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夏景霖是被一阵饭菜香醒的。

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手机还剩下20%的电，上面显示早上八点半。

把手机充上电后，她拿起旁边的毛巾，去洗手间洗个澡。

半梦半醒中，夏景霖发现自己挂的袜子已经不见了。

洗手台上有一个纸杯，里面还有着漱口水的痕迹。

夏景霖猜到了一半，她也顾不得太多，开始打开淋浴洗澡。

也就洗了十五分钟，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出来了。

她在房间里换上红色针织连衣裙，还不忘自己的头发稍稍整理了一下，又涂了些面霜才出门的。

夏景霖轻轻地带上门，却发现早餐已经做好了。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夏景霖转身去看。

只见何程昊一条西装裤裤腿撸在大腿上，一条则正常垂下，脚上已经换上了昨天她清洗好的灰色袜子。

“饿不饿，吃点早餐吧！”

何程昊端上早餐。夏景霖发现，他做的早餐也十分精致。

他跟钱始一样，也不太擅长做中式早餐。

他的煎鸡蛋是半熟的，周围是水果以及面包、蔬菜沙拉和几片煎培根。

夏景霖问他：“这是你做的？”

何程昊放下盘子，不忘把围裙卸下：“是啊。要不要赏在下个面子尝一下？”

夏景霖颔首，随后挪着椅子坐在上面拿着筷子品尝。

何程昊见她没动鸡蛋，就问了她一句：“你不吃鸡蛋？”

夏景霖笑着说：“我喜欢好吃的留在最后。”

何程昊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不爱吃这样的。”

夏景霖摇摇头：“我不挑食。”

“那既然不挑食，为什么觉得吃了一根棒子骨就觉得自己胖？”

“……”

夏景霖没有理他，接着低头吃早餐。

何程昊把牛奶倒入玻璃杯里，帮着她在微波炉里转了转，拿了出来递给她。

“小心烫。”

夏景霖答谢，接着就一口闷把牛奶送入肚子。

喝完牛奶，夏景霖把盘子里的东西全吃了，最后把溏心蛋吃了入口。

何程昊忙完一切，直接坐在她对面开始吃。

“谢谢你啊。”

夏景霖平视着何程昊，像是在疑惑他的答谢。

“谢我什么？”

何程昊挤出一丝笑容：“我谢谢你帮我洗了袜子，给我泡脚了。”

说到泡脚，夏景霖走到沙发前看了一眼。

桶里已经没水，显然是被何程昊倒了。

侧翼的一旁的被子也被何程昊叠的整整齐齐。

“哦，你送我回来，我该感激你才是。”

夏景霖变得有些拘谨，脸又不自然地垂下来了。

何程昊刚要说什么，夏景霖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夏景霖看了何程昊一眼。

“你去接电话吧，不用管我。”

何程昊从她的眼神里能够看得出来，她并不想接这个电话，她只想跟自己多说说话。

夏景霖起身回房间去接电话，门也带关上了。

何程昊发现，她进去了很久。

数了数，大概三四分钟。

过了一会儿，夏景霖从里面出来了。

这一次出来，她的头发上扎了一条马尾辫。

“对了，你几点走？”

夏景霖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看了他一眼。

何程昊喝下最后一口牛奶，不忘用舌头轻触自己的人中上残留的牛奶渍。

何程昊朝着她挑眉，还不忘略抬高一点音量：“你在赶我走？”

夏景霖摇头加摆手：“我并没有赶你的意思，我希望你别生气。”

何程昊语气依旧平静：“我没有生气。”

“那你几点走？”

现在是九点十分，何程昊说：“你想我几点走我就几点走。”

“那你九点半就走吧。”

夏景霖叹气，开始拿着筷子往盘子里来回滑动。

“你怎么了？”

“我爸要来，你赶紧走吧。”

“你这么怕你爸干什么，我又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夏景霖抬起头看他。

他说得对，他确实没有做过什么。

可他还是做了。

因为他轻轻地撩动了她的心。

……

就在刚才，爸爸给她打电话，说是十点前来接她。

“爸……这么早的吗？”

“怎么，你不方便？”夏父在电话那一头开着车，车里还有交通广播的声音：“你在哪啊到底？”

“我在公寓里。”

夏父那头语气凝重：“双双，撒谎可不行啊。”

“爸，我没有撒谎，我就在公寓里。昨天我们这停电了，我还走上楼了。”

“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夏景霖刚要说什么，父亲在电话那一头很兴奋：“是陈尉不？”

夏景霖情绪激动：“不是陈尉！还有爸，不要提他成不成？”

“好好好，不提，不提。你赶紧收拾几件衣服，爸爸先去办理业务，等会儿我来接你。就在楼下见，明白没有？”

夏景霖挂了电话，她躺在床上，发呆了好久。

她也就大概对着天花板发呆了两三分钟，她站起身，把自己的头发稍微梳了梳，最后把头发绑了起来。

陈尉……

又是陈尉……

好不容易想放下了，结果这个名字又在自己脑海里冒。

想到这，何程昊说：“我现在也不方便走。我的腿……”

夏景霖挽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那我送你吧，我搀着你。”

“也不用。”何程昊站起身，准备收拾碟子：“我给你把盘子那些洗了我再走。”

夏景霖看着他的模样，心跳愈发的厉害。

见她不动，何程昊问她：“你怎么了？”

“我来洗吧，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

“你做了饭，我就要负责洗盘子。”

“夏景霖，你真的要对我那么客气吗？”

“没错！”

夏景霖站了起来，一把抢下他手里的两个盘子和两个杯子。

何程昊也随了她的意。

趁着她在洗碗，何程昊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

何程昊来到洗手间，简单地又给自己洗了把脸。

其实昨晚他睡的并不好。

何程旻以前给他交代过，所以他宁愿拖着病腿也要去看一下她。

幸好，夏景霖睡觉从来不锁门。

何程旻告诉他，她是因为被陈尉折磨得体无完肤，所以何程旻严格要求过夏景霖可以关门睡觉，但就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锁门。

他真的每次都隔着一两个小时左右去她的房间看她一下。

每次去看她，她都是披散着头发侧身躺在床上，被子也快蹬掉在地上了。

何程昊每次都轻手轻脚地把她的姿势弄稳，还不忘帮她掖好被子。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他又去看了她一次。

这一次，她的状态很不好。

隐隐之中，他看到她的手还在不停地抖，额头还在冒汗。

“陈尉，你放开我，结束了，全部结束了！”

“你不要伤害他，不要！”

“我跟你走，我跟着你走。”

何程昊起身去探她的情况，发现自己的手被她抓住了。

“陈尉，求求你了，我只想做回我自己。”

“我不想再做你的傀儡了！”

夏景霖一边说，一边还在拼命甩何程昊的手。

“你有胆子冲我来，不要对他下手。”

何程昊并不知道她梦里的说的那个他到底是谁，但他知道陈尉的阴影一直在夏景霖的身上挥之不去。

他真的很想问何程旻，夏景霖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何程旻跟他说过：“对不起哥，在还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我是不能把她的经历告诉别人的。”

他想保护她，他想陪伴她，他想爱她。

从酒吧那一次好感，再到之后的一见钟情，何程昊这份情意把他自己弄得透不过气了。

那一天她在酒吧，到底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为什么那么愤恨？

他太多想问的为什么了……

夏景霖洗好盘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饭桌。

她说：“我跟你一起下楼，你把裤腿放下来吧。”

何程昊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要不，你再帮我擦个药我再走？行不行？”

夏景霖颔首，示意他：“那来吧。”

何程昊坐在沙发上，夏景霖照旧跪坐在地上，很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

何程昊往身后摸了摸，把软垫垫在了她的下方：“地上凉。”

夏景霖坐了上去，一边低头回应：“谢谢。”

擦好药，夏景霖轻轻地把他的裤腿放下，随后说：“你回家记得多休息，这几日就居家办公吧。”

何程昊言笑自若：“嗯，我知道。”

夏景霖抿着双唇：“要听啊！”

说出这句话时，夏景霖显然是抽噎了。

“好，我听话。”

何程昊看着她，他的右手在上空，像是想去摸她的脸颊。

夏景霖像是感受到了何程昊右手的温度，她回应：“你摸吧，我没事。”

何程昊把双手轻轻地覆在她的脸上，他只感觉到了温热，还有少许的泪痕。

彼此距离更近了一些，何程昊的勇气也更向前了一步。

夏景霖抬起头看他：“那我回头会问你妹妹有没有好好休息的。”

何程昊无奈笑笑：“你心疼我就不会直接给我打电话吗？”

“你没听说过做人要自觉吗？”

“没有。”

“那这一次你听到了。”

“好。我回头让钱始看着公司，我休息。”

他们就这么看着，望着她的薄唇，他很想吻她。

直到夏景霖的电话再次响起，他才放下了自己的双手。

“爸？”

“……”

“您到了？”

“……”

“好，我也收拾好了，马上下来。”

“……”

“哦，刚好我也有事跟你们商量。”

“……”

“那好，一会儿见。”

电话挂断，夏景霖慢慢站起来：“该走了。”

何程昊询问：“一起走？”

夏景霖笑着回应：“嗯，一起走吧。”

他们换好鞋子，夏景霖也背好了书包。

夏景霖把门关好并检查无误后，何程昊才开始按电梯。

在等电梯的时候，他们的胳膊紧紧地挨在一起。

何程昊想牵她，但他的手紧张地无处安放。

即使在电梯里，他们隔着一个距离，俩人分别占着两个不同的角落。

走出电梯，夏景霖一眼看到了爸爸的白色现代SUV IX35款。

夏景霖躲在一边，她眉头紧皱，还不忘示意他：“你先走吧，我再走。”

何程昊看着她，默默说了一句：“那我们……”

夏景霖双手紧紧攥着书包带：“你要是真的想，就打电话和发微信给我吧。”

何程昊离她更近了些，这一次夏景霖能清楚地听到他那平缓的心跳声。

夏景霖的脸从绯红变成了高原红，那种想拥抱又不敢的感觉愈发的强烈。她紧紧地攥着裙子，动也不敢随便乱动，只敢就这么听着他突然加快的心跳声。

何程昊也不敢抱她，只敢轻轻地把手放到在后背用手指轻轻地划。

他紧紧地把她靠在墙边，俩人只敢对着彼此呼吸着。

“那我先走了。”

“好。”

“我再找你。”

夏景霖破涕为笑：“先养好膝盖。”

“好！”

何程昊屏住了呼吸，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景霖靠在一楼安全楼梯入口处，装作等了五分钟。

直到父亲的电话再想起来，她又接了起来。

“双双，爸爸到了。”

“嗯？到了吗？”

“对啊，你们电梯也太慢了吧。”

“没，爸，昨天停电，估计检修的缘故慢了些。”

“那行，爸爸就在楼下。”

夏爸爸说到这，他的眼睛和开特斯拉车门的男青年对视了。

夏景霖深吸两口气，直接走出了单元门。

夏爸爸还在看着特斯拉，眼睛里全都是一脸惊讶。

“爸！”

夏爸爸转过身，连忙起身帮女儿拿书包。

何程昊在自己车里朝着外面的夏景霖致意，随后便打了转向灯开车离开了。

夏父接过女儿的书包问：“吃早餐了么？”

“吃过了。“

夏父说：“赶紧的，外面冷，快坐上来吧。”

夏景霖哦了一声，随后钻进了副驾驶。

夏父开动汽车，一边说：“刚刚那辆特斯拉，真的看着很高级的样子。”

夏景霖系好安全带，仔细整理着自己的裙摆。

“又不见你去买一辆开开？”

夏父笑着说：“咱们不买那个，这款车就挺好。你看特斯拉，它就是充电，有时候半天也找不到个充电桩子。不像我们这个，随处可见都是加油站，十几分钟一下就好了。”

夏景霖将手微微握拳，侧着让头靠了上去。

夏父见夏景霖不说话，他主动挑起话题：“双双，我问你哦，寒假你怎么安排的？”

“就是小旻那边，她约我们去买年货。”

夏父稍稍想了想，接着说：“也好。小旻那么帮你，咱们去一起买年货也好，回头跟你妈说一声就好。”

“嗯。”

又过了一会儿，夏父说：“对了双双，你是不是跟陈尉吵架了？”

有时候，夏景霖真心觉得爸爸开话题非常尴尬。

每逢这个时候，她都很怀疑她妈妈是怎么看上爸爸的。

夏景霖皱紧眉头：“爸，您就这么喜欢陈尉？”

夏父说不上多喜欢，但他觉得陈尉对自己闺女很好。

夏父这辈子没有什么目标，他所想的就是和爱人一起白头偕老，女儿能嫁给一个好人，此生无憾。

“我只是觉得这个小伙子人还行，但我总觉得他哪里有问题。你们现在是怎么了，刚刚他真的不在你那么？”

夏景霖把座椅靠背调平，自己慢慢地躺了上去准备闭眼。

那场噩梦，始终还是回来了。

她双手揉着太阳穴，一边回应爸爸：“爸，我再说最后一次，陈尉呢，我劝您真的不要提了。他什么样我可以回头跟你们说，但现在我只想好好一个人完成剩下的学业，找个好工作。另外，我已经和陈尉分手了，他在哪，他做什么我一概不管。所以对于陈尉的事，真的不要再提了，求您了！”

夏景霖在父亲面前尽量保持着清醒，她再怎么样也不会跟父母说她和陈尉的那些所谓的问题。陈尉见过两次夏家父母，不过他那像模像样的说辞能把夏父说的糊里糊涂的，反倒是夏妈妈有一丝怀疑。一想到这，夏景霖不由地怀疑起父亲的智商，觉得他这样的智商是怎么能做上南城某银行的副行长的。

夏父见她语气不好，他只好说：“那我问你最后一句吧，陈尉……去哪了？你们俩总不能一直这样闹。”

夏景霖淡淡说道：“我们十一月份的时候已经分手了，他因为前阵子私闯民宅被关了一年监狱，现在在服刑。”

当然，夏景霖没有跟爸爸表明是私闯了他们自己的家。

夏父听到这话，他连连说着：“分手了好，分手了好，我们家就不能有案底的人。不然回头你考公务员啥的，这些情况会给你拖后腿的！分手了好，分手了好……”

夏景霖没有管爸爸的碎碎念，而是选择紧紧地抱着双臂，最后慢慢闭眼开始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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