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厌诈

降谷处理完事情径直回了宿舍楼，按电梯之前才察觉有些不对。

说起来，她知道怎么蒸饭吗？

最开始的时候，降谷看她年龄还小，又被组织超负荷用来研制新药，便主动包揽了包括洗衣做饭在内的全部家务。之后她出了国，也不知道有没有自己做饭的条件，既然在学校进修的话，大概还是食堂吧。再之后和雪乃同住的时候也没有听说她们会自己做饭，偶尔在中午碰到她们时，手里拿的多半也是便利店食品。

下了电梯向家门走去，一股烧焦的味道率先打断了他的思考，并且随着他的步伐味道愈发浓郁，待走到门口他的想法终于得到了证实。

“我回来了。”他用提前做好的备份钥匙打开了门，煮糊的味道扑面而来。换了鞋进到屋内，随着水声和凉水碰上热锅时“呲拉”的响声，一股浓烟扑面而来，看着希实系上围裙手忙脚乱的样子，他努力抑制住了上扬的嘴角，“抱歉抱歉，我忘了你不会做饭了。”

希实原本想趁他回来之前赶紧“销毁证据”，却没想到他竟然没到下班时间就回来了，赶紧解释道，“我没找到电饭锅，本来想着用普通的锅也差不多，结果好像掌握不太好火候……”

降谷这才想起来，前几天他收拾那边公寓的时候发现那边的电饭煲太久不用坏掉了，便把这边的带了去，谁想到那边没来得及收好，电饭煲也忘了带回来。他去洗净了手，看希实正想刷锅，便走到旁边挥了挥手，“我来吧。”

希实赶紧收了手，乖巧地靠到了一旁，从边上探着头看他的动作，“我在这边不打扰你吧？我也想学学看。”

“哦？怎么想起来学做饭了？”他把第一遍的烫热的水倒了出去，重新用冷水冲了一遍才把手伸进去，用洗碗布一点一点搓掉锅壁上粘着的焦糊。

“多少给我个机会帮你分担一点嘛。”希实勾勾手，像是真的很介意把饭煮糊的这件事。

降谷见她真的委屈起来，不由得又想接着逗逗她，“刚才煮的时候怎么没来问我？”

“刚才怕打扰你工作嘛。”她低头解开了身上系的蝴蝶结，把围裙摘了下来。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稍微甩了甩水，侧过身，“那你先帮我把围裙穿上吧。”

此刻的希实全然没有发觉他的要求中安的什么心，听话地就着他弯下的身踮起脚把围裙套了上去，之后抓起两边的带子，这才发现了事态的严重——这个围裙的系带是在前面的，这样一来无论她从前面绕还是从后面绕都免不了一次实打实的肢体接触。

她偷偷向上瞥了一眼，正对上降谷狡黠的目光，于是彻底弄清了他的想法。她心一横，索性也没有再绕到后面，双手环上他的腰，在他身后将两根带子交叉，顺到身前又重新系好。

“好了，这就算交了学费了。”他得逞地笑笑，没几下就把锅净，擦干了手又去重新舀了两勺米，边接水边给她指，“这种平底的锅接的水没过米一厘米就可以了。”

她点点头，看他把锅端了起来赶紧让开了炉灶前的位置。

他将锅架好，把火打开，“先开大火，等烧到水与米差不多一样高，关小火，再等几分钟，用筷子多试几次看是不是熟了就行。水多了可以多烧一会，像你刚才那样就是水放得太少了才会烧糊。”他扣上了锅盖，转头瞧着一脸认真的她，“学会了？”

“唔，”她看着还没有冒泡的锅嘟囔道，“也没有那么难嘛。”

“是不难啊，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弄得楼道里都是糊味。”他把围裙摘了下来，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就这样不也不用穿围裙。”希实跟在他后面从厨房走了出去，默默吐槽了一句他的“花招”。

“对呀，确实是用不到，”他打开冰箱，把梅干取了出来，“所以我只说那是学费而已。”

“嘁，”希实从他手里接过盒子放在了餐桌上，“骗子。”

“兵不厌诈。”他听到了水沸腾的声音，过去开盖看了一下，转而关了小火，又转过身，两手支在开放的料理台上，眯眼笑着看向她，“生气了吗？”

希实现在也发现了，这个人就是狐狸与狼的结合，一半圆滑一半狠戾，如果要和他硬掰，自己恐怕是一辈子都赢不了的。但是即使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她也知道，任何一段成熟的关系都不是博弈，对方也不应是自己需要取胜的对象。

“没有哦，至少你能比我主动我还是很开心的，”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托着腮眼睛眨巴两下对上了他的视线，“不过其实也不用那么拐弯抹角的嘛。”

这次降谷没有回应，只是回头取出一只筷子试了一下火候，默默念了一句“烟太大了啊”还是什么的，就抬手打开了抽油烟机。

垂下的手依然挡在了嘴边，他心里想着，被年下十岁的小女友突然一句直球就动摇成这样，自己也真是无药可救。

他关了火，把饭盛出来放到了另一个大碗中，拿到了外面的大桌上，而后又拿出了盐、白糖和白醋，一边做一边若无其事地给她讲着步骤，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希实也只是听他讲着，没再提起刚才的谈话，直到他在手心搓了些盐开始把饭捏出型来，她才开了口，“我也想试试这个。”

“可以是可以，不过有点烫哦。”他把手中的碗推到了两人中间，把刚做好的放在一边，重新沾了水搓了些盐巴，又取了两勺饭，放入一颗梅子，伸出手向她比划一下，“先压成球的形状，之后手差不多这个角度，一手在下托着按出两边，一手在上捏出一个角的形状，这样转几下就是三角形了。”

降谷毕竟熟练，三下五除二就又做好了一只，也放在了盘中。而希实的进展却没有这么顺利，攥了几下一松手，立马就碎成了几块，总是成不了形状。她试了几次没了办法，两手捧着一滩零零散散的米饭，委屈巴巴地伸到了他的面前，“弄不出来……”

他憋着笑，转到她身后，借着身高差毫不费力地握住她的两只手，边做边讲着，“先握成一个球，压紧一点才不会散，然后再按照刚才的形状。”

希实整个人被他圈在身前，周身被他身上的味道所包围，手还被紧紧握在他的手中，除了“太近了”三个字脑子里无暇思考其他，直到一个完美的三角形呈现在自己的手中，她才重新恢复了意识。

“学会了？”他问。

“嗯，”她呆呆地把饭团放在了盘子里，整整齐齐的，和他做的那些看上去别无二致。她滞了会，眼神仍是直直的，半晌才喃喃道，“我可能学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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