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雒,你打过丛林阻击战吗?”
站在最前沿岛屿的边缘,南宫问天凝望着树丛间昨日下午匆忙布置的触发箭矢,朝身后独自擦拭剑锋的神雒问道。
抬起头,神雒略有些不耐烦地回道:“你觉得丛林阻击战和单兵作战有很大的区别么?无非就是击杀变为拖延罢了。你问我,倒不如问问你亲爱的心儿会不会。”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刚刚走过来就听见神雒“诽谤”自己,东方铁心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棠海之战本人亲自参与过,我直面过南夏最鼎盛的舰队进攻,见过他们旌旗遮天的疯狂。”
“对,怎么不是呢,如果不是你手下的冒进,我们估计还不会输得那么惨。”说起棠海之战,神雒的脸色沉了又沉,在最后一丝理智消失之前,他选择转身离开。
南宫问天走到选择了沉默的东方铁心的身边,俯下身子轻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又揉了揉那一头妃红樱发,道:“你难得没有回击。怎么了?”
“呼.......没什么。只是在棠海之战的问题上,我的确没办法回击而已。”摇摇头,东方铁心露出一个笑容证明自己无碍,随后将肩头的凤皇垂落脚旁,“那次的确是我御下不严导致的失败,甚至可以说,神家的几近灭门是由我导致的,他已经保存了足够的理智。”
南宫问天很清楚那个指挥官的下场,那张卷宗就是由他批阅后交允刑部。指挥官本人问斩,家眷三族尽数流放夙思城;其余幸存手下一律处以极刑,家眷男子充军入先锋营,女子削为奴籍贬入边关徭役。
一年后,神雒封为夙思侯领夙思城。北地边塞苦寒,每当冬季来临寻常百姓自保已是难题,流放罪奴的待遇更是非人,颇为有趣的是,那些家眷时至今日依然有大半存活,甚至有几人已经剥去奴籍在当地成亲生子。
暴戾如神雒,却依然依照神哲死前遗言,未为难指挥官家眷一人,反倒照顾有加。
将南宫问天薅乱的头发重新捋在一起扎入冠簪,东方铁心并没有预料中的消沉,面色如常地徐徐开口:“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已经发生了的错误纠结再多也没有用,倒不如从现在开始,不要犯错——他们今天会回到这片战场,云策来不了,不还有云箜嘛。今天,我就让他也躺着回去。”
话音刚落,远处百米的位置传来阵阵舰船靠岸的声音,从这里,恰好可以跨过眼前的这片海滩,目睹一辆华丽无比的舰船缓缓驶向此地。
看着那艘舰船,南宫问天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云箜本人的舰船。看来你猜得没错,那个莽夫确实亲自来了。"
"对。"
东方铁心点头,"九只舰队近万人,这已经不是个小数目,北冥雷拱卫北冥城的常备军才只有两万,一万人拿给他都能打一场突袭灭国战役。云策是云家三子里唯一一个有大规模统兵经验的帅才,但他来不了;云笙虽有才能,但身为女子一直被南夏上层排挤;云箜嘛,虽武艺高强但疏于才学,又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一直觉得自己能和长兄云策并驾齐驱。先锋突进这种逞凶斗恶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心意相通?"南宫问天微笑着凑到东方铁心面前,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啊!不正经。"
"哈哈,这叫情趣懂不懂。"
"哼。懒得理你,准备防御进攻了!”看见这幕,东方铁心气得直跺脚,娇嗔的白了一眼南宫问天,便转身跑掉。
南宫问天也不追赶,反而静静地站在那儿等待舰队的到来。
没有多久,那艘装载着近一万人马的战舰缓缓逼近小岛,所有战舰停稳后,统一放下阶梯。
昂首站在亲兵簇拥的中央,那抹猩红身影即使在周围亲军的拱卫下依然显得壮硕。正值壮年的他用虎背熊腰形容恰好合适,在水汽中有些模糊的五官如斧削墨画般棱角分明,双眸中反射出的冰湛琉璃光芒,是南夏人才有的模样。那就是云箜。
云箜率先走下战舰,带领着自己的亲兵走下甲板,来到了小岛边的平原,左右环视着。
看见云箜出现,南宫问天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对着身后尚未跑出多远的东方铁心道:"看来那莽夫终于坐不住了。"
"他本来就是莽夫,这点毋庸置疑。”东方铁心回首,“别玩儿了,我可不想还得花精力去他们手里救你。”
“好好好,马上来。”
南宫问天一脸委屈地跑到东方铁心身边,拉住了她的胳膊,道:"你可别不要我了啊。"
"好啦,快跟上来。哦、不,等等。"
说着,东方铁心转身回到刚才的位置,双手环胸,大吼道:“嘿!云家老二!”
云箜闻声将目光凝聚到眼前的岛屿前,看见是一脸轻蔑的东方铁心。不禁怒道:"臭娘们儿!竟敢叫我云家老二?你找死!"
"老二还有脾气了啊,怎么,这次你哥没来,你个莽夫是打算直接求饶还是先防抗几下再赴死啊?"
"呸!老子会怕你?!"云箜怒吼一句,随即一挥手,“所有人,搭箭!搭箭!”
看着云箜气急败坏的模样,南宫问天本有些无奈的眼神缓缓生出了些微笑。
在东方铁心的注视下,巨型战舰的舰桥中伸出无数闪烁寒光的弩箭,接着她便感到身后一受力,南宫问天拉着她的手腕就往树丛里跑,边跑还边颇有些玩闹地说:“好啦好啦,气氛也炒起来了,不跑难道等着挨弩箭啊?接下来,该给他们上正菜了。”
见到箭矢全部射空,云箜气得大骂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那么大两个人都射不中,废物!全员突进!"
“等等!”
一声清冽的女声在船上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行动。
脚步缓缓靠近,在走出船舱后,声音的主人终于在众人眼前展现。
柔软的黄金长发静静垂在背后,近日巨大的压力,让它显得和它的主人一般憔悴。那双柳眉下的凤瞳被下令不要闭眼,微微晃动的睫毛却惺忪着,她已掩盖不了倔强下的疲惫。那张脸庞白暂柔美得不像是武人之躯,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像那双竹青新绿的眸那般有着别样风华。
脖颈处的衣领已经有些脏,这几天,她连卸下甲胄的时间都没有。她总能接到东方海阁战线进攻失利的战报,和身后南夏传来的尽快攻陷城池的命令。
看见来人,云箜本就不悦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愤怒:“云笙,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眉毛都快立起来的二哥,云笙不禁暗暗叹了口肺里挤压许久的浊气。
棠海之战的胜利由近二十万伤亡的惨烈代价取得。虽然正面战场因为敌方的冒进取得了主动权,但依然是硬碰硬的血战,神哲死前的奋力一搏几乎覆灭了追击神武帝国的五万南夏士兵和舰队,更是重伤了大哥。棠海之战不仅重创了神武帝国的舰队,也让南夏联盟的舰队同样损失惨重几乎崩溃。
云策倒下后,二哥云箜虽继承了大哥的勇武,却没有学到大哥丝毫排兵布阵的能力,更是脾气暴烈在同僚之中很不受欢迎,左右得罪下,云家已经快被排挤出南夏联盟高层。说来可笑,外强中干的云家现在竟然是有一个不受待见的女子扛起的内外重担。
“冷静,冷静,那是你自己的二哥.......”
已经记不得是这次出海第几次在心头这么告诉自己了,云笙抬起头,轻舐嘴唇几分,道:“兵书有云:以佚待劳,以静制动,以战代守,以饱解饥。我们远道而来,而他们早有准备。其次,我们并不清楚地形,上一次来艾尔西亚,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谁都不敢保证这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你这样贸然突进,是对所有将士的不负责。”
“兵书同样有云:士以进死为荣,退生为辱。”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了,不,应该说云箜从来没有将除云策之外的其他人的话放在心上过,“兵书还有云:令则行,禁则止,无有所怠!”
“你!”
云笙才想反驳,又听那被箭雨淋得斑驳的森林旁,又是一声高昂的声音传来:“切,你们等啥呢?一万打十个别说还需要计谋?”
“神雒!”
不多想,云笙轻而易举地便猜出了百米外负剑而立又似曾相识的那名少年是谁。
“哦,还认识我啊,那就没比较寒暄了。”挠挠头,神雒并不在乎是谁认出了自己,他只是听到东方铁心的嘲弄,赶来再给云箜来次火上浇油的,“那就直接说正事儿吧——懦军之将,敢入吾阵?”
“混账!!”云箜彻底忍不了了,拔剑怒吼道,“全员推进!活捉他们,我亲手砍下他们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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