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们四个在临近一点的时候在山间某个餐厅吃了饭。

何程昊发现，夏景霖的胃口真的很小。

以前是因为她的经期，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钱始点了五盘菜，三荤两素，她都是只吃很少。

若不是何程旻一直给她夹菜，说不定会吃的更少。

一餐吃完，何程昊问妹妹：“你这几天计划是什么？”

何程旻走在路上，挽着夏景霖的手：“明天歇一天。”

“歇一天？”夏景霖转过头看着何程旻：“这么好的景色你歇一天也太可惜了吧。”

何程旻用手托着下巴：“也可以滑雪，当然了我不会滑雪……”

夏景霖说：“这里还可以滑雪么？”

何程昊趁机插话：“你会滑雪啊？”

夏景霖看了他一眼：“难道你会？”

何程昊双手插进裤兜，一脸无所谓：“会，而且我滑的还不错。”

夏景霖挤出一丝无奈地笑：“我不会。”

“那你会什么？”

夏景霖回应：“滑冰！”

钱始说：“你们真行。一个不会滑雪，一个不会滑冰。”

夏景霖问钱始：“那你呢？”

钱始回应：“我只会滑滑梯。”

…………

饭后，他们一路开回民宿。

到民宿之后，何程旻咬着嘴唇打寒颤。

“景霖，我先去洗个热水澡。”

何程旻顾不上换拖鞋，连忙脱鞋之后立马跑上楼。

钱始跟了上去，不忘对剩下两个说：“我去睡个觉。吃太多碳水了，我困死了！”

夏景霖和何程昊的眼神难得一致，像是在跟他们说：【干嘛通知我们？】

夏景霖脱下羽绒服，不忘把腰间的皮带解开揉揉腰，接着撸起袖子去水槽洗碗。

何程昊发现，她的身子骨真的非常瘦，这身材就跟一张薄薄的白纸一样。

何程昊跟了上去，一边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夏景霖想了想，说：“你能帮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吗？”

何程昊打开双开门冰箱，大概目视了一下。

“没什么菜了，只有一些面包。”

夏景霖搓搓手，把手蹭在卫衣上擦，最后来到他旁边。

“果然没什么菜……”

何程昊低头问她：“等会儿去买点？”

夏景霖跟他隔了一个位置：“好。”

何程昊撸起袖子，对她说：“我来洗碗吧，你去休息。”

夏景霖看着他的脸色：“还是你去吧，我昨天睡得早。”

何程昊问：“你怎么知道我睡得晚？”

夏景霖抬起头用手示意他眼下：“你下面一团黑，还是睡一觉吧。”

何程昊把手撑在冰箱门上：“中午睡了，晚上更睡不着了。”

“睡半小时，没事的。”夏景霖打开水龙头，“你自己计时。”

水龙头的水汩汩冒出，夏景霖简单地把一堆盘子稍微用水过了一遍。她关上水龙头，不忘把洗碗机的碗取出来，接着拿着厨房纸巾擦了擦。

何程昊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夏景霖。

她的胯骨真的很瘦，那弧度把她的腰间显得更纤细，简直脱了相一样，但他的脑海里全都是不必要的幻想。

这份沉重的态度，何程昊不愿意多想，也不愿意继续往前迈。

夏景霖，一个不平凡的女孩子。

他想，如果她朝着自己迈一步，他绝对能跨九十九步。

何程昊的生命里从不缺女人。

但这种女人，简直少之又少。

夏景霖洗完碗，她把围裙解下，搭在一边。

她继续撸起袖子，在一旁拿着湿纸巾擦清理台面。

“砰！”

夏景霖听到了一阵声响。

她抬头一看，却发现何程昊的额头贴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的手臂还在一旁立着。

夏景霖走上前，轻轻地放平何程昊。

这是他第二次在她面前睡着了。

夏景霖看着他的模样，睡着的样子很像一个小孩。

她轻轻叹气，全程手不敢乱碰他，生怕他醒来。

夏景霖走进玄关，从衣帽架上把何程昊的羽绒服取下来朝着沙发走过去。

何程昊隐隐看见她朝着自己走来，他很想抓住她的手。

但何程昊想到了她之前的恐惧，便没有继续了。

隐隐之中，何程昊看到了她帮他盖好身体，不忘帮自己脱下鞋子。

她的长发还带着些许桂花香味的发油味道。

伴着这一股淡淡的香气里，何程昊像是真的入梦了，直接就睡熟了过去。

客厅里还是有些冷的，夏景霖把暖气抬高。

夏景霖不忍心把何程昊一个人放在客厅，她打算去二楼把自己电脑拿下来给自己的课件进行最后的修改。

在二楼拿电脑的时候，夏景霖听到了楼上一些刺耳的声响。

那是一股欲望涌入内心的声音，也像是一种通过彼此水火相依的交融。

夏景霖赶紧下楼，坐在一旁的吧台学习。

吧台跟客厅有些距离，也能观察到何程昊的一举一动。

下午三点，夏景霖改完了课件，想着寒假应该能去做对象分析了。

夏景霖伸着懒腰，不忘左右来回晃动。

何程昊已经清醒，半惺忪着睡眼起身去一旁拿矿泉水喝。

夏景霖看着他醒了，她也准备合上电脑回屋了。

“你去哪？”

何程昊叫住夏景霖。

因为刚醒，他的声音还有一股不知名的气泡音。

“我去放电脑。”

“等会儿我去超市，一起去吧？”

“嗯。”

夏景霖回到二楼，声音已经没了，只剩下了自己的脚步声。

她把电脑放回书包，接着又把钱包里的银行卡和准备好的大环保袋从书包里拿出来了

夏景霖下了楼，看了一眼坐在客厅的何程昊。

何程昊的坐姿很大爷。一双手臂张开如同大鹏展翅，平平地放在沙发后头。

“可以走了？”

夏景霖颔首，换上了一双舒服的运动鞋。

何程昊也换了一双黑色运动鞋，他说：“你想好买什么了吗？”

“想好了。”夏景霖语气平静，“小旻和钱始还在睡，你关门小点声。”

何程昊笑着回复：“好！”

何程昊轻轻地带上门，把车打开。

坐在车上，何程昊通过屏幕查了一下超市的位置，接着说：“你要买什么？”

“你刚刚问过我了。”夏景霖目视前方，“我想好了。”

何程昊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继续说：“想好了就走吧。”

最近的超市需要开车十五分钟，靠近民宿的外头。

一路上因为放假的缘故，周围的人还是挺多的。

何程昊半天才找到停车位，最后稳稳停好。

夏景霖看着窗外，她转身问何程昊：“你晚上想吃什么？”

“红烧茄子。”

夏景霖哦了一声，然后说：“走吧，我们早去早回。”

这算一个普通的超市。没有购物中心那样一共三层的分隔，只有一层，但是样样俱全。

夏景霖推着购物车，开始对着蔬菜选购。

何程昊说：“你去选菜吧，我来推车。”

夏景霖颔首，不忘问：“你朋友钱始爱吃什么？”

“他啊，随便吃。”

“具体一道菜都没有吗？”

何程昊想了想：“他爱吃板栗红烧肉。”

夏景霖挑了挑一旁的板栗，接着说：“你帮我拿点喝的。”

何程昊说：“别买喝的了，煮汤吧。我觉得……冬瓜排骨汤就很好。”

夏景霖把板栗放到购物车里，接着又挑了两根表皮光滑的黑紫色茄子放入购物车。

夏景霖开始逛着周围，像是在寻找什么。

“在找什么？”

“冬瓜。”

何程昊也在帮着她看，最后停在一处。

“夏景霖，这边。”

夏景霖转过头，看到了他手指的指向。

她跑上前，开始仔细地挑选冬瓜。

最后选了一个，放进了购物车。

夏景霖又找了一把扁豆角和蒜姜，也一并将放进了购物车。

何程昊发现她没有给自己选。

还没等他反应，夏景霖又把排骨和五花肉放入了购物车。

何程昊叫住她：“夏景霖。”

“怎么了？”她转身看着他，她发现他的脸色很凝重：“有事？”

他确实有事。

“你……就没有爱吃的菜吗？”

“没事，我吃的不多。”

何程昊喉结稍稍吞了吞：“那也要吃吧。”

夏景霖抬起头问：“你为什么这么在乎我？”

何程昊吞了一下喉咙，像是没听清：“什么？”

夏景霖复述：“你为什么这么在乎我？”

【你为什么这么在乎我？】

何程昊看她的眼神里，他从她的眼神里面看出了一丝不知名的恐惧。

“我只是觉得……你不给自己买自己爱吃的，不太好。”

夏景霖愣在原地，手里的味极鲜酱油也像是拿不住了。

何程昊走上前，低头扶住她的双肩，对她说：“你去买点你爱吃的，嗯？”

夏景霖倒退了三步，额头开始冒冷汗，眼神也不敢看他：“那……你帮我拿一把荷兰豆吧，谢谢。”

何程昊绽开笑容，像个孩子一样去蔬菜区挑荷兰豆了。

夏景霖被刚才的语气吓得冷汗淋漓，后背很快就湿透了。

她默默地把酱油放入购物车，开始不自然地抓着推车在一旁等着何程昊。

【买点你爱吃的吧。】

【那我买荷兰豆。】

【干嘛买荷兰豆，又不好做。】

【那我买什么？】

【买点青菜，烫一烫，你看你的腰一身肉。】

【我不胖……】

【你看看你都92斤了，还说不胖？】

【……】

何程昊看到她发呆，他不敢戳她，只敢在她面前拍了一下手掌。

“啊？”夏景霖反应过来，问：“怎么了？”

何程昊询问她：“荷兰豆其实并不是很好做，你打算怎么吃？”

“蒜瓣炒一炒，加点味极鲜，很好吃的。”

“其实吃青菜也一样，但就是清淡些，不过可以减肥。”

夏景霖抬起双眸看着何程昊，她嘴巴微微张着，像是想问问题。

何程昊走上前，贴身询问：“怎么了？”

夏景霖又退了两步：“你……觉得我胖吗？”

何程昊看了一眼夏景霖的身材：“你胖吗？”

夏景霖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忽明忽暗，她反问：“不胖吗？”

何程昊不太懂她：“你怎么了？”

“我真的不胖，是不是？”

何程昊的语气很声色俱厉：“你自己胖不胖，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夏景霖摇摇头：“不知道。”

何程昊见她心情低落，接着说：“别想了，买好就回民宿吧。”

夏景霖默默地在一旁没有精神，走在路上也全程低着头。

何程昊见她模样死气沉沉，便带着她在一旁的用餐区坐下，还不忘点了两杯奶茶。

何程昊点的是两杯鸳鸯，不忘给她插了根吸管。

“喝点吧。”

“奶茶喝多了会胖的。”

“你胖个鬼啊。”何程昊语调升高，“你都快脱相了！”

夏景霖现在86斤，确实有点瘦脱相了。

以前陈尉总让她控制在90斤之内，说是好抱硬上弓。

幸亏她的身子没被陈尉碰过，要不然指不定怎么伤。

若不是何程旻，她估计早就活不下去了。

那种遍地监控的感觉，夏景霖是很害怕，长时间陷入在一种精神紧张里。

所幸现在陈尉也在监狱里，她可以暂时放下心。

夏景霖喝了一大口奶茶，很快就喝完了。

何程昊微微笑：“这才对嘛。”

夏景霖看着他的笑容，她猜不透。

何程昊柔声低头说：“你要多吃点。”

“嗯……”夏景霖咬着吸管，“我知道。”

走出超市，他们拎着菜回到停车场。

何程昊关上车尾箱的时候不忘对她说：“夏景霖，我希望你不要害怕我，我真的对你没有丝毫恶意。”

夏景霖知道。

但她并没有回应何程昊的话，而是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在一旁坐着侧身靠边。

开回民宿的路上，夏景霖紧紧地攥着安全带不说话。

“是不是那混蛋说你胖？”

“……”

“他凭什么这么说你？他老几啊？女孩子胖胖的多可爱啊！”

“……”

“夏景霖，我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这一次，夏景霖点了点头。

何程昊的气焰降了下来，他开始换了一个语气：“我没有恶意。如果哪里有不对，我在这跟你说不好意思。”

夏景霖慢慢直起身：“对不起，我真的不应该这样的。”

何程昊表示没关系：“你需要时间，我知道。”

夏景霖抿着嘴，然后说：“请问我还能听那首闽南语歌吗？”

何程昊停在红绿灯前，调着歌曲。

闽南语从车里缓缓传来，就像是一瓶镇静剂打入了夏景霖的心里，现在她的情绪得到了少许的缓解。

“你知道这首歌的歌手，他姐姐是谁吗？”

何程昊开着车，开始寻找着话题让夏景霖缓解心情。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歌很好听。”

“龙千玉。”

“哦？”

“嗯，我以前还听过一首龙千玉的歌，你要听听么？”

夏景霖慢慢舒展眉毛，她问：“何程昊，我想问一个问题。”

“嗯，你说。”

“你多大了？”

“二十七。”

“那为什么感觉你的听歌品味像七十二？”

“大概是我奶奶的缘故吧，我奶奶老爱听这些，她还爱听民国那些歌曲。比如什么夜上海啊之类的，毕竟耳濡目染久了，自然觉得好听。”

夏景霖逐渐恢复起心情：“那你喜欢的那首龙千玉的歌叫什么？”

何程昊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阿郎》。”

“阿郎？”夏景霖也陷入了思考，“可是叫阿郎的歌有很多。”

何程昊摇摇头：“这是一首合唱。”

“那你会唱吗？又或者，你手机里有没有？”

何程昊说：“我会唱，手机里也有。”

“那你哼一句？”

何程昊笑道：“也许我的阿郎，不是你所想的那首阿郎呢？”

“你又不唱，我怎么知道？”

何程昊轻轻润喉，开始唱着：“啊～风哪对面冲，雨会对你讲，有人在等……”

“有人在等，用眼泪等阿郎。啊，心若为你痛，人就讲我憨。心爱请原谅，请你要保重，不愿再会总是在梦中……”

夏景霖缓缓地唱着，还很自然地用手打着节拍，一边唱着。

何程昊见她心情恢复，自然也随了她让她去唱。

他的手指轻轻地在方向盘给她打节奏，倒也乐呵了起来。

隐隐之中，何程昊感觉自己跟她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虽然距离还是很远，但何程昊始终觉得，她更加深入了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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