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剥。
海边篝火烧得正旺。
少年深吸一口气,握住木架上的刀,抬手挽了个剑花,赢得一片喝彩。
他有些窘迫地转头,女子笑吟吟地扔给他一把折扇,带头鼓起了掌。
她说,来吧,来吧,倾奇者。
于是倾奇者一手执扇,一手握刀,步步璀璨。那把大踏鞴长正在他手里舞得柔中有刚,令人目眩神迷。深紫色被衣映着星光,翩飞却始终没有滑落,胸前金羽偶时与刀身相击,叮叮作响。
哔剥。
空气中潮湿得能凝出水汽,人们觥筹交错,倾奇者放回刀,回首望向女子。白色狩衣在夜色中竟熠熠生辉,他眉眼带笑,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旅行者,快过来,她好像又开始了……”
“我们先把她叫醒吧……”
“喂,快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像是溺水的人猛然被拉出水面,我浑身一颤,大脑深处猛烈作痛。
“啊,你醒了吗?”
我回答不了,疼痛令我浑身痉挛,几近呕吐。
如此过了数十秒,我眼前才渐渐清晰起来,派蒙紧紧抓着我的手,马上要急哭了。
“你…你再撑一会儿,旅行者去找提纳里了,很快就回来…呜…”
我拍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已经好了。
“呜——哇呜呜呜呜,你刚才浑身发抖怎么都叫不醒,差点把我和荧吓死了!”
门被气势汹汹地撞开,荧着急忙慌地拽着提纳里:“快看看她怎么了…你醒了?”
提纳里终于喘了口气,给我检查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大碍,恐怕只是做噩梦而已。”
派蒙不放心地询问:“可是她做起噩梦也太吓人了,最近越来越频繁了…不会是受到什么诅咒了吧?”
“她身上并没有诅咒的气息,还是给你们开点安神的草药吧。”他抖抖耳朵,荧咳了两声,强迫自己的视线从提纳里耳朵上移开。
“我和派蒙送提纳里回去,你再休息一会儿吧。”荧擦了擦我额头上的汗,有些不放心地叮嘱。
是的。
自从来到须弥,做噩梦的频率就越来越高了,而且应激反应一次比一次严重。
是噩梦吗?
我努力回想刚刚梦中的情景,稍一用力大脑就一阵刺痛,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
可是我却感到了宁静,在梦里。
真的是噩梦么?
屋里传来响动,柯莱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才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我歪头看向来者,我记得她。
数年前,在博士的实验地里,我见过这个绿发紫瞳的女孩。
当时我新奇地想摸她的头发,被她瑟缩着躲开了。可是下一秒,她又拽住我的衣角,声线颤抖,说拜托你了,救救我吧。
她很害怕,脸白得像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漂亮的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拜托,在愚人众这几百年间,我接收到的只有命令。
也许是因为这新鲜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她紫色的眼睛哭起来真的很像宝石,我说好啊,你的眼睛真好看。
我帮她在博士的实验室里放了炸药引子,爆炸时我正在别国执行任务。
再回到愚人众,才知道博士的实验室被炸了,许多实验体都不见了。
“实验体是什么?”
斯卡拉姆齐难得有耐心回答我的问题:“博士那家伙用来测试什么药剂的吧,听说当时还打着治病的幌子。哈,他这几天脸都快黑成锅底了…哦,不对,也看不到他的脸。”
执行官开了个大会,那天他很晚才回来。
“是你干的吧?”他摘下斗笠,语气肯定。
我没有否认:“嗯。”
所有人都在猜谁是内鬼,只有斯卡拉姆齐一眼便发现了我残留的元素力。
他问我为什么,下一秒又耸了耸肩:“算了,给博士那家伙添添堵也没什么,下回记得抹掉痕迹。”
数年后,我对斯卡拉姆齐说我想离开愚人众。
我们爆发了一场无声的争吵,他似乎想问我为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有说。眼眸晦涩难明,含着我难以理解的恐惧——也许是我看错了,他怎么会感到害怕呢。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他轻嗤一声:“好啊,随便你。”
“叛徒。”
他摔门而去,风雪吞噬了他的背影。
那是我来到愚人众后,第一个自己度过的夜晚。
我清楚也是最后一个了。
“那个…你现在…”柯莱紧张兮兮地看向我,有些吞吐。
我回神:“我已经退出愚人众了。看起来你这些年过得很好。”
她眼里慢慢涌上泪水。
我仿佛看到宝石焕发出光彩。
“你的眼睛,”我指了指,“还是很好看。”
“谢谢你……”她含糊说道,泣不成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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