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任家,不管花多大心血,我一定会把异色双面缂技法复原出来。金山银海,不如一技傍身。我们手艺人,祖祖辈辈就是这么活着的。心乱的时候就来缂丝,通经断纬,挑花结本,方能正反如一。物是人非,世态炎凉,本是人间常态。我们都大了,都有各自的心事各自的秘密。缂丝就是缂丝,它是世间的珍品。人间地狱你经历过了,屈辱和唾弃你承受主了,而你依然还活着,活得让雪堂视你如珍如宝,那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骄傲。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被人说的。谁都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可是人不能总想着自己吧。人都是会变的。因为你,因为任家,才有了现在的沈翠喜,她不再是那个当年跪下来求你,求你给她一条活路的沈翠喜,她变得自信、自立,不想依附与你,依附任家,依附于你们任何一个人,我要成为自己的沈翠喜。要是想学手艺要生活,就得要学会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一个母亲心疼自己的孩子,不管她经历了什么,遭遇了如何的不堪,都愿意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甚至是性命。我希望天下女子都能有一技之长 我希望有一天生为女子也能有名有姓 有承继于祖先家族的姓氏,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我们女子在这世上,没有自己的命运,从父从夫从子,家族的命运,夫君的命运,儿子的命运就是我们的命运,可是一个女子,因为父亲、儿子、丈夫犯错而受牵连是她们的错吗?那我们为什么要去惩罚一个无辜的女子呢?蝼蚁尚且偷生,为什么轮到我们女儿家失了名节便要去死?女人的命难道还不如蝼蚁吗?为什么不让女人好好活着?为什么一定要逼着女人去死?难道名节比性命更重要吗?若是心静不下来,或是缂丝,或是刺绣,或是装线,找一件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慢慢去做,让心静下来。只要心静下来,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们已经退无可退 逃无可逃了,别人乱了不要紧,当家主母的心不能乱,要静。聪明人是会给自己留后路的。只要肯静下心来,定能将清越坊的所有关窍学通学透,将来成就远胜于我。越是情深之人,越是伤人至深。只是现在觉得,规规矩矩的日子过太久了,太累了。我想要看看自己,若随性些,畅快些,能活成什么样子。你曾经失去的,我全都会还给你。只要活着,就算是遇到再大的难处,两个人携手,总能过去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要有这个天赋,有缘法,我是不会拦着的。一旦所有的技法在你手中融会贯通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到时候你就不用思考,手就会帮你做出选择,这就叫技法自然。早知道要这么痛彻心扉才能知道一个情字,我宁可不懂。这是鸳鸯,也是我们。我跟她都是一样,都凭手艺吃饭,我没有做好事,她也不需要我救济。比起良善的名声,我更适合厉害的名声。你喜欢我锋芒毕露,可世人都喜欢温柔娴雅的女子。我要看着你活着,我要看着你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我不想跟你争来斗去。那就当它是一场梦好不好,你和我一生一世,共一场梦,你说,可好?只要是他说的,我就一定会去见他,哪怕是名节尽毁,哪怕沉入这寒潭,我也不后悔。形单影只虽难,不如离经叛道的难。人非草木,谁能无情,血肉之躯岂分男女。世间美好的东西,被发掘被创造,本就是让人欣赏让人痴迷的,哪有什么低贱高贵之分呢?两只貌合神离的鸳鸯,还是别让人看见了笑话。我抱秀山回来,是为了大爷,为了任家,原本就不是为了我自己。况且他叫我一声母亲我也该栽培他,又何必管将来秀山如何待我,世人该如何想我,我求仁得仁,问心无愧。若只因循守旧,一味只注重技法,只知道按照前辈们传下来的那些图样进行缂织,我们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心血。缂丝前年,从最初的的平缂到现在的募画,从只用丝线到金彩入织,从缂到缂绘,前辈们从无到有一步步地走。慢慢来,一样一样地试,总会成功的。这当家理事当的可不是威风,理的也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要照顾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还有铺子、商号的交易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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