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听后一愣,随后定定地盯看面前的少年,倏然一笑,有些慵懒地追问一句,“不知狐帝登门造访所为何事?”
年纪轻轻就拥有九尾之力,在韩信眼里算是出色的小辈,看了一眼对方怀里紧抱的灵蛋,韩信心里有了猜测。
莫非自己梦里历劫之时,错过了这狐族小辈的婚事,得知自己如今神归,人家特意上门和自己道喜顺便讨些彩头回去?
自己这座仙山别的不多,灵果仙宝满山都是,仙机库里还有不少仙器,对方真开口讨要,让仙童挑些好的便是。
睡梦里历劫刚回来的韩信正在心里想着这些,面前的人突然开了口,“阿琅可能是想父亲了,我一个人的灵力护不住他。”
这话说得有些委屈无助。
灵蛋碎裂,幼子如今还是凡体的形态,凭李白一个人的灵力确实护不住他的元神。
要想保住阿琅的命,他只能舍了身为狐帝的脸面,跑来求韩信用灵力护住儿子渐弱的元神,再用梦泽山独有的洗髓丹帮幼子脱去凡胎,养成狐童。
顾不得在场惊愕的众仙娥,李白将怀中的灵蛋递去上神的怀里,也不知是不是父子连心故意配合,韩信的指尖刚碰到对方强塞过来的灵蛋,蛋壳上的裂痕又深了几分。
韩信瞧瞧怀里的蛋,后又死盯着狐帝腰间的那枚玉佩,心里是说不出的凌乱。
面前的是九尾天狐,他却感受不到丝毫仙力。
怀里逐渐碎裂的灵蛋和他的气息相近,可中间还夹杂着凡人的气息,还有对方腰间的那枚玉佩,世间仅有一枚,是武陵仙君当初赠予自己的生辰贺礼,名为通灵神玉,能破世间浊气和魔族幻象。
按这青丘狐帝方才所说,这蛋里用仙法护着的是他韩信的龙崽子,可他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何时惹了这出桃花债,还是和青丘的小辈,中间差了何止万年的年岁。
“上神……”
狐帝看着韩信眼眸里涌现的迷雾,心里连叹数声,迟疑片刻,重新唤了对方一声。
“随我进来吧。”
不知为何,此刻低声下气的狐帝让韩信无法拒绝,明明没有关于对方的任何记忆,可觉得他不该用这副表情面对自己。
那委屈的模样看着属实有点碍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欺负了小辈。
小轩窗前,梨香袭袭,韩信运以灵力护着桌上的巨蛋,原本微弱的元神重新得了生机,碎裂的灵蛋在韩信的仙法下生出紫色光芒,看着异常耀眼。
坐在他对面的狐帝有些晃神,恍惚间忆起自己和韩信凡间的尘缘。
当初阿琅染了风寒,韩信总是心疼的不行,非要亲自守在阿琅床边哄着他才行,从煎药喂药到更换湿毛巾,都是他照顾的。
在凡间,男子通婚本就遭人唾弃,生子更被视为妖孽,李白下凡历劫投胎,成了药神谷的药童,从小就被泡在各种药桶里做炼毒的试验品。
在世人眼里药神谷的老药师是救死扶伤的圣人,没人知道那些救人的神药,是从百毒里提炼出来的,救人的药方是无数次失败后总结出来的,后山的山洞里堆了无数的尸骸。
也不知是司命当初没狠心批写命格,还是体内的狐丹相护,在无数次炼毒的试验里,试毒的药人里面只有李白撑了过来,百毒不侵的身子生了异象,能像寻常女子那般绵延子嗣。
遇见身为将军的韩信,是在他刺伤老药师,逃离药神谷的路上。一个累到脱力的药人,被将军带回了家,养伤期间成了交心的朋友,后来,两个同样孤苦无依的人成了彼此的依靠,患难里生了情,寻处竹林在那里拜了天地。
凡人身子弱,生子这种事堪称鬼门关里闯一遭,女人生娃都要舍出半条命,何况是个普通男子。
因为不愿被多嘴的人传什么闲话拖累将军,发现自己有孕以后,李白就让将军把自己送去了先前的竹林,到了分娩那日,他死活没让将军找稳婆回来,嗓子哑到喊不出声才把孩子生出来,十个手指指甲尽断,床板两边全是抓痕。
阿琅,是韩信亲自给起的名字。
寓意简单,希望这孩子能心怀正义,无愧于天地乾坤。
产子的缘故,让狐帝凡间的身子彻底伤了根本,怕凉,有的时候也容易突然晕厥无力。
阿琅又自小体弱,总生病,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娇气得很,喝药好似被人喂了砒霜,折腾个不停,早些年多亏了将军耐心哄着护着,阿琅又打小喜欢粘着他,每每看到将军拿着市集上买回来的拨浪鼓哄儿子,李白都会笑弯眉眼。
此刻,看着渡神力给阿琅的上神,李白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当年的屋舍,回到了一家三口的时候,恍惚间,他唤了一声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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