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没搞清楚现在世道是怎么回事,年青人老谋深算,老年人不服就干。小妹、南宫问天、神雒,我愣是没想明白陛下你为什么敢把这仨放一起,他们仨是不够危险吗?”说着,北冥雷伸出手指,轻轻揉搓自己的太阳穴,不禁露出苦笑,“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能算为祸一方的存在。有问题先动手去做了再说呗,非得计划得明明白白,这第一步还没走呢,就已经算清百八十步后面了。”
“老年人敢于做出不服就干的模样,不仅因为自己的能力有多大,而是因为即使自己死于横祸,家里依旧有小的能够抗起大梁。”
黑子落定,武灼紧绷着脸皮支起身子,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萎靡不振,片刻后,还是颤颤巍巍地往厚厚裘皮包裹的椅子里一趟,眼神黯淡:“如你所说,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办法呢?神家这把刀我快握不住了,吾儿之中没有一个能够驾驭他们的人,但愿在我死后神荼或者是神雒,还能看在我与他们父亲的相交上、看在我对神家的纵容上,保持听调不听宣这最后的底线。你也看到了吧?这天启城中一只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究竟有多么猖獗。北境军是御皇城除了禁军外战斗力最强的一只边军,交给武卿掌握,最根本的目的,其实是希望在某一日武辛压制不住士族时他能保帝位清君侧。”
“再说回四庭柱这边吧。西门城不必多言,尚且还有忠诚可言的北冥、南宫、东方三家。你的北冥城能将北冥雪地处理妥善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贡献了,北地艰苦,我自然也不敢再奢望什么。东方海阁是防御外敌的第一要塞,那里人人尚武,可真正将水战兵法钻研透彻的人少之又少,东方铁心若出意外,东方海阁的告破便即日可待。南宫城是四家中最安如泰山的一地,可它自然也是最让人放心不下的一处。南宫逸淡泊名利,南宫问天忠勇温雅,可他的兄长却是一位暴戾乖张、目含天下的雄主,他们的扩张是迟早的。”
揉揉耳朵,北冥雷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南宫问天的兄长?南宫逸还有个儿子?还是长子?”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给南宫城封两个王?”
将手揣进袖口里,武灼微微眯起了双眼:“南宫问天的兄长你不认识,萧家第四代嫡长子萧问影你总听过吧?南宫逸之妻玉燕、萧无衣之妻织游于同一天同一产房产子。南宫逸的两个儿子问影和问天是同胞兄弟,出生前后不过半柱香;但是他的堂兄萧无衣的儿子,却胎死腹中,为避免织游伤心过度寻短见,南宫逸索性将长子保养给堂兄改姓萧,萧无衣虽于心有愧,但还是接受了,并在两年后,带着他夫妻二人视如己出的萧问影去了黯冕之塔。”
“萧家第三代五位出色的儿女,长子萧无衣镇守黯冕之塔、次女萧阕为我发妻、三子南宫逸为南宫王、四女萧兰为神钺发妻、五子萧汉山为大学士。这萧问影、或者说南宫问影想要做些什么,只要开的价码够高,愿意站在他背后的人,可远比我武家多。”
“.......”
北冥雷不想说话,他原以为天启城只是水深,但没想到这么深。轻啧两声,北冥雷勉强地笑了出来:“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说说——圣泉?”
“这个问题,你可以打道回府时,顺道去神家坐坐。”
“说说圣泉的事情?”
神雒挠挠头,用尚且染血的枪尖拨弄了几下篝火,才看向发问的东方铁心,“圣泉吗?说实话,关于圣泉,我了解的并不算太多。一,圣泉的涌出或闭塞,实际上是有一个家族控制,准确来说是由他们的专属神兽控制。二,圣泉的苏醒代表着那个家族的直系血脉已经被找到,并且成功觉醒神兵,以至于能够完全控制那只神兽。三,这个家族的专属神兽和这个家族一样,是带带传承并且逐一匹配的,神兽或者觉醒者的单方面死亡也会牵连另一方。四,圣泉很神秘,即使是西域最出色的情报商人也知之甚少,或者说被淹没在时间洪流中的圣城青舟本身就很神秘。五,我在给武辛、仲兄、以及问天少爷的信中提到的慕容娇,极有可能也是那个家族的直系血脉。六,根据第五点和流言中的‘试验品’可以推测出,圣城如今的真正掌权者并非引导出圣泉的那个人,而是一波我们从未接触过的势力。七,这个新势力在竭尽所能地吸收一切人力物力,他们的真正目的极有可能是借助圣泉和青舟,创造出一只可以与西门城抗衡甚至战胜西门城的军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简直是痴心妄想!”从战斗结束后,一直沉默到现在的西门孝突然开口,突兀的高音在安静的沙漠中一往无前,最后消失殆尽,“且不说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战胜西门城?何等的讽刺!数千头龙蜥和龙蜥骑兵以及近乎百万的军队,这等战斗力,岂是残兵败将们草草汇聚在一起的失落古城能够相比的!”
“如果再加上慕容娇这种不知如何培育出的战士呢?”
冷冷的话语浇灭了西门孝腾升的怒火,猛地抬首,他发现神雒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之中寒光闪烁:“将龙蜥训练为兵器并非西门城一家独大的手艺,西域中很多聚集在绿洲旁的部落都有这个技巧,也就是你口中无坚不摧的龙蜥骑兵,在我目所能及的地方被她一人轻而易举地屠杀殆尽。那可是十数只龙蜥骑兵,足以攻打下一座小城的战斗力,这恐怕连你的父亲也不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五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胡杨枯枝在火焰中爆裂的声音格外刺耳,盘握龙蜥规律有序的呼吸震如天雷。
朝火堆中扔进一块木柴,南宫问天低吟道:“你告诉我们,她是一号实验体。”
“我也没说是唯一一个实验体啊。”神雒咧嘴一笑,“现在想来,谁知道所谓的‘不知所踪’是不是新的实验项目呢?”
“那我们说个比较现实的。”
北冥雪的喉口里打出一个长长的哈欠,眼眸微微有些无神:“我们下船时带的水不多了,支撑不了太久,大概有个两三天的样子就会耗尽。”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信手捻起一缕紫发在指尖轻轻揉捏,东方铁心明锐地发现北冥雪的心不在焉,略生担忧地问道。
确实,自从前天战斗结束后,北冥雪一路上开口的次数迅速锐减,不再巧妙地分析一点又一点的证据,最基本的问答也尽量从简。
点点头,北冥雪尽量用微小的动作代替话语的表达,自从来到沙漠里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这里的空气太过沉闷,白天烈日灼烧夜晚寒温刺骨,让她颇感疲惫,连说话都有些费劲。
北冥雪的异样无疑是给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这样的不适感剩下三人或多或少都有,但他们都并未在意,面对令人惶恐不安的未知土地,他们这样的外来者,又怎么会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自己的状态?
“我来这儿多久,就陪你们啃了多久的干面包。”神雒悠悠地问,“你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吃过肉类果蔬了?”
“废话,你在这里给我找个能吃的东西出来?”白了一眼,西门孝对神雒的厌恶溢于言表,他不善掩藏,更接受不了神雒由内而外写在脸上的轻浮模样。
更多的原因,或许西门孝本人都没有去深究过。
那是名存实亡、裂土封疆的叛逆之人,对皇权掌下的鹰犬,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排斥。
“嗯,不愧是西门豪的儿子,西门城的少城主。在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你,看起来还是最精神的那个。”对人心有着变态的洞悉能力的神雒,轻而易举地看出了西门孝对他的排斥出于何种目的,正巧,他也从第一眼开始,就看西门孝这个活在父亲背影下连肢体都不敢自由伸张的窝囊废不爽,“不过,显然你的长辈在教育孩子这方面有天然的缺失,否则,你怎么会连最基本的知识都不懂——人在长时间不食用新鲜食物,身体会出现难以扭转的颓败。你们西域管这种状态,叫败血病。”
当然了,神雒也不是傻子,有恃无恐的根本原因是他扯下的大旗。
武家、神家,这两家的面子,还真是好用。
他的嗤笑间,西门孝的拳头握紧又松开,重复多次后,最终无力地放下。他深深的明白,不管神雒怎么算计,他唯一能做的只是默默忍受,并做好自己该做的。
夜晚,是南宫问天和神雒守夜。
“喂喂喂,咱能不能不要这样。我发现你们多少都有点儿毛病。”神雒盘坐地上,一手搂着凡懿枪,一手轻轻拂过南宫问天划下的密密麻麻的沙盘,嘴唇不高兴的撇起,“仲兄是、武辛是、你也是,有话就说嘛,非得下局棋走个过场?知不知道我跟你们下棋一局都没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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