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碧海青天夜夜心
“是这样,我和德信兄中了那官员的离间计,”汤显祖有些局促,递给了蒲松龄那个写有“剑臣”二字的纸条,“我和德信兄考虑不周,明明大家都是朋友,却怀疑你,还害得你和芹溪……”汤显祖说话开始有些不利索。
“义仍说的没错,要不是我们先起疑,你和唐伯虎也不会打架了。”
“实甫兄多虑了。”蒲松龄笑了起来,“伯虎兄为人直爽,他看我多次隐瞒事实不说,心中不快也是情理之中。这事还是怪我,我没有把话讲开。”
“不,不怪你。”汤显祖赶紧插话,“就算你是当年无人不惧的蒲剑臣,你依然是我们的朋友。”
“是啊,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难处也别憋在心里,也怪难受的。”王实甫皱眉,替蒲松龄心疼。
“多谢实甫兄和汤相公关心。”蒲松龄鼻子有些发酸,“然而有些事,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作为朋友,我不想你们陷入危险。”
“留仙,这又是你的不对了。”汤显祖清秀温润的脸上满是愠色,“身为朋友,不应该共患难吗?”
“是啊,义仍说的没错。别自己一个人扛着了。”王实甫附和。
“嗯。”蒲松龄用力的点点头,他突然觉得,有一股暖流正在融化他内心的坚冰。
“呀,我起的迟了,茶楼里好生热闹。”好巧不巧,曹雪芹也睡醒了从屋里出来,“汤相公和红郎来了怎么也不让留仙给我打声招呼?”
“总不能扰了芹溪的好梦。”蒲松龄顺着曹雪芹的话打趣。
“梦虽好,可终归是该醒的。倘若大家哪天有了什么难处,我却还在好梦里,岂不成了我无情无义了。”曹雪芹叹气。
“芹溪绝不会是那样的人。”蒲松龄赶紧接话。
“留仙莫要打趣我了。正好实甫也在,我前些日子帮实甫定的戏服做好了,实甫正好过来看看。”
“这些日子麻烦芹溪了。”
“朋友之间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呢?”
“我帮德信定妆造。”汤显祖也起身跟了过去。又剩下了蒲松龄一人。
“嘶……”蒲松龄忍着剧痛起身走出屋外,此刻已是深夜,一轮血色的月亮在漆黑的天空是那么显眼。犹如一个可怖的眼睛。计生乌鸦的叫声地传来,更令人毛骨悚然。
“血月之夜啊——”蒲松龄慨叹,脑海中浮现一些记忆的碎片:曾经那个单纯但懦弱的‘蒲留仙’死在了同样的血月夜,取而代之的,是冷血无情,杀戮成性的‘蒲剑臣’。
“在活下去面前,其他的……似乎都没那么重要。”蒲松龄内心突然响起来一个声音。
“不。”蒲松龄攥紧了拳头,立刻否认了那个声音,“活下去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应该为什么而活。我想我明白了。”
“留仙!芹溪!你们可总算来了。”汤显祖一封急信,让蒲松龄赶紧拉着刚睡醒的曹雪芹来到墨憨斋。
“出了什么事?让汤相公都急得失态了。”曹雪芹揉着惺忪的睡眼。
“不是我,是犹龙。”汤显祖一脸担忧,“犹龙前些日子采风回来突然就气的生病,甚至还吐血了。”
“是什么大事能让犹龙兄发这么大的火?都气火攻心了。”蒲松龄也被震惊了,手里的烛台都差点没拿稳。
“犹龙去的那个村子,据说为了祭祀什么神仙,祸害了不少姑娘家,不少都还是刚出生的婴儿。犹龙想要阻止,可是村子人多,他终归打不过,回来就气病了。”唐伯虎补充道。
“这也难怪,犹龙兄一向跟芹溪一样心疼姑娘们。”蒲松龄轻轻地摇摇头,“但是把自己气病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留仙说的是。”汤显祖眉头皱的更紧,“可是犹龙执意要接着去……”
“我替犹龙兄去吧。”蒲松龄突然开口。
“留仙?!不行,你不能去,犹龙都打不过那些人的,你要是去……太危险了。”曹雪芹听到蒲松龄这么说赶紧阻拦。
“芹溪,留仙毕竟是陆判,总归有办法的。”王实甫安慰。
“就凭他们,还伤不了我。这次就当给犹龙兄算账了。”蒲松龄冷笑一声,拿起手里的烛灯,转身离去。
蒲松龄来到村子北面的的庙宇,四周很昏暗,他顺手举起磷灯照了照,发现一副暗红色的字写的对联,左边已经模糊不清,右边写着,“碧海青天夜夜心。”蒲松龄并不想对出上联,因为他在对联的字上闻到了血腥味。
“蘸血做墨,以骨做笔吗?”蒲松龄冷笑,“看来这庙里供奉的,可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等等,这是……瓮仙?!”蒲松龄突然觉得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拿起烛台一照,居然是一个小姑娘,不过已经被做成活死人硬生生被塞进了瓦瓮中,只留下一颗头还在瓮上,也扎满了奇怪的银针。瓮上贴满了用血写着“求子”“多子多福”“人丁兴旺”的符咒纸。蒲松龄后槽牙咬的稀碎:他明白冯梦龙为何来到这里后会气的吐血,这些小姑娘硬生生被村民甚至家人拿来做所谓“求子”的牺牲品。他这个妖魔都没有这些村民恶毒。
“啊!”蒲松龄突然被某个东西痛的缩回了手,举起磷灯定睛一看,瓮上挂着镇压妖魔鬼怪的虎威,蒲松龄愈发对这个村子的村民的做贼心虚感到恶心。
“呜呜——呜呜——”风声传来一阵又一阵细微的哭声,令人不寒而栗。蒲松龄察觉这哭声不是鬼哭,更像是人,低头一看一个遍体鳞伤,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正匍匐在他脚下,满脸眼泪的抽噎。
“好了,先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蒲松龄蹲下身,掏出一块丝帕给小女孩擦泪。
“哥哥……我不想死……小女孩抽噎……我娘早死,我爹嫌弃我是个女孩,就把我卖给村长,哥哥,他们……想让我进那个罐子里,可是我看着那个在罐子里的小妹妹,我好害怕……我觉得她好疼……我不想进罐子里,我就一直想逃,他们就打我,用刀子割我,拿我的血……我好疼啊……”
“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蒲松龄拍了拍小女孩的肩,柔声说道。
“哪来的外人乱闯瓮仙庙?!”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群村民举着火把进了庙宇,看见蒲松龄救下了即将要被做成瓮仙的小女孩,顿时一股脑地冲了过来。
“既然你们想送死,就别怪我下手太狠。”蒲松龄冷笑一声,身后九尾绽开,转头遮住了小姑娘的眼睛,“闭眼。”
“是,是狐仙——!”那群村民被吓的魂飞魄散。
“轰——!”供奉着“瓮仙”的庙宇在烈火中焚烧坍塌,浑身是血的蒲松龄抱着小女孩从漫天的烟雾飞尘和废墟中缓缓走了出来。
“哥哥,你受伤了吗?”小姑娘看到蒲松龄一直捂着被虎威弄伤的右手,很是担忧。
“小伤而已。现在你没事了。”蒲松龄强忍着疼痛:“我要走了。”
“哥哥,这个给你。”小姑娘稚嫩的手掌递给了蒲松龄一个绣着玉兔的香囊,“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客气。我要回去了,我的朋友还在等着我……”
“哥哥!”小姑娘突然叫住了蒲松龄。
“嗯?还有什么事?”
“你真的是……村长他们说的神仙吗?”
蒲松龄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看了小姑娘一眼。
“你说那蒲剑臣被虎威所伤?”叩击茶盏的声音戛然而止。
“亲眼所见,大人。”
“哼,本尊还以为那蒲剑臣有多么刀枪不入。”茶盏的主人不屑地嗤笑,“报仇的时候终于来了。”随后那人便自己的下属低声耳语了几句。下属便转身离去了
“蒲剑臣,今天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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