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

“利威尔，好久不见。”塞勒涅挣扎着下床，举起还带着干涸血迹向对方打招呼，二人此前一刻钟还见过面，塞勒涅这么讲，也只是个错误的寒暄罢了。

佩特拉突然看见利威尔，倒是更加的不知所措，她结结巴巴的问好，又看了看一副游刃有余模样的塞勒涅，思考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衣服没收，就先告辞啦…”

少女急匆匆出了门。

到底要不要告诉她现在已经深夜了呢…？

塞勒涅怀揣着这样的笑意，将视线重落在面色并不好的利威尔身上，她悠然道：“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吗？”

如此开门见山的问法，很难令人不起疑心，利威尔的眉毛扭成了一团，太多的不解萦绕着他，无关职位与纷争，而是他单纯作为“利威尔”的疑问。

可惜他做不到。被称为人类最强者也会有犹豫不决的时刻，比如此时，利威尔仿佛看见塞勒涅的城府，但也仅仅发现它的门扉。

然而最终，利威尔并未选择推开这扇门，他是调查兵团的刀刃，武器并不需要可能会磨损其刀刃之物。

塞勒涅在利威尔一言不发时，也仅仅用她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对方，气氛就这样笼罩在一种奇异的沉默中。

不过塞勒涅清楚利威尔这样别扭的性子，她猜着利威尔现在大抵是在纠结是否询问自己的，于是抢先说道：“来看看您亲爱的下属是不是流血而亡吗？放心，我是不会死的。”

从因失血而苍白的嘴唇里飘出来的声音果然没什么说服力，塞勒涅此话出口，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试图将这尊大佛请走。

“我只是希望…你别忘了为什么要从这里出去。”利威尔用锋锐的视线在自己的脑海中雕刻出这个如刀凛冽的女人，看着她，也仿佛注视着自己旧日的时光。

在壁外如此危险的环境下，或许他到死，都无从得知塞勒涅的秘密了。利威尔有些自嘲的想到。

塞勒涅想嘲笑对方前言不搭后语，学那些大人物当谜语人，仔细想来——

她从未有过记忆，何时告知利威尔，自己想走出墙壁？

她似乎已然忘记，塞勒涅最初的目的，为何想走出墙壁？

理智的弦被绷紧时，发出刺耳的哀鸣，塞勒涅强撑嘴角笑意，告诉利威尔，下次出墙注意安全。

往日种种，在塞勒涅的记忆中仿佛被迷雾阻拦，有些看不真切。

记忆深处的那双眼睛，阿比盖尔的眼睛，绝望的眼睛，自眼角滴落苦难的泪水，承载记忆的泪水。

塞勒涅依稀知道她的记忆会随时间消散，可如今这份痛苦来得太快，她甚至忘了如何应对它。

遗忘，难以避免的遗忘，痛苦的遗忘，无数人向塞勒涅抱怨过遗忘，她也曾见证文明因遗忘而衰败。

人类会如何对抗遗忘？

她的医生，那个阴沉的女人欣然告诉她——“我们将记忆，刻在石头上。”

日上三竿时，艾尔文才从痛苦的睡眠中清醒，肩膀和脖颈联合抗议他对身体的恶行，尔后，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他就听见敲门的声音。

和昨日一样，短促有力的三声，不是利威尔就是塞勒涅。

“艾尔文，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女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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