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夏景霖在寒风凛冽中等了何程昊足足半个小时。
她心里暗想：【我真的应该吹个头再下来的。我为什么那么着急……】
半小时后何程昊醒了。
他怔了一下，发现她一直在外面瑟瑟发抖的等。
何程昊从车里下来，不忘对她说：“怎么不叫我？”
夏景霖从他眼里看出了担心和着急。
他不自然地把手托住夏景霖的胳膊肘，夏景霖退了几步。
“不好……好意思。”
“你饿吗？”夏景霖嘴唇发白，“我去陪……陪你吃饭吧。”
何程昊赶紧把她送入车中。
他自己几乎是跑着上车的，还不忘给她开大暖气，递矿泉水。
“冷不？”
夏景霖摇摇头。
何程昊不忘给她抚着后背，无意间发现她的头发异常冰。
她的辫子像是那种游泳运动员从水里起来的那种质感的头发。
何程昊语气无奈：“你完全可以吹个头再下来啊。“
夏景霖紧咬牙关：“没事，这不是误了时间吗？”
“夏景霖！”
或许是太心急了，何程昊突然朝她吼了她一声。
也就是这一瞬间，她突然吓了一跳。
“你……你别生气，不要生气。我错了，错了……”
夏景霖手里的水倒在了车座下，双手开始不自然地抱着头。
何程昊被眼前的她吓了一跳。
夏景霖的模样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对他全部都是害怕和惊慌。
“别……别打我。”
何程昊有些语无伦次，用手招呼示意她：“我……我没想打你啊。你过来！”
夏景霖不敢过去。
何程昊很心疼。
他又道歉：“对不起，你坐好。”
夏景霖手还在不停地颤抖，嘴唇也在发抖：“下次我不会了，请你不要打我。”
“我从不打女人！”何程昊有些无奈，他自言自语说：“陈尉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夏景霖慢慢恢复心情，开始系好安全带。
夏景霖的语速很颤抖：“对……对不……不起，我把你……你车搞……搞脏了。”
何程昊不小心碰了她胳膊，夏景霖吓得叫了一声。
“没事了景霖。”何程昊哄着她，“听话！”
何程昊真的心痛了。
这一幕，他真的无比心痛。
他很难去想象，她过去的两年是过了怎么样黑暗的生活。
“我不想吃面了。”何程昊说，“你这附近是不是有个购物中心？”
夏景霖语气依旧带着哆嗦：“你不吃……吃面了吗？”
“在附近吃吧。”
何程昊开动汽车，把购物中心的地址定好位置。
到了购物中心，何程昊把车停好开始问她：“你晚上吃什么了？”
夏景霖指了指前面：“肯德基。”
何程昊看了一眼广告牌：“肯德基出新品了，吃了吗？”
“没……没有。”
何程昊卸下安全带：“走吧，陪我去吃，我好久没吃肯德基了。”
夏景霖应了一声。
出车门之后，她紧打了一个喷嚏。
何程昊这才留意到她穿的很单薄。
她穿的跟几周前在酒吧里的那一套一模一样。
虽然她也穿了羽绒服，但显然并不能保暖。
何程昊脱下羽绒服，示意她把羽绒服穿上。
夏景霖不敢接。
何程昊站在她的身后，不忘把羽绒服裹好她纤瘦的身体。
“穿上吧，你没吹头，又穿那么薄。”
“谢谢。”夏景霖握紧水瓶，“你既然想吃肯德基，那就去吃吧。”
何程昊示意她：“你先走。”
夏景霖微微鞠躬答谢，把肯德基的门口打开了。
何程昊紧跟着她的脚步跟了上去。
何程昊直接点了一份套餐和一份热饮，就坐在一旁陪着她。
夏景霖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何程昊轻轻地叩着她的前头：“来，喝点热的。”
夏景霖转过头，接过热饮。
“吹一下再喝，不要立马喝，会烫舌头！”
夏景霖仔细地吹了吹，嘴唇贴着纸杯沿喝了一口。
何程昊吃着套餐，一边还说：“刚刚真的不好意思。”
夏景霖恢复神色，她耷拉着脑袋：“没事，我只是被吓到了。”
“陈尉平时是不是打你？”
夏景霖还在嘴硬：“不，他不打。”
何程昊眉峰一挑：“你跟我也不说实话吗？那我问旻旻了。”
说完，他准备打开手机了。
夏景霖抬起头：“不要问她！”
何程昊放下手机，平静回应：“那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总打你？”
“打的不多。”夏景霖说，“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已经看出来了。”何程昊喝着冰可乐，一边还在说：“你的表情像长时间经历过的。”
“除了小旻，他对其他人都很装。”
夏景霖语气平静，眼睛还一直看着何程昊手指里的酱汁。
“那你怎么可以跟他在一起那么久的？”
“他说给他两年时间，我答应了。两年一到，他立刻就反悔了，但是我跟他说你这样就不是个君子。他为了所谓的人设，还是答应了，但他还是在管我借钱。他家里其实也不穷，我在想为什么一直在找我借钱，我想应该是可以利用钱多见见我吧。我只能把我爸妈的生活费全给他了，自己直接吃食堂……”
说到这，夏景霖把纸巾递给他。
何程昊答谢她，一边继续问：“你还怕他吗？”
夏景霖仔细思考了一番：“说不害怕是假的。刚分手的时候，我天天做噩梦！他那种人设根本骗不了小旻，他也害怕小旻，所以在小旻面前他总会忍让一点。”
何程昊不是很敢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一，时间太快。
二，首先得帮她把心结放下。
三，必须让她学会忘记过去，迎接未来。
四，他完全可以等。
夏景霖继续喝着热饮，全程没有跟何程昊对视。
何程昊开始转移话题：“我听旻旻说，你是不是月中来我们家？”
夏景霖点点头。
“我奶奶人很好，你放心。”
“嗯，我知道。”
“对了，我奶奶有些事儿我可以跟你交代一下。”
夏景霖抬头看他，他的模样还是那般英俊。
不过再英俊的外表，眼睛下方还是有一双很深的黑眼圈。
“何程昊。”
“嗯？”
“你这几天是不是很累？”
“没事，上班哪有累不累，就是年关到了。”
夏景霖吞了一口口水：“别那么辛苦。”
何程昊不知道怎么回复这个安慰，他语速倒是很平缓：“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夏景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主要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像一只大熊猫。”
何程昊看了一眼自己，他今天确实很像一只大熊猫。
黑色羽绒服和西装外套，白色内衬配黑色西装裤加白色休闲鞋。
“景霖。”何程昊语气变得温柔，“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而且刚刚那个声音是我高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夏景霖笑着回应：“这不是你的问题。”
她笑得是那般苍白，那般无力。
“景霖，有什么事一定要说，不要埋藏在心里。”
何程昊的后半句并没有说。
【我永远会在你身后，替你阻挡任何风雨。】
“谢谢你，何程昊。”
大概是太过于忧心，从肯德基出来后，何程昊一直在陪她在购物中心漫无目的地转圈。
其实刚刚夏景霖已经逛了个遍，但她还是想再走走。
夏景霖这才闻到了何程昊羽绒服上的香水味。
香水像是换了，多了一份温柔细腻，也多了一份不知名的稳重感。
夏景霖停下脚步，轻轻地叫着他：“何程昊。”
何程昊走上前，回答：“嗯？”
“你是不是很爱喷香水？”
何程昊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只是给自己立个门面。”
“你这一款好香，是什么名字？”
“Secrethem，Madison Avenue。”
何程昊英语口音很美式，口齿清晰，与听力无异。
夏景霖嘴里稍稍在记录着，又问：“那你上次喷的是什么？”
“Tam Dao，Diptyque。”
夏景霖把羽绒服交给他，“谢谢你，我不太需要了。”
何程昊拿着羽绒服，还一边问：“你还走么？”
夏景霖说：“再走一会儿吧，我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
何程昊摇摇头：“没有。饭后散步挺好的！”
夏景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除了辫子，头发哪里都差不多干了。
“我能请你帮我个忙吗？”
何程昊颔首：“你说吧。”
“今天的事儿请你不要跟小旻说。小旻比较冲动，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想她太担心我了。”
何程昊内心泛起了阵阵涟漪：“我也很担心你。”
“嗯，我知道。”
何程昊接过羽绒服，和她的手再度接触了。
但这一次她没有叫，也没有躲开。
“对了，你要跟我说你奶奶的事儿对吗？”
何程昊差点都忘了这回事儿了。
“嗯。”
“那你说吧。”
何程昊示意一旁的座位：“我累了，我们坐下吧。”
他们坐在一旁，他们双双看着小火车从身边经过。
小火车上坐着五六个孩子，里面都是欢声笑语。
购物中心的人不少，他们坐在座位上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一时半会儿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夏景霖很有耐心，她在等着何程昊发言。
何程昊问她：“喝东西么？”
夏景霖摇摇头：“不用了，等会儿怕是要上洗手间。”
何程昊又问：“你……还好吧？”
夏景霖扫了他一眼：“我若是说不好，你今晚是不是要守我一夜？”
何程昊语塞。
夏景霖拉住了他羽绒服的衣袖：“你说吧，我听着。”
何程昊开始说道：“我奶奶比较爱喝苦丁茶配徐福记的凤梨酥。你少让她吃点，她血糖有点高，不能让她吃超过两个。如果她求你多吃一个，你就说带她去出去走走，去看看咱们后院里的牡丹、月季、牵牛花，还有温室里我们种了玫瑰。奶奶种了一棵桂花树，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把桂花蜜给你尝尝的。另外奶奶爱听歌，你就多学几首闽南语的歌，还有就是，她最喜欢听《东山一把青》……”
夏景霖听的很认真。
何程昊一口气说完后，问她：“是不是有点多了？”
夏景霖摇摇头：“没有，挺好的。对了，你奶奶高寿了？”
“大年三十就八十岁了。”
“她的生日真好啊。”
何程昊趁机问她：“你生日什么时候？”
“你问我农历还是新历？”
“你平时过什么日子？”
“农历。”
“那你农历什么时候？”
夏景霖泛起笑意：“你猜猜吧。嗯…给你三次机会。”
“是节日对吧。”
夏景霖颔首。
何程昊说：“二月二吗？”
“你还有一次机会。”
何程昊笑了：“你数学体育老师教的吧？”
夏景霖摇摇头：“反正就还有一次。”
一次就一次，何程昊愿意听她的。
这一次，何程昊思考了许久。
“你能给我个提示吗？”
夏景霖笑道：“秋天。”
秋天……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
秋天有中秋节、重阳节、七夕和鬼节。
何程昊暗自开始点兵点将。
看着他低着头的模样，夏景霖发现何程昊很不一样。
他并不像学校那些富家子那种狂妄架子，也没有富家子那种嚣张跋扈。
又或者，她确实不应该打死一船人。
何程旻说的对，不能一概而论身边所有人。
何程昊打了一个响指：“我想到了！”
夏景霖脸有些被热红了：“这么快吗？”
何程昊说：“毕竟最后一次机会了，我可要珍惜。”
夏景霖挪着步子，靠着何程昊近了一些。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是为了什么，但她觉得眼前的人值得她去信任。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又或者说，从未有过。
他的下巴隐隐有着胡子，像是好久没刮了。
“你有答案了么？”
何程昊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夏景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了。
何程昊定了定神：“有了。”
“那你说吧。”
何程昊满满信心，最后说出了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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