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碎梦

那是男子的声音啊……

那畜魂明显是个执拗到底的：“俺有直说！是你们没有按照俺的要求办事！”

“我那只是在黄泉路上见你可怜，才将你引至此处。”花镜气道：“我又没有承诺过你什么。”

“俺是憨不是傻！你明明说过此处可解俺心中忧愁的！”那畜魂看样子也是怒了，飘过来气恼地也拍了小几，只可惜因为只是个魂魄，小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见花镜气愤的样子，担心他们这一理论就能理论一整天，黯霜只得站在他们中间，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比起讨论这种问题，更重要的是成全面前这位的执念罢。花镜，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五十年的刑期，若是完成此魂执念，便可提早一年出黄泉呢。”

“我可不在乎这一年两年。”花镜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但是黯霜姐既然这样说了，那么便听姐姐的吧。”

黯霜点了点头，叹口气，对着那畜魂道：“那么就请你好好讲讲你的执念罢。”

……

它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一片蔚蓝的天空，天空上稀稀散散飘着几片白云，阳光便毫不费力地穿过云层，照到它身上，暖洋洋的，于是它舒服地打了个响鼻。

“哈，果然是一头小呆牛，连看个天都能呆成这样。”

旁边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它懒洋洋从地上站起身来，略有不满地向他叫了几声。

“这是责备你呢。”男孩子的旁边站了一个俊秀的小姑娘，她掩着嘴轻笑道：“都说乡里十镇中，数你家这头最通灵性，果然是真的。”

那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传到它的耳中，它的眸子动了动，看向那个黄色衣裙的小姑娘。

啊。小主人喜欢的姑娘，它当然知道。

听到自己心悦姑娘的称赞，小男孩面颊红了红，当着小姑娘的面，他微微弯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它的脊背，低低地道：“有你……真好。”

它却抬头看了看天上。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暖和很暖和啊。

它想。

如果能一直这样的话，该有多好。

只可惜……

那年冬天，雪下得那样大。

大得足以，埋葬它的一切。

那年的它，于风雪之中，喘着一口一口的气，背上驼着一包包的货物，同一男一女一起行走在山涧之中。

它的蹄子深深陷进雪里，拔出，放下，毫无知觉。

“翻过这山，还有几里便可以回家了。”它旁边穿着蓑衣的年轻男子叹道，“再忍忍罢。”

男子身侧的青衣女子点了点头。她的面颊在寒风中被冻得通红，却不减那温婉的气质一丝一毫，“这雪这样大，不如先找个山洞稍作休息？”

年轻男子迎着风雪，抬头看了看渐晚的天色，眉头微微皱了皱，却看见貌美的妻子这般不适，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它驼着货物继续向前走。

如此迎着大雪走去，他们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暂避的山洞。可那山洞太小了，走两个人进去尚可，加上一头牛便显得拥挤不堪了。于是那年轻男子无奈地拍拍它驼着货物的背，道：“委屈你了。”

它晓得小主人的意思，于是便听话地向山洞外走去，那好容易才积起来的一丝温暖便就这样散了，但是它迎着瑟瑟寒风，却并不在意。

雪越下越大，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星斗，闪亮亮地对它眨着眼睛。它想不清为什么下雪天天空还有如此明亮的星星，但它知道，它呼出的气越来越浊，身子也越来越僵，却仍然直愣愣地守护在洞外，替小主人当着那凛冽的寒风。

偶尔转动眸子，看见小主人和小夫人相互依偎，睡颜安详的样子，它就感到无比地幸福。

寒雪覆过它的蹄子，漫过它的四肢，没过了脊背，它却不觉得寒冷，反而觉得滚烫得发热。它的意识渐渐模糊，却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异样的声音。

它费力地睁开已经合上许久的眸子，侧过头来看了一眼山洞之上，却不想一块石头，砸在它背上驼着的货物上。

紧接着，从山洞之上陆陆续续又落下大小不一的石头和一大片一大片的雪，无声无息的。

整个山洞都在轻微晃动着。

它瞪大了眼睛。

想要移动脚步，却发现四肢深埋雪里，抬也无力抬起，它只得换了方法，用那早已经沙哑的喉咙发出破落而微弱的唤声。

洞内的年轻男子显然睡得不深，它一发出声响，年轻男子便立即醒来。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洞外的光景，同它一样听到了山洞摇晃的声音，眼神一凝，便连忙将熟睡的妻子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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