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九章 归隐

第两百七十九章 归隐

长孙晟抬头望向远方，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属于他，属于宇文迦耶，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别人都是陪衬，都无从轻重。那里只有他们两个，没有打扰，没有尊卑，没有分别，更没有死亡。他始终不愿想起那个令他无限悲痛的午后，那天之后迦耶便决绝的离开了他。这么多年他将逼迫她的人一一铲除，让他们生不如死之后再诛杀殆尽，他无所不用其极，那又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不惜身入地狱。长孙晟觉得自己许是真的老了，最近这段时间经常沉浸在往事里，见到这对小友，更是喜欢和他们聊聊迦耶，每次聊到迦耶的时候，他便觉得她并没有离开他。

李凌与柴绍二人起身恭敬的给长孙晟深施一礼，与他一同并立看红日。天边的红光渐渐散去，太阳开始越升越高，倒没有多炙热，周围的营帐里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走进走出，炊烟袅袅渐次升起，这滚烫的烟火气阿，一眼望过去便让人满心愉悦欣喜，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长孙大人，此间事了，您可要继续留在突厥？”柴绍恭敬的问道。

“不，老夫老了，已经秉明陛下，解甲归田。”长孙晟没有丝毫留恋，无比坚定的说。

“突厥还没有完全被征服，还有大量的余部蠢蠢欲动，您就真的撒手不管了？”李凌没想到长孙晟做事如此果决。

“有启民在，他虽然胆小怕事，但是为人却忠臣可靠，此番也见识到我大隋威仪，必然不会轻易反叛。”世间富贵、权谋，于他来说已经不再有丝毫眷恋，他现在就像一只飞累了的老乌鸦一般，只想窝在巢穴里，安静度日，不受任何打扰。

“您真的要就此回到姨母身边结庐而居吗？”李凌总觉得所谓殉情都是戏文里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闲人会做的，现实太过残酷更有太多牵绊，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如今长孙晟大人，消瘦的脸颊，依然坚挺却看着很是单薄的身板，他像一株胡杨一般傲然挺立于风沙之中，不卑不亢不屈不挠。任世间如何变幻，他始终在那里，不离不弃。他可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智者勇者，怎么能和情字，还是痴情联系到一起呢？可是连在一起竟然也不觉得违和，又有谁规定大将军便不能痴情的呢？

“嗯，我让迦耶等的太久了，如果还有遗憾，便是都蓝不是被我手刃的，若是都蓝被我手刃，我此生无憾。”

“都蓝身死便是最好的结果了，死在谁手里都一样。”李凌赶紧上前劝慰，可不能让他觉得还有遗憾，人生若有执念，会被执念侵蚀的理性全无，甚至偏执，毫无道理可言。

“嗯，不给他老死，便是老夫最大的快慰了，也让他到处逃窜这么久，终日担惊受怕，迦耶的苦让他全部尝了个遍。”长孙晟看着远方，悠悠的说道。或许只有都蓝的死亡能带给他些许安慰与解脱，而此时的他看着冉冉升起的红日，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自己所有的温情都随迦耶在那个寒冷的冬日一同被埋葬了，此时的他不过是一具只为复仇而活的工具，如今最后一个仇人也死了，他便当真了无牵挂，一时之间自己竟然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的他便什么都想不做，安安心心的回去陪着迦耶便好。看着长孙晟落寞的身影，李凌觉得似乎属于他的那个时代也远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如他那般的旷世奇才，对突厥如此了如指掌，文可分而化之，令突厥陷入内战不攻自破；武可轻骑突袭千里，令匈奴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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