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是没有这个番外的,但是想着毕竟是新年嘛,也希望今后能越变越好
时间线——成年毕业外加结婚之后的某一年临近新春(其实也可以当成另一条世界线,可以更好理解也不用担心和正文不符
《关于新年番外却没有在新年发这件事》虽迟但到的番外
—本章字数共一万一千两百加—
——
喜欢这种事,真的很难说,哪怕再爱,终有淡漠的一天
现实哪有没有争吵的辛福一辈子
可是人知道这个道理,就不会去肖想那过于虚幻的事情吗?
唐舞桐是个理想主义者,她好像长不大似的,明明毕业已经很久了
或许她本身和唐舞麟并不契合
他们实在是太不像了,生活中哪能处处避开争执,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避免争吵和分床
但避免不了的,是冷战
唐舞桐真的很心烦
心里像是压着块石头通不上气,每一次呼吸都好像是在平添一份烦躁
敲打键盘的手也不自觉用力,有些老旧的键盘承受不起如此压力,发出“咔咔”的零件撞击声响
直到新来的员工拍了拍她的肩膀,唐舞桐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有多失态,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看见
新来的员工长得唇红齿白,脸上还带点没有长开的稚气,是来实习的大学生。小姑娘平常自来熟,和公司同事都玩的不错,连带着唐舞桐都对她有些好印象,偶尔闲聊几句也算是维持了同事情谊,听说小姑娘最近就要转正了,估计是心里高兴所以才来找她说几句话
“前辈又在做资料报告啊,真用功,已经下班了还不回家吗?”她一口一个前辈叫的甜,唐舞桐虽然不喜欢这个称呼,却也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算年轻了
她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指针一板一眼的转动着,是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她笑着朝对方示意,简单提到她转正的事后送上祝福,终于把人送出了公司
最近和唐舞麟因为小事闹得不愉快,她实在是不想回家
说到底,这件事情谁也没有错,观点不和而已,总而言之,不适合在一起罢了
都说世间最苦的事是有缘无分,可她和唐舞麟,有缘有分,从大学到社会,从热恋到结婚
是不够爱吧——萧萧思考了一会,给出了一个错误答案
简直是天大的玩笑
不够爱,她和唐舞麟?
这么多些时日,这么多些年岁,一个个奇怪的纪念日,一个个没有意义的收藏,那些都不是假的,如果要这么说的话,天底下哪还有爱情?
好吧,萧萧咋舌,说我不懂,夫妻之间的事还是得双方解决,为难她一个不懂爱的外人也没什么用
可是这并不是简单沟通就可以解决的事,如果这么简单,怎么会持续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解决
或许他们需要心理咨询师,或者婚姻咨询解答专家
如果他们的感情已经需要这东西了,本身就是一种悲哀吧
唐舞桐一直不愿意承认,但她也不得不去思考,他们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在一起,是不是分开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解决方法?如果是那样的话……
唐舞桐想了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光是想想她都无法接受
…………分开,会变轻松吗?
她开始忍不住想了,分开的念头密密麻麻占据了大脑,让她几近浑浑噩噩
这不是一个好念头,所以当在灯火阑珊的大街旁店铺的橱窗看见自己的倒影时,她几乎是猛的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过荒唐,强行逼迫自己忘掉不去想
她赶忙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
她甚至想要不直接在外面开间房不回去了
就一晚而已
一晚?
念头产生,怎么可能就只有一次
渣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分床也是一样
她最终还是回了家
客厅没有开灯,唐舞麟在沙发上眯着眼
暖黄色的灯光随着大门拉开的缝隙争先往后朝里挤,小小的照亮了玄关处的一小块地板
啊,她好像才又想起来,现在真的已经很晚了
唐舞麟睫毛轻轻颤了两下,睁开了眼,还有点不适应光源,没忍住眯了眯眼,和玄关处换鞋的唐舞桐干瞪着眼
他只是平静的看了几眼,然后移开视线,闭上了眼睛,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他轻声开口,竟像是感冒哭过一样:“……怎么这么晚”
可是他没有哭,唐舞桐清楚,唐舞麟太过于坚强了,以至于她没见过他怎么哭
她也有想过让他着急,可是他也没有哭,只是紧紧搂着她说下次别这样了,他很担心
后来,唐舞桐意识到,他或许不是坚强,是他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冷淡
这点冷淡被温柔掩盖,人人都觉得他温和有礼,只有她知道他只是出于刻在骨子里的礼貌
她曾经为知道这个高兴过,觉得这样很特别,是最了解他的人
这点新鲜劲持续了一个月左右就差不多完全消散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真有够无聊的
她没有像唐舞麟提过他冷淡的事,可能是觉得好笑幼稚,也有可能是很喜欢这样子偷偷了解他的感觉
所以,现在的她只是看着他,直视他,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指尖,从指尖开始蔓延,凉到心底,垂下眼睛,收回了视线,她听见自己那过于平静的声音,淡淡的撒着谎:“快新年了,加班费比平常多。”
哪有什么加班费,别说比平常贵了,连平常的加班费都没有
新年了,哪有人加班,自愿加班的凭什么有加班费?
这种逻辑……唐舞桐敛了眉眼,到底没说什么
唐舞麟喜欢她吗?时间太久了,她看不清了
她喜欢唐舞麟吗?……唐舞桐在关鞋柜的时候握紧了把手,将问题咬碎咽回肚子里
其实对于第一个问题,她还是说的有问题——她从始至终,都看不出来唐舞麟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又何来喜欢不喜欢
或许是喜欢的吧,只是有多喜欢,是喜欢还是爱,那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一个唐舞桐答不上来的问题
唐舞麟透过手臂遮挡不住的光亮看着她,最后只是很轻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有些疲惫的转了个身,背着走廊中传过来的灯光
“关上门,”他的声音近乎呓语,“睡觉了,我今天真的很累了。”
饮水机旁还放着上次出差的行李箱,到现在都还没有收拾,桌子上放着厚厚一沓文件,才整理了一半
外卖盒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垃圾桶中,垃圾桶已经满了,现在还没倒
太多时候了,她不是不理解唐舞麟,他公司最近正在裁员和选拔组长,自然会紧张忙碌起来,她也从来没有想在这些问题上和他争执
但他们相差太多了,明明是同龄人,思考方式却完全不同,他们估计是最不契合的,最不应该在一起的人了
说好听点叫互补,说难听点就是融不进
能真正磨合好到没有缝隙的有几个呢?
她果然还是思想太年轻
唐舞桐的视线移到桌子上,在杂乱的东西旁边,有一盒没动过的苹果蛋糕,突然想起来昨天好像是什么自己设置的奇怪的纪念日来着,哦,他昨天晚上没赶回来
只是一眼,她移开了视线
—
她讨厌他擅作主张,讨厌他自以为是,讨厌他的事后补偿,更讨厌他冷静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清醒的喜欢呢?清醒的喜欢或许是多半不够爱
说到底,他们都是第一次来人间,都只是活了二十多岁,能有什么心系苍生的剧本?竟连最简单的爱情都搞不懂
唐舞麟不想动,就睡沙发了,倒也是给她一个冷静思考的时间
晚上睡觉睡得迷迷糊糊,唐舞桐感觉有东西,睁了睁眼皮
窗外的夜像是浸了墨般沉寂,黛黑色的天幕上,寥落的挂着几颗疏淡的星子
唐舞麟没什么表情,手下却很轻的帮她掖着被角,眼皮太沉,唐舞桐只看了一眼就闭上了
没有惊讶,没有开心,也没有厌烦,好像本该如此
她没什么表态,闭上眼养神,在唐舞麟准备起身出门的时候拉住了他
她轻飘飘的开口,好像再说晚餐吃了什么一样,没有疑问,没有质问,也没有生气,“躺床上睡吧。”
天太黑,看不清表情,她的声音不大,平淡的在房间里,显得有些空旷
“吵架不隔夜。”
—
这一觉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唐舞麟轻轻抽回被唐舞桐握住的手,垂眸看她,声音很轻,“好。”
目光相遇时叮叮当当,像悬挂的风铃被轻轻的撞
她的眸子有月光,就像琉璃一样水润,无论过了多久,都还是会感慨这双眸子的漂亮
可是唐舞麟避开了她的眼,视线往下,掠过鼻子,嘴唇,下颌,脖子,最后停在她伸出被子的手
他牵住这双手,很细
高级的词汇他想不出来,只知道很白,像葱段那样,能看见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沿着在指腹摩挲向上,最后在在藕节似的手臂上停下
唐舞桐不反感他的触摸,便任由他了,感受到他停下,抬了抬眼,也不说话
很明显的在问他怎么了
唐舞麟顿了一下,“……没什么,挺白的。”
哈?唐舞桐没来的及疑惑,唐舞麟已经先一步放开她,脱了鞋子衣服躺下
过了挺久的,久的唐舞桐都以为身边的人睡着了,刚想闭上眼睡觉,突然听见他开口
“累吗?”
唐舞桐一愣,没想清楚他指什么,对方已经不在说话了
她也没回话,不知道是假装没听见还是回答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没法开口了
—
“有些话,晚了就不能说了”
—
吵架这种事,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可是如果只有一个人去思考去烦恼,那这场架就注定了很多东西
例如,结局
唐舞桐一怔,又打错了字
早餐吃的是唐舞麟昨天买的苹果蛋糕,放了一晚上,奶油变得有些硬,蛋糕胚口感也变差了,不算好吃,应该昨天晚上就吃掉的,可是她回来的晚了
她不是恋爱脑,知道这些情绪不该带到工作上来,所以打错字的时候她是有些懊恼的
公司是服装品牌的,也就她们销售部需要天天打字,统计了这一年的上半年和后半年的盈利情况,她有些无奈的发现最近总是亏空状态
报告表交上去的时候,唐舞桐自然是慌的,倒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单纯是因为谁交这令人火大的资料谁遭殃,反正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交表的肯定要免不了一顿骂
今天的上司确实很烦躁,他按着太阳穴,总算把满脸的戾气压下去了
他叹了口气,拍拍唐舞桐的肩
这情况,差点以为她要被辞退了
上司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体型偏胖,虽然平常凶了一点,但是对待小孩子什么的总是很慈善,家里的小孩偶尔带来公司,还会请大家和孩子一起吃糖,虽然糖不贵,但是在异乡收到这种莫名的温情,总是会让人很珍惜
唐舞桐待的也算久,和这位上司虽然没什么互动,但也是能点头聊天说几句闲话的
他拍拍她的肩,有些为难,“小桐啊,虽然有些为难,但是公司信的过你——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这些,过年嘛,还麻烦跑业务……”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她出差跑业务的意思
快新年了,自然没什么人愿意在这个时间出一趟差。她下意识望向了那硕大的落地窗外,发现天不知什么时候黑了,落雪似是冒着荧光,无声无息的飘落
最近几年的气温很平静,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她想到第一次来N城的时候,那时候还是为了离开家里所以才报考了这么远的学校,那时候的雪下的特别大,就像是世界末日快到了般的极昼
或许是她太久没回话,男人估摸着也是不可能答应的意思,刚准备叹气让她出去,就听见她的声音
“好。”
她对上他的视线,似是看出他的震惊,点了点头,“可以,我去出差。什么时候出发?地点呢?”
男人瞬间乐成了朵花,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拍着唐舞桐的肩,“哈哈哈好,小桐啊,你们小年轻就是要这样才行嘛,升职加薪不是梦啊哈哈,这次业务跑完了有提成的,你好好干。具体的情况我回去发文档给你。”
小年轻吗?唐舞桐默默垂了眼帘,想着自己也不算年轻了吧
当年的那股热血冲劲早就没了
或许以前她会跑到唐舞麟旁边抱怨,说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过年的时候跑业务啊,那不是欺负人吗
可现在……等唐舞桐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她正平静的陈述着说过奖了,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沉重的隔音门关上,发出“咔哒”一声响,吵闹的闲聊声又把她淹没
显得她在这一片格格不入,融不进后被吞噬
引人视线却又不引注目
像是一朵未开的花苞在一片骄阳下盛开的鲜花之中
最引视线却最不被人注目
·在旷野中长着,要赤着脚,就赤着,要在草丛里躺着,就躺着,草叶子自顾自地长着,不掩饰什么,风来了,就说话。
—
如果额头终将刻上皱纹,你只能做到不让皱纹刻在你的心上
—
她仔细看了文档,离过年还有半个月,一个星期后出差,出差地方离得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八个小时的飞机,现在订机票未免有些早
这一趟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过年赶回来
她没打算和唐舞麟讲,又加了半个小时的班,简单收拾了工位上的东西才提包下班
公交车上下雨了,她下意识摸了摸包,发现还好有带伞的习惯,顿时送了口气,她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可能也是习惯,她望着砸在玻璃上的雨珠,思绪一下子就被拉走了
她和唐舞麟的恋爱其实是不美满的,唐舞麟是个好男朋友,好老公,但不是最适合她的人
刚恋爱的时候就应该能发现
她总是闹腾的一个,唐舞麟就在身后默默看着她,时不时出声提醒,可是她没怎么听过,他就在身后收拾她的烂摊子
他不会恋爱,他只知道让着她
她也不会恋爱,她只知道提要求,有事有东西都跟他分享
他们是一起磨合过来的,可是现在看来,哪怕过去这么久,他们还是不会恋爱
说到底,他们都是任性的
在最朝气最明媚的日子里遇到了对方,什么也不顾,傻乎乎的在一起,然后结婚
其实想想,每一件都是很冲动的事,明明日子还长,明明还有选择,明明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隔阂
却在那时候天真的以为可以改变一切,总有一天。
但事实不会给他们这个可笑的机会
时间就是最好的惩罚,惩罚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她和他
她喜欢童话故事,又觉得可笑的可怜
故事的最后总是幸福的生活了一辈子
可是现实难免有磕磕碰碰,没有争吵,没有分歧,那是别人羡慕的一生,也是难以做到的,可笑的梦想
她突然有些冷,发现自己又忘带围巾了
她记得他围巾的温度,记得他亲手给她带上时的小心翼翼,记得她怦怦乱跳的心脏,幸福的几近晕厥过去
她伸手,按了按心脏
还在跳动,却没了那兴奋劲
指尖感受着它鲜活的跳动,仿佛还能品到当初留下的几分余韵
她张了张唇,什么也没说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人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是不信的,也确实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现在她有点相信了,甚至觉得当初婚礼上就应该立个坟
纪念死去的爱情
哦,对了,他们没有办婚礼
只有那薄薄的结婚证,不重,但沉甸甸的
领结婚证的事不是任何人提的,也不是他们提的,就是顺理成章的
那天她在他的包中发现了钻戒,小小一枚,不重,却是当时能买的最好的,估计存了不久的钱
唐舞麟就现在她旁边,看见她翻出来了,也是一愣
然后止不住笑了,他声音很轻,还带点笑着的气音:“要试试吗?”
她脸一红,嘟囔着,却没有把戒指还回去:“试什么啊这是结婚用的……”
她一愣,唐舞麟也一愣,过了一个星期就抽空把婚结了
说来挺草率的,但是又不草率,少说谈了这么久了,多说又什么都没谈好
领了结婚证,唐舞麟还有工作,吃完晚饭都没在家留,回来的时候都很晚了
或许是觉得不甘心,她愣是坐到晚上唐舞麟回来
唐舞麟看到她的时候一愣,想说怎么还不睡,突然想到今天晚上好歹是新婚夜,简单洗漱一番,就什么都没说,抱着她回床上睡
她当时太困了,但还是不高兴,拽着他的衣服小声絮叨:“下次早点回来,困死了,我看完了好几集综艺诶……”
那时候他应该是应下了的,向她道歉,但是没有做到
唐舞桐知道他忙,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可惜的是那枚戒指没带几次就丢失了
是怎么丢失的来着呢,唐舞桐看着玻璃上的一颗一颗砸上来的雨珠,思绪又飘远了
那天本来应该不摘的,可是偏偏当天公司团建一起去种水稻
当时才结婚不久,种水稻要弄脏手,满是泥巴,唐舞桐心疼,就把它摘下来塞进包中放好
累了一天,下午回去的时候忘了重新带上
她实在是累,意识都有些模糊,面前走的飞快的少年她也就没注意到
对方穿的一身黑,还带着口罩和鸭舌帽,一直到她跟前她才注意到不对劲
不等她反应,男生狠狠一撞她,然后娴熟的趁混乱抢走包,然后拔腿就跑
她当时过于震惊,哪怕张大了嘴也没有喊出来,说不清是忘了还是怎么了
被撞道坐到地下,她第一反应是发愣,大概对方跑出了好几步才挣扎着爬起来追
她一边追一边喊,喊抓小偷,引得路人纷纷围观,就是没有一个人去帮忙,还挡住了她前面的路
也顾不得礼貌,她匆忙推了一个来看热闹挡住她路的路人,结果没推过去几步,反倒自己摔了个狗啃泥
她摔得骨架都再疼,疼的根本不想用力爬起来,就是这么几秒的迟疑,对方慌了,指着她破口大骂
“你说你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非要碰瓷?大家看到的我没推她!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中年人拉了她一把,用劲极大,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对方见没拉起来,又慌又气,不顾形象的喊叫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又没碰你,你还这么年轻,碰瓷我干嘛?我可没钱给你!我告诉你,这里是有监控的!”
中年人的嗓门大,刚才本就围了不少人,现在一喊,更多人围了上来
看她摔得浑身泥的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里,窃窃私语几句
她甚至不敢睁眼,现在爬起来追小偷未免太狼狈,身上的痛还没散,她莫名就想哭,想喊唐舞麟的名字,想跟他说自己有多委屈
中年人仿佛掌握了主动权,说的不好听,却有好几个在帮腔,其他人的声音唐舞桐听不见,可能是因为摔得天旋地转,可能是声音太小,一堆人在讲,所以吵闹却又遥远细碎
“你别装啊,我们有话不能好好说?你还年轻,非要用这种手段赚钱吗?”说到气头上,对方有些不管不顾了,“我就说这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小偷,合着是你贼喊捉贼吧?你现在起来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再趴着讹我就不一定了哈!”
唐舞桐咬着唇,想站起来不顾一切的骂人的心都有了
过了很久,她听到一声清脆,带着怯生生开口的女声:“那个……大姐姐好像很痛诶,她哭了……”
唐舞桐这才注意到生理性的眼泪一直在流,那声音稚嫩,和她想的一样,说话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公主裙,拉着妈妈的衣角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脆,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诡异的安静了一瞬,离的近的特意换了个位置观看她那狼狈模样,证实小女孩说的是真的
女孩的妈妈狠狠的剜了一眼小女孩,然后伸手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喊她不要乱说话
她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唐舞桐,拉着人就走
小女孩挣扎了几下,挣不开,只能一直往后瞟,和唐舞桐对上视线的时候,女孩冲她挥了挥手,她比着口型,唐舞桐认出来了,她说“大姐姐,拜拜。”
中年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又说了几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话,然后愤愤离去
当事人走了一个,其他人也互相看对眼,然后散了
还留下几个想继续看热闹的人,唐舞桐也不管了,挣扎着爬起身,她摸了摸衣服包,庆幸自己会把手机带在身上
她胡乱摸了一把脸,发现有些黏腻,手上沾了红
哦,她流鼻血了
手机磕着一点,但还能开机,她打电话给唐舞麟,呆愣愣的坐在原地,什么也不说,也没什么表情,微微张着嘴,流鼻血,眼泪还一个劲的往下掉,看着就像傻了一样
她什么也没说,电话打通的时候忍不住又挤出一滴眼泪,她垂下头,不说话
任由对方喊了她一遍又一遍
换别人早就挂了
唐舞麟只是一直在喊她,语气逐渐带上了焦急
终于在第七遍的时候她应声了
她声音很哑,说不清楚什么话,越打电话越想哭,最后忍着哭腔给他打了个定位
她还是不喜欢和他挂电话,哪怕手机放一边不说话,她也任由它一直在通话中
唐舞麟来的挺快的,看他的状态,应该是收到了定位就赶过来
当时她只想哭,后来想想,唐舞麟那天是正在工作的,临时旷班出来找她是要被罚款的
可她当时注意不到,她只是哭,在他怀里哭,也不管路人异样的眼神
被带到警局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哭嗝,说话断断续续的
警察查了监控,大概确定了方向,问她包里面都有什么
今天本来只是团建,她也没带什么贵重东西,除了那个戒指好像都不值什么钱
就连那个戒指也说不上多贵重
警察表示知道了,简单做了个笔录就让他们回去了
出警察局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她乖乖走在他旁边,人还委屈着,这种情况下唐舞麟不说话反而让她忘了委屈,她拉了拉他的袖子,琢磨着开了口:“……你生气了吗?我把戒指弄丢了……”
那天天真的太黑了,路灯也昏暗,唐舞麟应该是很轻的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没事就好,回家去我看看有没有哪里擦伤了,家里应该还有剩下的药……”
她当时很想看清他的表情,可是不行,后来想想应该多半是无奈和平淡各参半
后来,包找回来了,小偷抓到了,可是没有找到戒指,他一口咬死说包里面没有戒指,警察也拿他没有办法,唐舞桐不想再把事闹大,最后这件事就这样了
“叮咚——马上就到…………了,请乘客做好下车准备,检查您的…………”
公交车的提示音把唐舞桐从回忆里拉回来,她赶忙看周围的景物,发现还有几站,重新靠回座椅上
不,说什么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她再喜欢又能坚持多久
独角戏没有旁人终究演不下去
还不如趁早重新打算,至少这样,还有退步的机会
—
有一天,当你走过蔓草荒烟,我便在那里向你轻声呼喊,以风声,以水响
—
唐舞桐没打算和唐舞麟商量出差的事,或者说,没打算告知
她已经和老板谈好了,现在也不想和他说,走的时候发条消息告诉他就可以了
唐舞麟看了她一眼,唐舞桐差点以为他全知道了,手下意识攥紧了衣服角
但是他没有,只是说晚餐想吃什么?
诶?唐舞桐一愣
“你平常回来的太晚了,今天回来的比较早,还来得及吃晚饭。”他轻飘飘的解释,手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两下
唐舞桐眨着眼睛,最后移开了眼
不管唐舞麟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没办法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出去吃吧,”她放下包,“我记得附近新开了一家烤肉店。”
“好。”
—
他总是无条件的答应她
以至于她的话好像都是得到好
她以为这是敷衍
不知这是他将所有话拆解以后给的唯一
—
她记得他们大学的时候也会经常去吃烤肉
点了烤肉,煮豆子,饼皮和生菜,想着,又点了两碗冰粉
唐舞桐吃的挺香,吃到一半,唐舞麟给她倒了杯橙汁
她顺手接过,也没注意什么
这是习惯,亦是信任
哪怕他给的是毒药,她都可能下意识接过
她突然一顿,觉得唐舞麟其实真的对自己很好了
她就像那养不熟的蛇,到头来还想着如何逃离
唐舞麟注意不到她在想什么,只看到了她停顿:“不好吃吗?”
“不是。”她下意识摇头,然后张了张嘴,又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只能说其他的,“……就,这块肉有点柴,多嚼一下就好了。”
她熟练的撒着谎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冲他撒谎了
她不是什么圣人,她肯定会撒谎,但是冲唐舞麟撒谎是她以前做不到的,现在反而如此顺口
她垂下眼——这块肉确实很柴
……
…
.
出差前一天晚上,唐舞麟没回来
他说他上夜班
唐舞桐愣了一下,说好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订好的机票,明天早上五点的飞机,想着只能明天到机场打电话给他了
她收拾好了东西,去洗浴间拿东西的时候对上镜子,突然发现自己又哭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哭,只觉得疯了
随意拿纸擦干了泪痕,脸上有点疼
她就是疯了
从和唐舞麟认识起就疯了
从此情绪莫名其妙,不顾后果的做事,被冲动影响
同是恋爱,你看唐舞麟也没这样吧,她想笑,然后又哭了,她没出声,没抽泣,就是等眼泪流
果然,情绪莫名其妙对吧
她没睡,本来是打算小酣一会的,结果睡不着,索性起来刷手机到时间
而微信也是很听话,一晚上没响过,哪怕唐舞桐隔三差五的去看,它也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消息
凌晨四点,打车去机场,唐舞桐对着微信框敲敲打打,最后一个字也没发
到了机场,下车,她又拿出手机,写了一篇小作文字数的消息又给删了
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唐舞桐最后只打出四个字
——“我出差了”
她不乖,唐舞桐自己知道,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什么好孩子
会嫉妒弟弟妹妹,会跟父母顶嘴,会为了远离他们报考离家远的学校,会撒谎,会抄作业,领结婚证的事会先斩后奏,现在出差也是这样
那个能包容她一切的男孩是被她亲手推开的
明明这只是一场出差,在她眼中却无异于和唐舞麟恩断义绝
也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和唐舞麟开口
她就是蛇,卑劣阴暗养不熟
她喜欢的男孩陪了她太久了,所以她忘了很多东西
比如她就是很任性,她就是不会去好好思考,她就是爱麻烦别人
比如——
唐舞桐收起手机,走进机场
——比如,她根本不适合唐舞麟
刚进去机场,唐舞桐就顿住了
她的男孩靠在柱子上,看起来等了有一会了
他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走近
“你……”她所有的话堵在喉咙,像是被人溺入水中一般死死卡在喉咙,冰凉的海水涌入气管,将她所有的音调灌回去
她有太多想问的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会知道?你不是应该在公司吗?你……还喜欢我吗?
他垂着眼看她,等了她一会都没有开口,他声音很轻,还是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来……”
他伸手,帮她把碎发拨到耳后:“送女朋友登记。”
她低着头,真的想哭了,泪珠被她死死憋住,挂在眼睛里不肯掉
睫毛溺了水,像一只濒死蝴蝶一样偶尔微微颤动
“老婆,”她声音闷闷的,低着头不看他,却伸出手要他抱,“……叫老婆才对。”
…
坐上飞机的时候,唐舞桐整个人都还是心情复杂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趁着还没让手机关机,她打字,删了又删
她说:“我们分手吧。”
这话发出去,唐舞桐就后悔了,等不到她撤回,空姐已经按着她关机了
下了飞机她拿出手机,没有她想的为什么
唐舞麟什么也没发
她不甘心,最后只是咬着唇不吭声
是没看见对吧,唐舞桐祈祷着
接下来的这些天她都很忙,甚至忙到不能碰手机,回酒店倒头就睡
最后一天正好是过年,她也终于轻松了点
她看了看机票,发现都被抢爆了,想着明天再回去也好,就换了衣服上街溜达
这里她是第一次来,觉得一切都好陌生,每天都是直奔目的地,从来没好好看过
她看到一对对小情侣在一起买年货,商量着是去你家过年还是我家
看这样子,估计跨年也是一起的
唐舞桐喉间一酸,往年都是和唐舞麟一起跨年的
今年只是自己一个人和咖啡跟数不清的文件硬抗
她看着各式各样的玻璃柜台,只觉得真好看啊,装饰的真灿烂
大部分店铺已经关门了,寥寥无几的店铺也只有几个店员在照看
她不合时宜的看着走了神
去年唐舞麟也陪她走在外面一起逛街,那时候天也冷,路上没什么人,那时候刚好下雪,她故意不带伞,看着她和他头发上积了雪,她就笑了,说这算不算“共赴人间雪满头”啊?
唐舞麟拍掉她头上的雪:“还是打伞吧,我舍不得你感冒……至于雪满头……”
他笑出点气音来:“我们还有很多个一起过年的雪夜,不急这一个。”
他久久没说话,又突然开口了:“你说,我们,等以后补办个婚礼好不好?”
“重新买婚戒,”他笑起来,没敢看她,手却攥紧了她,“等以后钱多了。”
“嗡——!”
身后大卡车经过的嗡鸣把唐舞桐惊醒
她回头看,卡车身上赫然印着大大的钻戒,和各种推销语
这还真是……她慌忙拨通电话:“老板!这次的提成可以现在就给我吗?我还想预支一下两个月的工资!”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于匆忙了,老板跟着一惊,本来想多问的又噤了声,最后只干巴巴挤出:“啊,哦,好。”
他还想说些什么,问她怎么了,却被挂了电话,只好先给财务部传话
唐舞桐风风火火的去查了银行卡余额,确认钱到账,去抢机票
老天保佑,她双手合十,拜托了
机票没了,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看得眼睛生疼,或许老天都想着帮她一次,才总算有一张被别人退了的,唐舞桐瞬间欣喜若狂,抢下机票
她看了看航班,又看了看时间,还足够,下午三点的航班,八个小时的路程,能赶在新年过前……
趁着时间,她去酒店收拾好了行李,然后又跑去买了些东西,然后提着行李箱往机场赶,她给唐舞麟发了时间,祈祷着他千万要来,欣喜着自己没删他,也欣喜于他也没删自己……
下飞机的时候,唐舞桐整个人都是急的
她提着行李箱跑的飞快,只有一个小时了,人群里面疯狂挤像外面,她点电话给他
“嘟——嘟——嘟——嘟——…………”
通了,她几乎是喊出来的:“你在哪?我已经下飞机了!”
她闭口不谈分手的事,也祈求他别说
别那么残忍……
她怕是忘了,是她提的分手
终于挤出飞机站,她环顾四周,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电话通着,对面迟迟没说话
她的心几乎沉入谷底
“……”对面似乎很轻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叹气呢?唐舞桐想,她听见对面的声音有些古怪,他说,“回头,”
“……你跑过了。”
唐舞麟在她身后,哑然失笑,表情多是无奈
唐舞桐直接哭出来了,她跑了几步,唐舞麟配合的张开手接住她
她哭的凶,眼泪止不住擦他衣服上,埋头在他怀里拱
“不分手了不分手了呜哇——不分手了——”
“我错了……不分手了,我不要分手……”
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或许她自己都注意到了自己的无理取闹,要分手的是她自己,不分手的也是她自己
唐舞麟垂下眼,他还以为她真的打算……他拍了拍她的背,笑了:“我们是合法夫妻,说分手有用吗?”
唐舞桐抽泣声渐渐小了,她抬起头,半是迷茫半是惊喜
愣是黏腻了好一会,唐舞麟把人哄到不哭了
他自己都想笑,他才是被甩的一个,最后反过来安慰她?可是他玩不起,他没有选择的地步
他才是输的那个
唐舞桐松开他,从包里面好一阵摸索,然后拿出一个红盒子
她是炫买的,没有定制没有选择大小也没有刻名字,她太着急了,跟店主好一番说才买下来
她只是选了一个好看的
红丝绒盒子被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大一小两枚戒指
唐舞麟笑不出来了,他咬着唇:“你买的?”
“你试试,”她吸了吸鼻子,递给他,“不喜欢吗?或者不喜欢我买?”
“没有,”唐舞麟垂眼,拿起来试了试
他的手生的漂亮,所以唐舞桐才敢直接拿也不定大小,反正应该也差不多
还好,唐舞麟带着也差不多合适
唐舞桐自己的大了一点,她看着,没忍住笑了
唐舞麟失笑,说哪天陪她改一下尺寸
好,但是那之前,唐舞桐一把抱住他:“……先让我抱个够。”
屁的不合适,屁的融不进,明明就是两块拼图,就是研磨的刚刚好的两块拼图
任他凡事清浊,为你一笑间轮回甘堕
你眼中有星海浩渺,山河千里,而我眼中有你
·你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
·我在旷野中长着,要赤着脚,就赤着,要在草丛里躺着,就躺着,草叶子自顾自地长着,不掩饰什么,风来了,就说话。——韩松落《我口袋里的星辰如沙砾》
·你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广岛之恋》杜拉斯
—补充一点,舞麟知道舞桐出差的事是看到了她电脑的文档啦—
新年番外果然还是要写糖,主业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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