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嘎嘎乱杀

1.

再度回到希尔宅，缇蒂站在房顶，神色漠然。

老东西不在。

这个点难不成是在恩特尼特宫？

缇蒂笑了一下。

漆黑的双翼展开，缇蒂的左眼仿若鲜血般艳丽，右眼则金光流动，状若神明。

她站在夜空里，墨般的长发被夜风吹起，面上带着古怪的笑。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缇蒂又笑了一声。

“希尔……”

这个曾经让她无比骄傲的姓氏。

这个曾经装满她留恋的地方。

……

在人类世界的传说里，吸血鬼是灭绝七情六欲的怪物。

但同样温热的鲜血在体内游走，那颗似乎永不停歇的心脏，也和人类一样，是红色的。

血族并非无情，只是漫长的岁月磨去了太多的深厚的情感。

亲密无间的恋人、血脉相连的父女。

当生命足够漫长，那么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舍弃的。

很不幸，缇蒂·希尔就属于被舍弃的一类。

只要沃伦·希尔活的时间足够长，那么他就不会需要所谓的继承者。

他和妮克亚斯一样，渴盼着永生。

……

永生……

缇蒂似笑非笑，神色诡谲。

……

不错的愿望。

……

2.

“缇蒂，你怎么了？”

芙有些担心地看着站在房间角落的血族少女。

缇蒂依旧穿着昨天的那身劲装，异瞳亦没有丝毫变化。

听见芙的声音，缇蒂抬眸和前者对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我没事。”

声音冷淡，但似乎有些沙哑。

目光在虚掩的房门处停留了片刻，缇蒂听见芙说：

“梵优和艾尔先生已经一天没有出现了。”

言语间难掩担忧。

梵优和艾尔……

缇蒂有些艰难地想起了剧本内容。

是那把可以杀死始祖血脉的匕首……

“他们不会有事，”缇蒂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下，回头看芙，“芙，你讨厌我吗。”

芙似乎愣了一下。

“不讨厌，缇蒂是很好的……”

“如果我杀过很多人呢？”缇蒂打断了芙，“芙·温莎，你了解我吗。”

芙一时语塞。

她隐约觉得缇蒂的精神状态似乎变得更差了。

缇蒂看着她，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尖锐的牙齿就这么明晃晃的暴露在芙面前：“我活了一千多年，杀过的人类数都数不过来。”

“现在，”缇蒂恶意满满的看着呆住的芙，眼中流露出几分快意，“你还觉得我很好？”

……

缇蒂离开了。

温因默默的倒了杯水递给芙。

是的，他再一次被缇蒂无视了。

温因：“……”

温因：“…………”

呵，吸血鬼的精神状态果然都不稳定！

至于缇蒂刚刚说的……

温因安慰性的拍了下芙的肩膀：

“根据我们的调查，缇蒂·希尔一千年内根本就没有去过人类世界，她在五百年前才出现在阿卡拉德，性格古怪孤僻，但并不嗜杀。”

如果缇蒂真的杀了那么多人，血猎公会绝不可能一点记录都没有。

什么？你说缇蒂会偷摸去人类世界悄悄地杀人？

呵。

请你看着缇蒂暴躁的眼睛再说一遍。

她像是会低调的血族吗？

说句扎自己心的话，人类在和血族的争斗中，前者是一直处于下风状态的。

如果不是这个族群不能出现在阳光下，人类怕是早就被血族奴役了。

所以对于血族贵族来说，杀人，并不是一件需要小心谨慎的事情。

更何况希尔家族的地位在明面上仅次于默都努尔。

……

3.

莫贝特伯爵宅邸

暴躁，现在就是十分暴躁。

缇蒂按了下太阳穴，抿着唇，目露凶光。

被她注视着的莫贝特伯爵：“……”

救命！

“小姐……”

所幸缇蒂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去叫金克。”

胸中戾气横生，缇蒂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血脉都在叫嚣着杀戮。

她快压不住了。

右眼处的浅金色暗淡了些，对比起左眼的愈发鲜红艳丽，缇蒂不动声色地咽下涌上喉口处的一股腥甜。

压不住了。

如果这次依旧强行压下去，那么失控只是迟早的事。

眉眼间杀气四溢，缇蒂看向走到近前的青年：

“金克。”

缇蒂站起身，目光却越过他看向了莫贝特伯爵：“莫贝特，收起你所有的小心思，你只需要展现你的忠诚。”

手上能用的血族不多，缇蒂冷漠地看着莫贝特：

“如果我的计划因为你出现了波折……”

她没有再说下去。

但在场的血族都知道缇蒂的意思。

……

缇蒂·希尔，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

4.

“小姐？”

出了伯爵府，缇蒂忽然站住不动，似乎是在发呆。

听见金克的声音，缇蒂方才如梦初醒般动了动，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摩西娜在哪？”

金克似乎没想到缇蒂会问这个，当下愣了一瞬，才道：

“依旧在希尔宅，公爵大人默认了她参加浴血礼。”

“默认……”

缇蒂笑了一声。

“沃伦倒是很自信，觉得我杀不了他？”

金克没有接话。

缇蒂张开背后的双翼，语间含笑：“金克你说，如果我杀光希尔家族的长老，沃伦还能不能保持冷静？”

金克：“？”

金克：“！！！”

小姐你在说什么？？？！！！

在金克看来，希尔家族这些力量迟早还会交还到小姐手里，杀掉希尔公爵和女王陛下后，小姐还是要在阿卡拉德生活的啊！

难不成小姐真的打算去和人类一起居住？

金克感到十分震惊：“小姐……您……”

“想问我为什么不对沃伦下手？”缇蒂已经向着希尔宅的方向飞，金克紧随其后，“妮克亚斯要防备默都努尔，再加上她不信任该隐，所以沃伦现在正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们的女王陛下，谁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呢？”

缇蒂依旧笑着，又似乎有些苦恼：

“其实我也希望现在就杀了他们，可是杀了他们我就没力气杀其他的漏网之鱼了，这么想想是不是很可惜？”

金克：“？”

小姐，你在说什么？

缇蒂显然没有为金克解释的意思，依旧自顾自道：“一千年前，我被封印在格雷舍。”

“封印前我求过沃伦，我求他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希尔宅和伯爵府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就在他们说话间，已经隐约能看见希尔宅的大致轮廓。

“但他无视了我，他和女王商议，该如何取用我的血脉。”

缇蒂笑了一声，停在了希尔宅的半空中。

“沃伦割破了我的手腕，让女王服用我的鲜血，他想让我做妮克亚斯的血仆。”

金克一惊，目光悚然的看向缇蒂，甚至都忘了劝谏缇蒂放过希尔家族的长老。

缇蒂笑容满面的看着脚下的希尔宅，眉目间却满是阴霾：

“只是可惜，我的鲜血差点让妮克亚斯失控变疯。”

缇蒂像是想起了极好笑的事情：“希尔家族和默都努尔唯一一次联手，想要找出夺取血脉的方法，可惜都失败了。”

面上的笑容隐去，缇蒂一脸可惜：“若是成功了，我觉得他们会先因为分配不均而内讧。金克，你觉得呢？”

金克说不出话来。

缇蒂依旧盯着下面的希尔宅：

“真是可惜啊……但毕竟都是活了上千年前的老怪物，终究还是研究出了很多东西。”

她又笑起来，是极高兴的模样：

“他们四处找一些珍贵的草药给我吃，又用魔力加持，再混进去我的血，可制造出了不少好东西。”

金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极快，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什么。

缇蒂没去看他：

“还记得沃伦给我的那条手链吗，戴上它不怕圣水和血阵……”缇蒂忽然停住了，然后又有些懊恼似的皱起眉，“说起来我还把它留在了书房里，真是可惜。”

“毕竟掺杂了我血脉之力的物品，也就三四件而已。”

缇蒂摇头叹息了一阵，过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所以说他们还真是废物，其实我的血肉骨皮都是极好的滋养之物，只可惜他们当时只研究出了鲜血的用处……”

血肉骨皮。

金克的双手微微颤抖。

他愣愣地看着神色多变的缇蒂：“小姐，别说了……”

别说了……

别再揭开自己的伤疤了……

割肉放血……

缇蒂转过头看他，面上依旧是笑着的：“怎么，这就听不下去了？”

她笑眯眯的凑近：

“金克你知道吗，第一个喝我的血，吃我的肉的，可是我的亲生父亲……”

“只是可惜，他也差点疯掉。”

缇蒂依旧笑着，笑容满面。

右眼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血丝，正一点点侵蚀着最后的金色。

“所以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杀了我吗？”

金克颤抖地看着她。

“因为他还不知道，怎么吃，才最好。”

金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直接从空中坠落。

一只手抓住了他，缇蒂疑惑的声音响起：“金克，你怎么了？”

“我……”

金克张了张嘴，只说出了一个字，就在对上缇蒂的双眼后顿住。

鲜艳的红色流转在双瞳之中，缇蒂依旧笑着，眼中却满是残忍。

……

5.

很久很久以后，金克都无法忘记那一天。

希尔宅外的嘈杂声仿佛隔了一千年那么久，缇蒂站在安静的过分的庭院里，随意的拍了拍肩上不知何时落下的灰烬：

“真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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