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在上初阶魔法学院的时候，林颂今最长远的目标就是考上第一联院，如今真的考上了第一联院，眼前的路反而更加迷茫。

林家在玄武国也是赫赫有名的魔法师世家，虽说无法比肩靳家，但也在魔法领域有一定的话语权，他出生在这样的大世家里，从小都被教导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法师以及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循规蹈矩的生活枯燥无趣，金钱和权力带给他的快乐是短暂的，这可能让普通人无法理解，但在纸醉金迷的狂欢结束后，他躺在床上，心里却是真真切切的空落。

他追求的目标是虚无的，没人告诉过他什么样的人才能叫做优秀的魔法师，什么样的家主才能算得上是合格的领导者。

收到第一联院的录取通知书后，他预想中的崭新前途并没有出现，他甚至连一句夸奖都没能得到，似乎大家都觉得他本就应该考上第一联院，考不上才叫奇怪。

第一联院也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好，学校里的同学绝大多数都是跟他一样的世家子弟，他们身上或许的确有勇敢正直、认真果断的美好品质，可他们都如同一条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上等品，完美的，挑不出错处，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人。

他们并非完全无趣，他们都是鲜活的生命，是各异的灵魂，也会绽放出不同的光，他们那么的优秀，受人瞩目。

可他们似乎也只能如此，享受了家族的倾力支持和栽培，如今的一切荣誉和资质都是拜家族所赐。

跟他一样的人——

学校小吃街有一家烧烤店，生意很红火，林颂今不爱去跟一群人凑热闹，平时吃饭都是避着人多的地方，可偏偏有一次去给一个舍友过生日，尝到了那里的烤串，竟然迷上了，时不时就想跑去吃一顿。

享受美食也是生活中有意思的一部分，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快乐并不持久，但味蕾的愉悦可以回味。

这周四上午没有课，林颂今又约了几个朋友去那家烧烤店撸串，临近饭点，店里早就人满为患，还好他用钞能力提前预订了一桌，朋友们嘻嘻哈哈地去冰柜里拿了啤酒，他转身去取纸巾，却和一个端着盘子的女孩撞了个满怀。

“你没事吧？”林颂今的教养让他第一时间去关心对方的状况，但女孩紧皱着眉头盯着他被弄脏的衣服，迟缓地摇头。

“我没事……你的衣服，我可以帮你处理吗？”一双幽邃的蓝眼睛，平静里挣扎着紧张和不安。

还没等他拒绝，女孩就抬起手，一缕微不可见的白光掠过，沾了汤汁的胸口已经被清理干净，她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端着盘子转身离开了。

她戴着口罩，只露出那一双眼睛。

“……”他愣在原地，目光追着她的背影远去。

“嘿！林颂今！你吃不吃了？再不来啤酒都被喝光了！”

“别叫他，我都看见了！人家撩妹呢！不跟咱这群单身狗吃了。”一个男生突然起哄，朝着女孩离开的方向吹口哨。

林颂今猛地回过神，赶紧回到桌边，制止了这个话题：“别说了……不是那样的，不小心撞到了而已。”

“我看见她用魔法了，她是魔法师，说不定还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呢，去打听打听呗，喜欢就追嘛！”一个朋友提议道。

“你们不要说风就是雨，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赶紧吃你们的吧，烧烤都堵不住你们的嘴！”林颂今挥挥手停止了这个话题。

他们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笑，但他不是——

离开的时候他刻意去看了一下玻璃门上张贴的招聘启事，果然是长期招聘学生兼职的。

他在烧烤店里听到老板娘叫她“小容”，他按照这个名字随便打听了一下，竟然打听到了不少东西。

容斩衣，在第一联院这一届的学生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据说家境很不好，从一开学就在各处做兼职，性格很沉闷，朋友也不多，大多数人对她最深的印象是作秀。

“作秀？”林颂今听到这里，忍不住讶异地出声打断了替他搜罗信息的小跟班。

“是呀，不过我也不了解，她班的人有不少都说她很爱作秀，明明生活费足够还省吃俭用的，拿着贫困补助也不愿意花。”

“这怎么能叫作秀？省吃俭用又没错，人家自己拿到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林颂今下意识替她打抱不平。

“不只是这样，她学习特别认真，认真到有点非人类了，听说她会熬到很晚都不睡，哪怕没课也不睡懒觉，周末也不休息，每天都风雨无阻地起床去图书馆自习，甚至能把课本倒背如流，有人还看见她在餐厅里边吃饭边看书。”小跟班耸了耸肩，“这样的女生……努力得有点吓人了，也怨不得别人说她作秀。”

“我查了成绩单，她连续好多次都是笔试成绩的第一名。”

“是吗？这个我倒没仔细看，不过，武职法师谁看重笔试成绩啊，这种埋头苦读的方法对付对付高考还差不多，当武职法师可就不够看了。”

——

从那以后，他对这家烧烤店更加情有独钟了，后来他去了很多次，不知是她恰好没有时间没去兼职，还是她已经辞职了，他竟然一次都没有碰到她。

那双幽蓝深邃的眼睛几乎要在他的记忆里淡化了。

当然不是一见钟情，只不过是好奇罢了。期末考试来临，一堆事情同时挤了过来，琐碎的事情占据了他的头脑，那双记忆里的眼睛开始褪色了。

第一个寒假很快就稀里糊涂地度过了，他除了被规划好的学习时间之外，全都用来了陪各种朋友看比赛打游戏和陪母亲旅行上了，在缆车缓缓顺着绳索攀上霍玛丽雪山的山顶时，冰崖在雪白的雾气中露出真面目时，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双蓝眼睛。

“妈，你跟我爸怎么认识的？”

“……上学认识的啊，我们都在白虎国留学，在留学生论坛里认识的，见了几面也算半个朋友了，回了家才知道他就是我的联姻对象。”

“没意思……”

“你之前不还说很有缘分吗？”

“那也是联姻。”

“你有喜欢的女孩了？”女人的第六感非常敏锐，儿子第一次对他们的婚姻和感情有了质疑，虽然并不尖锐。

“没有，我就没有熟识的女孩，我喜欢谁去？”

——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他已经停止了打听她的事情，但有关她的消息总是会时不时钻进他的耳朵里。

“那个容斩衣又开始作秀了……无语死了，她能不能自己找个清净地方学习去啊，非要在餐厅里看，你是不知道啊，她上次在餐厅里看书被教导主任拍到了，那个老头把照片发给老师们，让老师拿来教育我们！”

“她好像大部分时间在图书馆……”

“就差住在图书馆里，怎么就非要在餐厅看？”

“管她呢，你老师总不会提着你耳朵让你去学她吧？”

“老师不会，但我老妈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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