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唐人街

远边的几缕白云被电线杆所相连，沥青路两旁坐落着一众二层平楼，街边的枪店与咖啡店一样常见，在那里买下把自动步枪并不比买杯咖啡困难。不过列克星敦社区还算民风淳良，位于八英里街对面的富人区更是有零犯罪率的记录。

但如果持续向社区东边走去，治安得到保障的可能性就较为稀少了。托尼此时正站在立于一个街区港口，街区上空飘荡着鲜黄的旗帜，四处散落的中式建筑诉说着百年来移民者的不屈。

“我们要到这里来？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石制街门上铭刻着两排徐徐上升的龙，被红、黄色调彩漆覆盖，托尼从记事起就听闻父母禁止靠近唐人街的告诫。

“如果你怕了话，那就不要去怕它。”薇薇安率先上前去，托尼忙跟上那句云里雾里的话语。他毕竟才15岁，对事态没有成年人那种过度的谨慎。

那是一双双审视，带有警惕的目光。托尼知道目光来自和他肤色不同的人种，也用余光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向他们靠拢。等托尼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时，他们已经位于老式建筑的迷宫里了。谁知道黑乎乎的窗子里是不是有枪口在移动？托尼希望远处的响声只是庆祝将过年的鞭炮。

“我们的场地就在这里？”

“放心，这里的人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排外。”

“其实，我奇怪你为什么会选择我……继承人。”托尼为缓解怯场只好不断问话。

“原因有很多，我知道你藏在床底下的书，你这么藏书其实不怎么安全的。”薇薇安不知从哪弄来一瓶酒，在那消耗步行的时间。

这她也知道？托尼的确搞到了一批政府严厉查禁的书籍，火焰异能禁书，书名便是如此奇怪。当年为了获得异能的他曾经很兴奋地仔细通读一遍，却发现书中根本不提异能，而是什么“生产关系”“工人”之类令人看不明白的理念。

“就因为我违法吗？”托尼只是嘀咕着，话没出口，他已经发觉自己被围住了。

周围建筑的陌生感徒然放大，来者统一穿着黄色的马褂，站位松散，衣服下鼓包，装着什么事物。领头的是一个光着膀的青年，在寒冬中似毫不打颤，倒是托尼穿着厚实，已然有些发抖了。

早在二十世纪初，移民过来的华人，亚裔为抱团取暖而组织了名号叫太平道的势力，以黄巾为识。后随时事的变迁，这太平道便在非法经营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使唐人街一带成为很少外人涉足的禁地。每想到此，托尼的后悔便会增添一份。

“将头临白刃，犹似斩春风，是英雄也。”薇薇安脱口而出，托尼并未听懂，只能识别出这是一种古代的语言。

“哈，好诗，不愧为师爷，有才且豪迈，给诗爷敬碗浆子。”那光膀的青年嘱咐下属端上一碗酒，让托尼更为疑惑不解。“师爷”这个音节他好像在哪听过。

“这人叫九龙，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他教父，待会且看我跟他谈罢。”

只是叫托尼更疑惑，看薇薇安这副从日本动漫走出的模样，实在无法将她与西西里岛的裁决人联系上。

“一日不见好似一年不见，一年不见好似一世不见，太平道分会上下，恭迎师爷带朋友回乡。”九龙大跨一步，居手行礼。出口便似乎可以书写一段江湖豪情，还有两个属下竟从马褂里抽出莫辛纳甘骑兵枪，往天空放了两声。

“乡，姑且算不上，我家可不会在蓝草之州。”薇薇安拒绝了九龙的敬酒。即便托尼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也从周边人敬意看出她在此声望之高，便闭嘴静待了。

“雪已飘，冰已封，还尊请师爷随我回屋畅谈，饮酒作乐。”

“正有此意。”

一众人浩浩荡荡穿过了大街，周围的居民对这种张扬中二的气势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了，托尼被夹在一众黄衣壮汉之间，止不住四处张望着。却见在建筑中间，已浮现出一栋古典宫廷式建筑物，在远处丘陵影子的映衬下，防守严密，有高五米的城墙与哨塔，还铺搭有与建筑风格很不符的金属拒马。

“那些弹孔是当年黑鬼来闹事时留下的。”

薇薇安指了一处告诉托尼，一行人已步入建筑物内了。托尼听说太平道内座次严格，不能随便乱坐，只好仓促地立于一旁。薇薇安穿过门槛，便吟。

“西北玄天一片云，凤凰落在了乌鸦群。满屋都是英雄汉，谁是君来谁是臣？”

“我自小便是君，可我家那老头死后，手下的臣便不想做臣了。师爷这点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众人依次落座，那些黄衣壮汉像铁塔似守在一旁。托尼注意室内装潢是镶铜的家具，四周墙上挂的不是古画，而是精致的一人高大砍刀。

“这些尚等以后再说，我这次来找你是借场地的。”

九龙的目光落到了托尼身上，托尼这才发现，面前的九龙似乎不比他大多少岁。他还注意，九龙端酒的手掌上有个血红的二维码？

“师爷，你学生？异能和你的真相。”托尼被打量得有些尴尬，用手将脖子上的符文挡住。

“那就是我的异能。”

九龙便再没说什么，他似乎也知道薇薇安时间不多了，而托尼也好奇恩人到底得了什么绝症，外表看起来除了皮肤发白以外，，却没有病变的样子。

“对于异能练习的场所，选您当年带我的老地方便很好。其实你大抵可以不用与我说，直接征用也没有人会有意见。”

“对，但得跟你说一声才好，是得说一声，就此告辞了。”

“这就走了？我这进了有好酒，…师爷慢走。”

薇薇安便头也不回地大跨步出去，托尼刚一直在一旁茫然的状态，忙跟上了脚步。他觉得，如果不是外貌限制了，薇薇安确有枭雄的气质。

“接下来我们去哪，你和他谈了什么？”

“谈好了，跟着我走好就对了。”

仿佛回到20，30年代的默剧，周围的房屋被刷成黑白，抛之脑后。托尼在自行车上骑行着，听不到齿轮的转动，与任何声音。

就在托尼疑惑自己的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时，50，60年代来了，世界带上了彩色，声音也清晰起来，好像是前方带路的薇薇安在唱一首现编的歌曲。

“你可知，你曾经在北美脚下和同胞厮杀，海峡对岸的烈火嘶哑…”

“他们把，你光怀在钱财祭坛中抹去，甲板上方早已失去了舵主……”

那是延伸到天际的大片废弃工地，在这里砂石就是大海。焊条的热浪就是海风，而在那无边无际工地上屹立的宏大事物，似乎便是抬眼望去眼眸中会出现的唯一。

有十几层楼高，上百米长。锈迹大片大片地在舰壁上扩散，海洋中传出的声音永久地在这座坟墓上空回响，由时间谱写的长调曲目成了最好的伴奏。那重磅的震撼由耳朵流入每根神经，是只有亲临现场，以人类身临其境的渺小才能衬托出这首壮歌。

（第二章 唐人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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