行了老五，别逗她了，当心咬人。”青年插了一句，迎来的却是太一怒视。

“姑奶奶我又不是狗，什么人都咬。”太一无差别攻击，她在娱乐圈里当怼王的时候无人能敌，“有些东西狗都嫌恶心。”

他喵喵的，昨晚那群是什么玩意，整个村子活下来的只有几个小孩，若不是没能力，她都想生撕那群人渣。

完全忘了自己当时吓得动弹不得。

这两人似乎想起来什么，都闭上了嘴。小八小九的闺女，嘴是一样的毒。

“算了，老夫不和你这小丫头计较。”五供奉摆摆手，“休息好了就走吧。”

“去哪？”太一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回供奉殿啊。”

那个代表武魂殿最强力量的供奉殿？太一不由好奇那是什么地方，毕竟父母曾在那里待过几十年。

人一辈子能有几十年？就算是魂师，一百多岁也是极限了吧。

“我爸妈……是什么武魂？”太一有些忐忑，虎无犬子，总不能两个封号斗罗生了个废物女儿吧。

说到底还是不死心罢了。

五供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太阳和月亮，难不成你不是？”

“我……是变异双生武魂。”太一神色无辜，“没有魂力。”

这下不只是五供奉，一旁神情总是冷淡的三供奉神色也变了。

太一看着那熟悉的水晶球，只不过这个比觉醒时的那个更精致。

再次触摸到冰凉的水晶球，一丝光亮也没有，两人神色有些不好，太一又试了几次。

“几次都一样，那天发过光就灭了之后我的武魂就变了，我试着冥想，可无论多少次都是没有一点魂力。”太一看着那黑球和光圈套起来又分开，和太阳月亮没有一点关系。

连星星都不是。

“记得小八走之前说的话吗？”三供奉陷入沉思，“神位争夺……”

“可那在另一片大陆，影响不到斗罗大陆。”五供奉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两个拥有顶级武魂的人，孩子却毫无魂力。

“也许神位牵扯到的不止那片大陆，这件事只有问大哥了。”

五供奉闻言也不说什么，他知道封号斗罗之上还有神，但神位继承本就艰难，而且数量屈指可数。他此生成神无望，只希望有生之年能让武魂殿变得更好。

恐怕整个武魂殿里知道更多神位秘密的，只有大供奉，武魂殿前教皇的父亲，天使斗罗千道流。

……

武魂殿多有钱太一是知道的，可直到看见那金碧辉煌的供奉殿时，她知道自己可能真是井底之蛙。

什么枫丹白露卢浮凡尔赛，比起这金石铺地宝石做顶的宫殿都是小意思。

她只觉得自己这一身粗布麻衣站在这里简直就是玷污了这宫殿，各种闪瞎眼的宝石里倒映着她如同跳梁小丑的身影。

“大哥！”五供奉的性子就和他的外表一样跳脱，没什么规矩地直接大呼小叫。

那宫殿中站着的人不过三四十岁，生得俊美无双，虽然带着浅浅的笑意，却是不怒自威，无形的上位者压迫感迎面而来。

“来，让大伯伯看看。”他就像是邻家的叔叔，全然看不出是整个大陆最接近神的存在。

太一看着他金色的长发，有些恍惚。

原来成为封号斗罗真的会变年轻，那么她的父母想来也不是看起来那样年轻。

“你叫什么名字？”

“太一，我叫太一。”

“必本于太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他这话让太一眉头一跳，“小九总是念叨这句家乡流传的话，说是有了孩子无论男女都叫太一。”

原来大供奉不是。她刚松了的气却又提了上来，家乡？难不成她妈妈也是穿越者？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疑惑，大供奉摸了摸她的脑袋解释：“你的父母来自大陆之外，一片名为日月的地方。太阳从那里升起，月亮从那里落下，因此得名日月，而太阳与月亮是那里最为强大的传承武魂。”

传承武魂……太一发现她有太多东西不了解，走街串巷终究只能接触到底层，没有身份地位，她根本接触不到更高级的存在。

“传承武魂就是一个家族共有的武魂，只有上一个死去才会有新的诞生。”大供奉不疾不徐地讲述更是激发出太一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是只会维持在一个恒定的数量吗？传承武魂都很厉害吗？”

“不急，你刚过来，好好休息休息，大伯伯就在这里不会跑。”

太一再怎么急切也知道这是暂时不想回答的意思，只有乖乖点头跟着侍者去洗漱休息。

直到她走后，大供奉那抹笑意才淡了下去。

“已经波及到了孩子，他们恐怕已经离开斗罗大陆了。”

“可是……大哥，太一真的没办法修炼吗？”五供奉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这孩子觉醒时显然是有魂力的，如果不出意外日月双生武魂先天魂力必然超过十级。”大供奉语气依旧平淡，“变异武魂，倒是像小八说的日月武魂极致的状态。”

“也许是觉醒的武魂吸收了先天魂力才成了变异武魂？”五供奉想法很大胆。

“武魂是先天就决定的。”三供奉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但后天变异也不是没有！”五供奉不服气。

“行了，他们留下的东西里都有什么？”大供奉打断了争吵的二人。

“太一说除了地图就是一块武魂殿供奉令和一块日月同辉玉佩。”三供奉取出令牌，输入一道魂力，上面浮现出一轮明月。

那是九供奉明月斗罗的象征。

大供奉打过去一道魂力，令牌突然碎裂，空中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影子。

那身影模糊，隐隐能看出是名身穿长裙的白发女子，发出的声音不甚清晰却能分辨出内容。

“兄长们看到这个印记时我和阿阳多半已经离开大陆了，太一是个乖孩子，还请兄长们多多照拂。”女人声音有些失真，但仍能感受到那份不得不与孩子分别的悲伤，“若是太一没有魂力，请让她平安度过一生就好，至少，这样不用被卷入这麻烦里。”

“但这孩子天生聪慧，有关她武魂的秘密瞒不住多久，倘若她执意踏上修炼，请让她在玉佩上滴三滴血——”

话音到这里似乎被什么打断了，戛然而止，但其中的信息量却是不少，让在场三人都陷入沉默。

“你们觉得，该告诉她吗。”大供奉打破沉默，看着化作飞灰的令牌。

“她很努力，至少从未放弃。”三供奉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粗糙的纸张上面字迹工整，记录了各种武魂与能力，整理成册，甚至梳理了武魂与家族遗传的关系。

虽然都只是市井街头小人物的数据，却也不是小数目，恐怕这孩子用了一年的时间就把整座诺丁城人的武魂都记录梳理了。

为了感知魂力，她又询问几百名魂师关于冥想修炼，背后也不知受了多少冷嘲热讽碰了多少钉子。

看着这份笔记，大供奉叹了口气。倘若不说，谁又会知道这些都只是一个七岁孩子做的。

太·七岁孩子·一打了个喷嚏，以为是自己泡太久水凉了，有点不舍地从浴桶里爬出来。

乖乖，不愧是武魂殿，洗个澡都是上好的药浴，就算她不是魂师也能感觉到药力蔓延进身体，清理出体内的杂质。

常年劳累与粗糙的伙食使得她比同龄的唐三小舞瘦弱不少，也许与魂力也有关系，唐三那小子成天打铁也没见糙多少，小舞那一身细腻的肌肤更是让人羡慕。

反观她，即使继承了父母卓越的长相，却因为粗糙和蜡黄的皮肤大打折扣。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太一一边感慨一边换上那光滑细腻的丝绸衣裳，金色和银色的丝线勾勒出日月星辰，腰带上更是坠了一串碎钻，简单却不失华美。

只是这衣服未免太合身了吧！

侍者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在看到太一出来时眼前一亮。

“明月大人……太像了。”她低声喃喃却反应过来自己失态，连忙低下头。

“你认识我的父母？”太一闻言连忙追问。

侍者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给她讲述了曾经的事情。

毕竟，这是两位大人的孩子，有资格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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