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妖狐心心念念想着大天狗会来找自己，一听见有脚步声就觉得一定是大天狗，不由得兴奋的大叫一声。

“狗哥！”

“放肆！”

几乎是同时听见了这声呵斥，妖狐愣了一下，原来来的并不是大天狗，而是一个被遮住半张脸手里还拿着一根巨大毛笔的奇怪书生和一个坐在云上的漂亮大姐姐！

妖狐哆嗦了一下，这大姐姐可是真漂亮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觉得有点害怕，甚至比旁边那个看上去就很凶的书生还可怕！

那书生冷冷的用毛笔指着他，道，“竟敢私自闯入阎魔大人的居所，汝好大的胆子！”

正在出神的妖狐被他突然的大声吓得抖了一下，“小生并没有想闯入，小生只是迷路了。”

“还敢狡辩……”

一只玉手打断了书生，坐在云上的阎魔微微颔首，不怒自威，天生一股上位者的气势，“汝是何人。”

妖狐从没见过看上去这么尊贵的人，让他忍不住就对她俯首称臣，“小生是妖狐，是晴明大人新收的式神。”

“哦？”阎魔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心中未免有些疑惑。晴明最不缺的就是高品级的式神，这也让他眼高于顶，向来不轻易收式神。也不知道这小东西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居然可以让晴明收下他。

一旁的判官眼角有些抽搐。

因为要替阎魔大人处理琐事，必要时他也会去俗世处理事物。昨日归来之时，便听到寮中好些式神说些什么大天狗大人为晴明大人带回一只新式神。他还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式神才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大天狗大人看上，却没想到会是眼前这种灰扑扑自称是狐还不如是狗来的贴切一些的小东西，恐怕连他一招都承受不住。

妖狐晃了下尾巴，小心翼翼的说道，“是真的，小生从来不说谎。”

阎魔抚了抚发髻，艳丽的脸上闪过几丝深意，“即使如此，汝便归去吧，吾这里不接待外客。”

“谢谢大姐姐，那小生就先离开了。”

远远的看着那片已经不怎么能看见的花田了，妖狐这才舒了一口气。不知怎的，那大姐姐着实给了他不少的压力，虽然大姐姐长的漂亮好看，也不凶，但他就是怕她。

妖狐心中暗暗道，往后做了晴明大人的式神，可不能这般胆小，一定要好好修行才可以呢！

“你怎么在这？”

正在为自己加油打气的妖狐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居然是大天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手里还抱着个食盒。

“狗哥！”

大天狗嘴角一抽，到看到对方拼命朝自己摇尾巴闪星星眼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把食盒递给他，道，“吃了。”

妖狐有些疑惑打开食盒，里面居然是红色和蓝色的胖团子，上面还刻画着怪模怪样的人脸。

“狗哥，这是什么？”

大天狗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达摩。”

“哦，”虽然想问的不是这个，但是看样子大天狗就不是很想跟他解释，妖狐识趣的拿起一个红色的达摩就开始啃啃啃。“唔……酸酸甜甜的，像阿婆家种的西红柿。”

大天狗却没有接话，而是一直盯着他看，看的妖狐都有些食不下咽了，“狗哥……小生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大天狗移开目光，“没有。”

“哦。”妖狐歪了歪脑袋，然后就开始啃蓝色的达摩，狗哥这么聪明厉害，想的事情就算告诉他他也一定不会知道的。“嗯，蓝色的更好吃……”

等到妖狐吃完了，大天狗扫了他一样。果然，达摩确实是式神成长的最好材料，不枉他还特意去寻找。妖狐虽然看上去还是很小，但是比之前也是长大了些，隐隐有了些少年的样子。不过这小笨东西自己是一点都没有发现，还一脸傻乎乎的对他笑个不停。

“你……”大天狗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刚刚你去过什么地方了？”

“嗯？”妖狐一脸的茫然，“小生…小生也不知道啊，这里实在太大了，小生找不到路。”

大天狗看他也确实不知道的样子，垂下眼帘想了片刻，道，“你刚刚吃了达摩，自己去房间好好修炼，对你的修行会很有帮助的。我有事要出去，在我没回来之前你不许出门。”

还没等妖狐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人从身后提了起来然后就被一路带回了他睡觉的地方。

“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见对方要走妖狐赶紧问道，这里他只认识大天狗，他不在的时候他也实在是心虚了些。

大天狗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接又飞走了，他独来独往惯了，能照顾妖狐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十分难得，要想让他细声细语还去哄对方开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这小东西也实在烦人了一些，要是早知道他会带来这么多麻烦他一定不会把他带回来，不过既是带回来了那就要负责到底，这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而且有的人，也是该敲打敲打了，不然还要爬到他头上来。

“阎魔大人。”

判官跪在地上，看着对着镜子梳妆的阎魔，眼神有些忌惮和复杂。他一直追随着这位大人，也知道她一向是雷厉风行足智多谋，却也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大胆，惹到那个人头上。

阎魔像是看破了他的心思，慵懒道，“怎么，汝在害怕？无妨，吾准许汝现在和吾划清界限，这样也不会被吾拖累。”

判官背后有些冒冷汗，他知道虽然阎魔嘴上这么说，但是他要是露出一点点背叛的意思，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而且他也没有一点背叛的意思。追随这位大人，是他早就已经给自己定下的生存意义。

“吾，誓死追随阎魔大人！”

“呵，”阎魔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反应，对这个男人的忠心，她十分了解。转头看向窗外，明明外面是白昼，而从她这里看的却是一片黑夜，甚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有的只是黑暗和岩浆。这样的地方才是她的世界，因为她是阎魔，是冥界的王。

“吾不言生死，夜华不知归路；吾不言人心，富贵雾花探处；吾为何所求，无欲亦有所求……”

这是阎魔常常会哼唱的一首曲子，判官不明白这曲子的含义，但也能感受到，阎魔每每在唱这首曲子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他并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所以这个时候，他只能默默的陪在阎魔大人身边。

“判官。”好些时候，阎魔停下哼唱，开口道，“汝可知，为何无欲，亦有所求？”

判官默然无语。

阎魔轻声笑道，“因为汝无欲无求，却要为他人而有所求。所以，不但要无欲，亦要无心……”世人皆说无欲难，却不知比无欲更难的，是无心。

门外，青年听到了阎魔似乎是故意要讲给他听的话。

青年脸上带着一份嘲讽的笑意，“话是说得，却是做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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