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是什么呢?
想必,是即将接触到月亮,可惜白昼降临了......
南宫问天站在船头,瞳孔涣散地望着剩下战火弥天的海洋,龙骨的撞击、船只的碎裂、士兵的嘶吼、箭矢的破空、刀剑的挥舞......充耳不闻身后的嘈杂,他只是恨自己来晚了。
好巧的时间节点,巧到像上天故意要这个自幼从未受过什么大的挫折的天才,遭受不可忤逆的戏弄。
即将见到故国的舰队,大家的心情都格外的好,问雅先回到房间,换了一身漂漂亮亮的衣服,淡蓝色的裙边映衬如云的布绸,很是好看。大家不约而同地沐浴更衣,想用纯净的水滴洗去近一年以来的疲劳。
船只特意在上空飘荡了半个多时辰。
然后,他一身华服,傲然屹立在船首,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身下一成不变的海洋,他明明已经看到了,看到了她那标志性的凤凰旗帜飘扬在怒涛号上,还未来得及朝她挥手、朝她呼喊、朝她诉说分别多日的思念,那震耳欲聋直冲云霄的号角却被迫地把他拉出遐想——战争已然开始。就在他的眼前。
“别看了!再看我们也下去不了!”
身后武勇的咆哮足以在片刻盖过战火,“女娲星船没有那些星舰那么离谱的机器,我们为了让它能够飞行极具轻量化,基本就没有护甲护盾可言,下面任何一个投射的石弹都足以击沉它!先进来,找个地方降落后你再乘小艇过来也不迟啊!!”
武勇现在很慌。不仅是一个士兵担忧战局的天性,更是惧怕南宫问天乱来。
这段时间的相处里他算是看明白了,那什么白衣卿相都是扯的,南宫问天本质上和神雒没多大区别,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北宫长生都比他们讲理,尤其是和东方铁心沾边儿的任何事,南宫问天根本就没有理智可言,只是一个纯粹由情绪操纵的野兽。
问雅早就被北冥雪和神乐一人驾着一只手抬回船舱里去了,现在甲板上的活人就他俩,武勇平心而论是真没什么把握能劝得住南宫问天,尤其是失了智的南宫问天。
他甚至不敢多提一嘴你可别跳下去什么的,武勇就担心自己这么一说,南宫问天就这么一听,还真就给跳下去了。毕竟自从他站那儿不动后,天晶已然攀附武装其身,剑刃也被死死握在掌中。
“别叫了!知道了!开你的船!”南宫问天同样回以咆哮。
现在的南宫问天怎么会注意到自己的失控,他只觉得烦,出奇的烦躁,看谁都想上去给他一顿毒打。
他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自己只能目睹她在旗舰上故作镇定地最后眺望自己一眼,随后步履坚定回到船舱的指挥室。只能看着甲板上的神雒在神荼的授意下,同北宫长生一起如鱼得水般在敌舰上来回跳跃穿梭、厮杀掠夺。只能盯着武勇将女娲星船转舵航向远方离开此地。
“去他妈的!!!”
最后,南宫问天还是没有忍住爆出一口无能为力的谩骂,随即拖着天晶走向船内的空头舱。
神之领域。
这是亚空间中独属于她的港湾,这个位置很好,既能感受到现实世界的变故,也能看见精神世界的运转。阿兰的身份其实很尴尬,她是太阳王这个外来者在本土与其他神祇诞下的产物,掺杂了大地元素而达不到成神所必要神性的异端,作为半神她的实力可以比肩神祇,却在这个现实世界具有精神领域投影。
阿兰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其实很突然,按照原本的计划她也该参加战争的,毕竟武辛的确想作践一下东方海阁,但也着实怕东方铁心真死在这场不可预知的战役里。
只是,在将诸多神家旁系和神荼、神雒、北宫长生投放至战场后,阿兰位于精神世界的半身却感知到一股挤压多年、足以干涉现实世界的力量毫无征兆地爆发,来不及交代些什么,她只能匆忙赶往这里,企图在亚空间中阻击这股力量的蔓延。
但好像现在看来,她想简单了。
她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场景——亚空间中,两头巨兽被无数人类围在中间,前赴后继地跳到它们的身上,然后在愤怒的一击中化为尘埃齑粉。接着又是无数的人突破精神世界的束缚,来到亚空间,继续冲向两头巨兽。
那两头巨兽她认得,是在诸神时代就认识的老朋友了,是现在屈尊被握在人类掌中化作兵刃厮杀的囚徒。
濯虹、虎魄。
准确来说,是龙王之子。
如同虎魄是金龙王力量的遗物,濯虹也是银龙王力量的遗物。有时候想起来,阿兰都不得不佩服濯虹的脾气,也或许因为父神口中银龙王本身就比金龙王的脾气太好吧,千余年里,就连一步一步被诸位神祇控制成一头吞月鲸的模样,也没有丝毫怨言,就连被熔铸为兵刃握在掌中被人类逐步吞噬,也不过是有些怨恨罢了。
那些人啊,那些前赴后继向死而生的人啊,每一个阿兰都认识,神家的、北宫家的。说起来时间着实是一把快刀,两个在建国时几近灭族的家族,三百年的时间竟然也陆续有了万余人的坟墓和英魂。
现实世界里,神雒和北宫长生一前一后数度平叛早已虚弱不堪,如今又是再临大敌,身体几近崩溃。想必它们就是瞅准这个时机,才冲破精神世界的阻碍,企图穿梭亚空间夺回自己的躯体吧。
只是啊,精神世界的阻碍又哪有那般容易被突破,它们来到亚空间的能量想必就是平日里投射干涉现实世界的全部吧。估计它们都没有想到,那些在现实世界与之为敌的人类,到现在依然具备足以阻拦它们的毅力。
阿兰最后向现实世界投去了一丝笑容,踏上这条早已在心头计划过无数遍的往生之路。
哪有那么多放不下的,她终究只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凡物,数百年无数的生离死别来去陌路,早已将那颗本就没有看起来那般坚强的心撕得七零八碎,或许对于阿兰来说,对于这个在神家地位超过神家第一任家主、却至始至终没有姓氏和名字的怪物而言,死亡,不过是一场姗姗来迟的救赎。
至少,她还能为那些后辈创造些什么。
很幸运,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幼弟,那个仁爱到可以为了向他苦苦哀求的众生凡人抛却高贵身份、向父神举起叛旗刀兵相向的逆子和仁者。
“说起来,你提到的那种兰花,我还是没有找到呢.......”
怒雷滚落彻耳不绝,直击海面掀起腾落海啸的闪电一次又一次撕裂弥天乌云,狂风撕碎旗杆,将一搜又一艘舰船卷入漩涡……
这个时节不该下如此澎湃磅礴的雨的……
庞大光柱自云端坠落联通天地,散出万万光点,如星火燎原席卷沧海桑田,圣洁伴随莫名的哀伤弥漫天际。
它足以让喧嚣的战场陷入刹那的寂静,只剩翻涌海啸随飓风层起层落,随暴雨喧嚣嘶吼,随雷电响彻寰宇。
神荼跌跌撞撞地自船舱奔出,同甲板上一手持握凤皇一手拉紧桅绳的东方铁心并肩而立,他愣了许久,东方铁心不确定那自他眼角滚落的是雨,还是其他的。
只是看到,那巍然矗立在记忆里的高大身躯此时却轰然倒地,瘫坐在甲板上不省人事,只是口中一个劲地重复着:神陨……
离旗舰不远的北宫长生缓缓落在神荼身侧,沉默片刻后,收敛兵刃,朝那道几里宽的光柱郑重跪下,拱手深拜。
接着是神雒,他离得远些,降落时失了方位,重重掉落在甲板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又挣扎着爬起,马不停蹄地来到神荼背后,不可置信,后槽牙死死发出咯吱声:“他们,杀了阿兰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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