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

掌管宫廷之事本不是木夭夭的职责范围，但是前些年皇后娘娘卧病在床，常年难以安寝，宫闱之事大多都是蒋贵妃和她来处置。甚至于有时候蒋贵妃处置妃嫔都要看看她的意思。

此时顺手管理管理宫闱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闲谈几分过后，高穆寒为木夭夭挑了一把质量很好，不算出挑的古琴，细细被嘱咐了几句，才敞开门带木夭夭回了正殿。

木夭夭怀中抱着古琴，一步一娉婷，身上华丽闪耀的佩饰和怀中朴素净雅的古琴相照应，倒是别有一番意味。

她款款上前，不叩拜不行礼，单手纠了几个音来，不等殿上的舞姬散开，她径直从中央穿过，所过之地皆停了动作，愣在原地静静看着木夭夭，真真是不敢高声语，唯惊眼前人。

木夭夭脸上的黄金面具在一旁的烛光中照的格外妖冶，加上她嘴角边那抹微笑，看上去竟真的有几分话本里头的妖精模样，这一下子，就让好些侍候的宫女慌了神，不敢抬头看她。

倒是有些见识的王公贵族，读的书多了，便不会轻易上当受骗，只当空穴来风，盯着木夭夭看的那是一个如痴如醉，像是争抢鱼食的锦鲤一般，不过撒下几颗，便一窝蜂的全跑上来。

木夭夭走至大殿中央稍前的位置，环抱古琴，不示意加座，不示意和音，只是单单的席地而坐，对上一众惊讶的目光，她停了纠音的动作，食指略过映出一片天籁。

高穆寒早在她纠音之前便寻了前面的角落站着，等她开始弹奏之时，眼里不由得闪烁她的影子，世人皆知书阳殿下的琴棋书画堪称为大家，但是无人得知，小姑娘背后名师是他。他静静听着木夭夭手上的转音变调，心里却不由得浮现小姑娘幼时双手冻得生红还不肯停下的场景。

木夭夭手下的动作不急不缓，眼眸轻轻垂着，弹奏的样子好似漫不经心，但又实在圣洁端庄，让人忍不住的要去探看她。

宫商角徵羽的音调不难，木夭夭的琴音没有故作刻意激昂或低沉，只是过于平静，平静的如一滩死水，平静的如深渊的沼泽，平静的如一场不该在夏日降临的雨雪，真真是听着揪心，见者难安。

在场的王宫大臣眼色都变了，向木夭夭投来的眼神不再是看异域美人的戏谑和欣赏，反而增添了一抹对前者的敬重和感同。

俗话都说，棋品见人品，意思是可以从一个人下棋的布局中去见识这个人的心思和谋略；琴音亦是如此，若是没有体会过民间疾苦，奏不出人间的疮痍百孔和世态炎凉，若是没有经历过金堆玉砌的生活，弹不出贵族的奢靡和享乐。

若是只追求音律悦耳动听，那秦楼楚馆里头的姑娘样样拔尖；高一层的追求韵律的合拍，节奏的统一，那京城中不乏有琴棋书画的大家坐镇；可若是追求一旦上了精神的高度，求的是灵魂与肉体相统一，那有什么比阐述自身经历来的更直击人心呢？

木夭夭经历的事多了，弹的琴音便也逐渐平静，不再是刚学琴的时候那个莽撞会用琴音表达心事的小姑娘了。

如今弹奏的她像是用琴音在周身建了一层屏障，众人只能将她高高举起，以求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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