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她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降谷让瑛佑进到他的办公室里，两人对面而坐，还未来得及问清他的来意，瑛佑一句问话便把他噎了回去。

“对希实啊，你到底怎么想的呀？”瑛佑推推眼镜，“我好不容易才把她从大洋彼岸拉过来，可别让我白忙活一场。”

降谷垂眸，语气也沉了下来，“她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那时候她拜托我回国，要我在你之前找到她并把她带走，就是不想让你见到她毒发时的样子，说到底还是怕你自责。所以我趁乱扮成你们那个黑田理事官去混淆视听，把你们的调查结果告诉了我姐，她顺着你们调查的方向率先找到了希实，将她救了出来。

“我们得到那个药物成分比你们早，所以接走她没多久我们就研制出了解药，就是她用我的邮箱发给你的那一份资料。只不过她的情况不太一样，这些你也知道，所以她服下解药后花了更长的时间身体才逐渐恢复。那是个慢性毒药，生效慢，恢复也慢，可以说这一年来，多半的时间她都是靠那些汤汤水水吊着，即使是现在也不能算是完全恢复，毕竟声带的破坏有一部分是不可逆的。

“啊，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瑛佑听到敲门声，见接待自己的女警端着两杯冰咖啡走了过来，立马恢复了明快的声线，“说是不可逆，其实也只是对空气比较敏感，对她来说就和哮喘的老毛病也没什么区别。现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她还是经常会有发不出声的情况，那边的大夫说细心调理的话还是会慢慢好转的，虽然完全康复是不能指望了。”

“我知道了。”降谷微微点头，从女警手中接过咖啡杯，室内温度偏高，杯壁刚端出来就凝结了冰凉的水珠，顺着指缝流向掌心，“那你们不让她好好修养，折腾这一趟做什么？”

“回来结婚呗。”

降谷猛呛了一下，手里的杯子都差点抖到地上，“那你跑来问我对她怎么想的？”

“开玩笑，”瑛佑拆开吸管，搅了搅咖啡杯里的冰块，“我就想试试你究竟是什么态度。”

“你还真幽默。”降谷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但剧烈的心跳还是无法就此平静。他佯做镇定，从边上的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洒到桌上的几滴咖啡。

瑛佑也抽出一张纸帮忙擦了两下，“不这样的话，恐怕你们俩能把这些事憋一辈子。”

“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

“实不相瞒，还真是。”瑛佑在桌上点了两下，“毕竟希实和我姐都经常会提起你。”

即使不问，降谷也大概清楚他们都聊过些什么，他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开口，“你既然了解就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主动权并不在我手中。”

“哈？”瑛佑眼看着就开始上火，要不是对方实在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恐怕一巴掌就要拍在这桌上，“你觉得我要是不确定她的心思，会把她再带回这里？”

降谷的手贴在杯沿，仿佛感觉不到透过玻璃杯壁传递过来的刺骨的寒，“你要是真的了解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就也应该知道，我已经辜负了她两次，我甚至不敢认为她可以原谅我，又如何还能指望她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唉，我就知道，你想的也无非就是这些。”瑛佑的重音压在那个也字上，一时让降谷也产生了些迷茫，他知道这个字的另一个应用对象，却想不透原因为何，只等瑛佑继续说下去，“那我问你，她如果不原谅你，如果对你没有别的心思，为什么会冒险做你的线人，去接近那个山下？为什么会去以身试毒？为什么宁愿等我越洋跨海，也唯独不愿让你找到她？为什么会在经历这么多之后，还能选择跟我再度回到这里？”

他停顿一下，见降谷不语，便继续说道，“这么说吧，在你眼里这些可能是任务，是大义，但对她来说并不是这样。她能够铤而走险去做这些，只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你重视这些而已。你在乎的可能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但她在乎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你。

“你知道吗，这一年来，希实她也很自责。她断断续续给我讲了山下初和那个女孩的事情，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我听得出来。她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如果没有她，山下初不会产生接触组织和研究的欲望；如果没有她，那个女孩更不会去伺机报复，最终伤人性命。

“她也知道，组织覆灭时你派人去找了她，只不过阴差阳错，我姐姐先找到了她，将她救了出去。而这一次，是她主动选择了离开。”瑛佑将手里的纸团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这几年来，CIA的人多少次以重金和高职为条件想要聘用她，都被她一一拒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她早就猜到你可能也是哪个国家派出潜入组织的情报员，若是她加入了CIA，便会有更多条条框框横亘在你们之间。那样的话，就算是能够再与你重逢，恐怕也再没有可能了。她抱着这种虚无缥缈的希望过了这么久，如果你还不愿意正视自己，这一次再放过她，可才真的是辜负她了。”

这些话慢慢驱散了多年来萦绕在他心中的顾虑和忧思、不安与自责，那些积沉郁结的情思终于得以拨云见日，露出了它本真的样貌，一点一点，涌上心尖。

降谷沉吟许久，终才哑着嗓张口，“她在哪里？我想见她一面。”

瑛佑因为他的沉默憋了半天，见他终于肯松口，激动地打了个响指，“我都想好了，就等你这句话了。哥，这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准没问题。”

嗯，别的不说，关系攀得还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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