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他们来到钱家的时候，何程旻正在门口等着他们。

就在刚才，夏景霖还联系了何程旻。

所以何程旻很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哟，这么晚去散步啊？”

不比何程昊对妹妹的语气充满着幽默，何程旻倒是没了几分气焰：“你外甥今天折磨了我一天，你怎么身为哥哥也不安慰我一下？”

何程昊示意袋子：“我给它和你买了东西，回去看看么？”

夏景霖扶着何程旻，问她：“我要帮你按按么？”

何程旻起身回屋，接着慢慢扶着肚子坐下。

她脸色不好，夏景霖起身去厨房说：“你在坐着，我去给你做点柠檬蜂蜜水。”

见她走后，何程昊把新买的衣服给钱始：“这是我买给旻旻和我外甥的。”

钱始看了看：“诶哟，你们小两口买的东西太多了，我们半辈子都用不完了。”

何程昊低头对他们说：“我今天遇到陈尉了，他出狱了。”

何程旻惊了一声：“什么？那人出狱了？”

说完，她的肚子动了一下。

可能孩子踢得太厉害，她嘶了一声。

“对，出狱了。”

何程昊扶起妹妹，不忘帮着她按摩。

“这孩子啥时候可以出来，每天我都睡不着。“

钱始安慰妻子：“还有四个月，再忍忍。“

何程旻说：“忍个鬼，这孩子一看就是足球运动员，每次都踹我。别人的孩子是踢，这小鬼在踹我！我的骨头都痛。回头它出生了，我一定拼命打它屁股‘报仇’。”

钱始不好意思地说：“像我，我以前也爱踢球。”

何程旻伸出腿踹他：“你还好意思承认。”

钱始笑了一声：“我闺女当然像我。”

何程昊说道：“你怎么知道是女儿？”

何程旻无语：“他说我爱吃辣，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就知道学会乱讲话。”

回到正题，何程旻继续说：“陈尉如果出狱了，那他……会去找景霖吗？”

何程昊说：“肯定会去找的，所以我计划打算从周一开始继续送她上下班。”

何程旻抚着肚子说：“一定要。陈尉的癫狂我见识过，他可不是一般的可怕，简直恶心加神经。”

大概是肚子里的孩子也知道他们在讨论坏人，这一次胎动很频繁。

钱始从何程昊手里接过妻子，帮她按着各种穴位：“好点没有？”

何程旻双手托肚：“你能不能对你娃说对我好点啊？”

钱始笑着给妻子按肩：“这脾气跟你怪象的。”

何程旻拍了拍钱始：“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钱始继续说：“那我不能走，走了你就是寡妇。”

何程旻笑了笑，接着说：“这小孩，今天半天不转过来，直到医生要下班才转。哥，你以后有孩子希望能一次过，我今天足足三次啊。”

何程昊看着她的肚子，问她：“那你最后还是过了对吧？”

何程旻不敢再想，她手都在发抖：“过了，真的艰难。”

夏景霖走过来递上柠檬蜂蜜水，不忘让何程旻喝下。

夏景霖看着他们三个，压根儿根本没看懂他们三个人的眼神。

“景霖，你今天陪我睡好不好？”

夏景霖看了一眼钱始：“钱始呢？你不让他陪你吗？”

钱始说：“我们现在分床睡了。”

夏景霖瞪大眼睛：“啊，不就是有个孩子嘛，真的要分床？”

何程旻白了丈夫一眼：“他没讲清楚。他只是睡在一旁的行军床，因为他睡觉总抢我被子，我每次都凉。”

钱始咂舌，何程昊吸吸鼻子，拍了拍兄弟：“忍着点。”

钱始明白，不忘说：“你只负责把你计划实施好就行啦！”

“什么计划？”

夏景霖帮着何程旻剥开一个柚子，很小心地交给她，不忘让她慢点吃的同时嘴里冒出这四个字。

“计划？”钱始开始变猪队友了，迅速转移了话题：“哦，他的结婚计划。”

不比何程昊的淡定，何程旻的白眼都快要飞上去了。

夏景霖好像没有怀疑，把话接了下去：“我们暂时没有这个计划。”

晚上十一点半，夏景霖还是选择跟何程昊离开了。

但那个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几个小时前……】

何程旻要夏景霖陪她洗澡更衣。

望着何程旻身体那一条棕色的妊娠线，夏景霖表示有些害怕。

“你胖多少了？”

何程旻算了算：“二十五斤。”

虽然二十五斤，但何程旻胖的并不明显。

“那你觉得，自己还行么？”

“就那样吧，反正也就四个月，咬咬牙就过去了。”

“我们申请交了，如果等到offer，我们十二月就走了。”

何程旻愣了一下，她一手抓住毛巾架，不忘用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洗澡：“这么快，我还想你陪我呢。”

夏景霖坐在马桶盖笑着回应：“哪有闺蜜陪着进产房的？”

何程旻小声地说：“因为钱始晕血。我总不能让我哥陪我去吧……那更丢人。”

夏景霖愣了半晌：“说到晕血，我还不知道何程昊晕不晕。”

何程旻说：“那还不简单，自己割开手试试看呗。”

夏景霖笑出无奈地感觉：“你咋当了妈妈还这么损？别这样教坏你宝宝。”

何程旻嘿嘿笑：“我们阿锦不介意。是不是？”

夏景霖肉眼可见她腹中那块肉还在动。

“那你也矜持点嘛，毕竟孩子能听到的。”

何程旻朝着肚子淋淋水，安抚孩子：“阿锦乖，今天舅妈买了好多衣服给你哦，你就给我个面子，今晚让妈妈睡个好觉好不好？”

由于何程旻弯不下腰，夏景霖就帮着好友擦身，何程旻还不忘说：“以后你有了我也这样伺候你。”

夏景霖笑道：“那恐怕你要等几年了。”

何程旻不怕：“等几年就几年，回头我家阿锦大了，我就自由了。而且现在的人都说了，把孩子交给爸爸带，能够坚强很多。”

夏景霖一边用毛巾给何程旻擦干，一边不忘问她：“这几个月都是钱始这样伺候你的吧。”

何程旻颔首：“是啊，他妈妈让他做的，说是我反应辛苦。不过还真的很谢谢他，我每天半夜醒过来，他总能第一时间陪着我。毕竟认识那么多年，这说明我没嫁错人。”

夏景霖帮她穿好睡裙，一边说：“困不困，我看着你睡我再走。”

“还好，不是很困。”何程旻说，“你困了吗？”

“我也还好。”夏景霖其实有点困了，“最近工作太累了。”

“那你在这休息吧，今晚别走了。”

夏景霖挪着护腰侧睡枕给何程旻架好，不忘说：“你最近有听那些什么钢琴曲么？”

何程旻往桌子上指：“有啊，他老妈买了好多，你看。”

夏景霖起身去看，贝多芬、舒曼、李斯特……

“罢了，这些太大众了，还是我给你放吧。”

夏景霖掏出手机，连上一旁的迷你蓝牙音箱。

那是本科时期何程旻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夏景霖送给她的。

复古型，纯真白色，何程旻以前爱用这个听德云社。

“你要放什么？”

何程旻慢慢地转了一个身，很缓慢。

“我妈妈小时候给我放的，我觉得很喜欢，介绍给你。”

夏景霖打开音乐软件的同时，不忘帮好友掖好被子，还不忘问：“有没有好一点，会不会凉？”

看着夏景霖手上的戒指，何程旻说：“真好看。”

“你哥哥做的，好看么？”

“好看的呀，他从小就爱亲力亲为。而且我跟你说，下一次说不定就亲自打金锁片了。”

夏景霖笑着回应：“而且他好厉害，一下子就知道我中指的尺码。”

何程旻坏笑：“他肯定有量，只是你不知道，也没怎么留意而已。”

夏景霖放着音乐，悠扬的旋律从蓝牙音箱里传来。

【山上的孩子，山上的孩子，都非常喜欢歌唱。美妙的歌声，从那山上渐渐飘荡下来，穿过那森林和那山谷里，也回响在山径上……】

听着悠扬的歌曲，何程旻低头示意夏景霖：“我能说个事儿吗？你别生气。”

夏景霖没有抬头，而是帮她整理被子。

“说吧，说陈尉也无所谓。”

“陈尉这个人一点也不懂珍惜你。”

“我有你哥哥，我很满足。”

“你有想过他出狱之后跟他见面吗？”

何程旻双手贴在枕头上，气色和微黄的灯光融成一起。

“想过。毕竟南城这么小，总会见到。”

何程旻低头说：“我如今这样，我也保护不了你。”

夏景霖替她抚顺头发：“没事，我们是好朋友，这一次我保护你。有我在，陈尉要是伤害你，我加倍奉还他！”

何程旻淡淡回应：“我不需要你报答！”

夏景霖说的是那般咬牙切齿：“前两年我一直忍，那会儿是在学校，我不想让他为难。如今……我不会再忍了，出了社会，我相信社会会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毒打。”

何程旻握住她的手：“我们三个永远都在。”

夏景霖笑着说：“你金融系不是数学最好吗，怎么还会算少了呢？”

何程旻很茫然。

夏景霖示意四根手指：“还有我们阿锦，一共是四个人哦。”

说到这，阿锦又动了动。

………

三楼的阳台，两个男人手臂靠在阳台，望着无尽的黑夜。

何程昊淡淡地说：“陈尉出狱了，他肯定会找她的！”

钱始开始背靠阳台栏杆：“你怕了？”

何程昊咬着下嘴唇：“不是怕了，而是我觉得陈尉一定趁人之危。而且我敢说，他上次敢去她自己的家，下次一定敢去海景公寓找她。以他那样的偏执狂，绝对会去的。”

钱始问：“那要不要小夏住我们家？”

何程昊冷笑一声：“你觉得她会同意吗？你家都在围着我妹妹转，我家那边有我奶奶，她自己家那边只有她父母，她也只能住公寓。”

十月的天，已经有些秋天的凉爽了。

很快，又是一年冬天了。

将近一年，很多事情都变了，又有很多事情没有变。

“我们现在就等offer，offer下来了立刻走。”

“是吗？你们的签证办好了吗？”

“已经在签了，现在都很按规律。”

何程昊沉默了许久。

钱始就陪着他一起沉默，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沉默了。

“钱始，我这个计划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昆哥告诉我，他已经签了合同，这样的话就能一步步紧逼他了。”

“程昊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你说。”

“有没有想过，小夏根本不希望你这么做。”

结了婚、当了爹的钱始，貌似比以前更加成熟了。

“你也知道，我从小有恩必报，有仇以法回击的人。”

“那你有让小夏知道你这个计划吗？她会多难过？你想过没有？”

何程昊吸了吸鼻子，显然是有些冷。

“我是遵纪守法的，并没有做错什么。”

“何程昊，你不要总是这样，一个人隐忍干嘛。”

“我只想保护她。”

“但你这是害了她啊。”

何程昊听到这，打了个喷嚏。

“我明白的钱始，我知道怎么做。”

钱始看了看手机说：“下楼吧，这会儿我要去看我老婆了，到时间给她涂油了。”

何程昊笑着回应，跟着一起下楼：“你最近生活很有规律啊。”

“等你为人父母，你也会这样的。”

来到何程旻的房间，两个女人已经睡着了。

何程昊贴近她的耳朵温柔叫她：“景霖……”

夏景霖的手还搭在何程旻的肚子上，模样已经累得没办法回应何程昊了。

何程昊一把把横抱起来，给钱始腾出一个位置。

钱始拿着油，开始把被子慢慢弄开，不忘掀开何程旻的裙子，开始抹着油。

何程旻醒了，不忘她抱住钱始的脖子：“别压到阿锦。”

“嗯。”钱始轻轻地回应，“要不要在我身上靠着睡。”

“嗯……景霖呢？”

钱始示意何程昊带夏景霖下楼，不忘回复：“她回家啦。”

“我哥哥呢？”

“也回去了。”

“钱始，阿锦刚刚很乖。”

“嗯，我知道。”

靠在丈夫的身上，何程旻身心得到了缓解。

何程昊看到妹妹如此幸福，自己也放心了些许，抱着夏景霖离开了钱家。

夜晚很静，秋风还在周边刮，把一圈的树叶原地卷了起来。

何程昊把夏景霖抱回车里系好安全带，不忘给她调好座椅让其平躺。

何程昊拿着她的小白鞋回来的时候，她的睡姿已经非常糟糕无法看下去了。

他慢慢地把她的腿放平，不忘脱下西装外套给她盖好。

“程昊……”

“嗯？”

夏景霖显然在梦里，因为她还在叫他。

哪怕是何程昊回应了她，她也没有再叫他。

“我不怕陈尉！”

“……”

“如果哪一天让我遇到他，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何程昊叹了一口气，接着内心暗道：“傻丫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哪里需要你保护？那我岂不是成狗熊了？”

夏景霖也不知道梦了什么，只见突然起身，抱住了何程昊。

何程昊重心一个不稳，一下子头撞到了车上的天窗，发出了一个很大的响声。

但夏景霖还没醒，只是用力抱着他。

他关起副驾驶的车门，双腿稳定住她的双腿，朝着她的侧身抱了抱。

窄小的空间里，他的大长腿显然无处安放。

他不敢碰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抱住她。

他很爱触摸她，也很爱抱抱她。

每次她软乎乎地朝着他要抱抱的时候，真的很像个天真的三岁稚嫩小孩。

女孩子的撒娇有很多种，但夏景霖只会在抱的时候发出不自然地扭捏。

钱家门口的路灯其实很暗。加上已经很晚了，周围附近没有什么人。所以他这样的举动，也没有什么人能看到，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观察他的小动作。

这个动作不知道撑了多久，他显然是累了。

正准备蹑手蹑脚回到座位上，他看到她右手上的戒指。

他回到驾驶座，看着她手上的戒指上的小钻在路灯下闪光。

“程昊。”

“在。”

“到家了么？”

“……”

“我们现在在哪呀？”

他侧身看着她，问：“你是做梦还是醒了？”

夏景霖也侧身看着他：“你说呢？”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夏景霖用摇摇头，不忘用右手揉揉眼睛：“不知道。”

“十二点多了。”

“我开车吧，你休息一下吧。我感觉你今天好像感冒了，因为你今天的鼻音，真的太重了。”

说到这，夏景霖穿好鞋子，把西装外套交给他，接着下车。

她兜到驾驶座，示意何程昊下车。

“老公，下车。”

夏景霖这句‘老公’带着一股严肃劲。

“老婆，我开吧。”

说完，一个喷嚏来了。

她蹲下身，从侧面拿着纸巾给他擤鼻涕。

“低下头，擤鼻涕。”

何程昊乖乖听话。

“老公，去副驾驶座，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他，他变成了她。

本想着一辈子保护她的他，她却变成了大树暗自保护他。

何程昊乖乖挪开位置，系好安全带。

她准备调好座椅靠背，但车的设置已经记住了她的驾驶座位，已经自动调整好了。

“你躺一下，今天睡我那吧。”

何程昊双手交叉抱着，点点头。

“那我开车了，你睡一觉，到了叫你。”

何程昊拍了拍她的右胳膊：“小心开车，别轻易开远光。”

“嗯，我知道。”

夏景霖轻轻松开刹车，开始倒车转道。

何程昊慢慢睡着了。

睡着前，他内心暗道：“这丫头还真的是少部分人，开车真的是难得的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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