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悠悠水中摇,世人诸多忧扰
我自饮酒逍遥,穿过烟波明月缥缈
—— 司南 《苏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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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东一带河谷众多,高山屏峙,地势崎岖不平,风力微弱,因此许多地方常年雾气弥漫。
而义城内,更是大雾弥漫,比城外的雾气浓郁数倍,只能勉强看清前方有一条笔直的长街,街上没有人影。两侧是竖立的房屋。两人自然而然朝对方靠近几步,一齐进入城中。此刻仍是白天,城里却寂静无声,不但没有人语,连鸡鸣犬吠都听不到一丝,诡异至极。
不过,既然是被那条左手臂指定的地点,若不是不诡异,才教人奇怪。沿着长街走了一阵,越是深入城中,白雾越是浓重,仿佛妖气四溢。一开始还能勉强看清十步之外,后来五步之外的轮廓便不能识别,再到后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了。魏无羡和蓝忘机越是走,靠得越是近,肩挨着肩才能勉强瞧清彼此的脸。魏无羡心中油然而生一个念头:“若是有人趁着这大雾,悄悄插到我们之间,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恐怕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
这时,他脚底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去看,却无法辨别是何物。魏无羡扯住蓝忘机的手,让他别独自走远了,俯下身眯眼察看。一颗怒目圆睁的头颅冲破迷雾,撞入了他的视线。
这颗头颅是一个男子面容,浓眉大眼,面颊上有两团异常突兀的腮红。
魏无羡方才踢过这颗头,险些把它踢飞,知道这东西有几斤几两。这么轻肯定不是真人的头。提起来一捏,男子的脸颊塌了一大块,腮红也被抹下一片。
原来是一颗纸扎成的人头。
这纸人头做得惟妙惟肖,妆容夸张,五官却较为精致。义城特产丧葬阴奉物件,扎纸人的工艺自然不错。纸人里有替身纸人,民间相信把它们烧给死者,就能替先人在地狱里受苦,上刀山,下油锅;有丫鬟美女,在阴间侍奉先人,捏腰捶腿。当然,这些只是生者替自己求个安慰而已。这颗纸人头,则应该是一名“阴力士”。
“阴力士”,顾名思义,是打手,说是下去之后能保护先人不受其他恶鬼和刁钻判官的欺负,后辈烧给他的纸钱也不会被小鬼抢走。这颗纸人头原先一定还配有一个高大扎实的纸身体,不知被谁拽了下来,扔到了街上。
纸人头的发髻乌黑,一缕一缕,颇有光泽,魏无羡伸手摸了摸,紧紧粘在头皮上,仿佛真的是它长出来的头发。他思索道:“手艺当真不错,莫非是取了真人头发粘上去的?”
突然,一道细瘦的黑影擦着他快速奔过。
这道影子来得极其诡异,紧紧擦着他的身侧跑了过去,刹那间就消失在了浓雾里。避尘自动出鞘,追着那道身影而去,倏地又收回来,合入鞘中。
刚才那个贴着他溜过去的东西,跑得太快了,绝对不是人能达到的速度!
蓝忘机道:“留神。戒备。”
虽然刚才只是擦肩而过,可难保下一次,它就不会做点别的什么了。
魏无羡起身道:“你刚才听到没有?”
蓝忘机道:“脚步声,竹竿声。”
不错,方才那短短的一瞬,除了急促的脚步声,他们还听到了另一种奇怪的声音。哒哒哒很是清脆,类似竹竿在地上飞速敲打。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
正在这时,前方迷雾之中,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很轻,很慢,也很多,很杂。仿佛许多人正在谨慎地朝这边走过来,却偏偏一句话也不说。魏无羡翻手翻出一张燃阴符,轻飘飘地朝前掷去。若是前方有什么怨气四溢的东西,它就会燃烧起来,火光多少能照亮一片地方。
对面的来客也觉察了这边有人掷出了什么东西,立即反击,突然发难!
数道光色不一的剑芒杀气腾腾袭面而来,避尘从容出鞘,在魏无羡面前游了一遭,将剑芒尽数击退斥回。那边一阵人仰马翻,手忙脚乱。听到嚷嚷之声,蓝忘机立即收回避尘,魏无羡则道:“金凌?思追!”
果然他没听错,金凌的声音隔着白雾响起:“怎么又是你?!”
魏无羡道:“我还想问怎么又是你呢!”
蓝思追尽力克制,声音里却满是欢喜:“莫公子你也在?那是不是含光君也来了?”
一听蓝忘机可能也来了,金凌立刻闭嘴,仿佛又被施了禁言,生怕被他逮到错整治。蓝景仪也喊道:“一定来了!刚才那是避尘吧!是避尘对吧?!”
魏无羡道:“嗯,来了,现在就在我身边呢。你们都快过来。”
一群少年得知对面是友非敌,如蒙大赦,一股脑围了过来。除了金凌和蓝家的一群小辈,还有七八名身穿其他家族服饰的少年,迟疑之色仍未褪尽,应当也是身份不低的仙门世家子弟。魏无羡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一出手就这么狠,好在我这边有含光君,不然伤到普通人怎么办。”
金凌反驳道:“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普通人。这座城里根本就没有人!”
安寻途点头道:“青天白日,妖雾弥漫,而且竟然没有一家店铺开门。”
魏无羡道:“这个先不急。你们是怎么聚到一起的?别告诉我你们约好了结伴出来夜猎的。”金凌那个看谁都不顺眼、跟谁都要打架的横性,之前又和蓝家这几名小辈有点摩擦,怎么可能一起结伴夜猎。蓝思追有问必答,解释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们本来在……”
正在此时,迷雾中传来一阵喀喀喀、哒哒哒,刺耳异常的竹竿敲打地面的声音。
诸名小辈齐齐脸色惊变:“又来了!”
那阵竹竿敲打地面之响,忽现忽隐,忽远忽近,令人完全无法判定方位,更无法判定,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发出这种突兀又诡异的怪声。
魏无羡道:“都过来,靠紧,别乱动,也别出剑。”
在迷雾之中,一群小辈乱七八糟地出剑,可能伤不到敌人,却会误伤己方。片刻之后,那声音戛然而止。静候半晌,一名世家子弟小声道:“又是它……究竟要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魏无羡道:“它一直跟着你们?”
蓝思追道:“我们进城之后,雾太大担心走散,便聚在一起,忽然之间就听到了这种声音。当时,并没有这么快,一下一下,响的很慢,还在前方的白雾里朦胧看到一个矮小的影子慢慢走过。追上去却消失了。之后,这声音就一直跟着我们。”
魏无羡道:“有多矮小?”
蓝思追在自己胸口附近比划了一下:“很矮,很瘦小。”
魏无羡道:“你们进来多久了?”
蓝思追道:“快半柱香。”
“半柱香?”魏无羡问:“含光君,我们进来多久了?”
蓝忘机的声音从迷蒙的白雾后传来:“近一炷香。”
“你看,”魏无羡道:“我们进来的时间比你们长,你们怎么能跑到我们前面去?折回来才遇上我们。”
金凌终于忍不住插嘴了:“我们没折回来啊?我们一直沿着这条路,在朝前方走。”
都在朝前方走,那难不成这条路被动了手脚,化成了一个循环迷阵?
魏无羡问:“试过御剑飞上去看看吗?”
蓝思追道:“试过,我感觉往上飞了很长一段距离,但其实并没有上升多高。而且有一些模糊的黑影在空中流窜,不知是什么,我担心无法应付,便下来了。”
闻言,众人都沉默了一阵。蜀东一带本来就多雾,一开始他们并未在意义城中的白雾,现下看来,这多半不是天然形成的雾气,而真的是妖雾。
蓝景仪惊道:“这雾不会有毒吧?!”
魏无羡道:“毒应该是没有。咱们都在里面待这么久了,尚且活着。”
金凌道:“早知道我就把仙子带过来了。都怪你们那头死驴。”
魏无羡听到狗的名字,背上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听蓝景仪道:“我们还没怪你那条狗呢!它先动口咬的,被小苹果尥蹶子踢了个正着,怪谁?反正现在两只哪只也动不了。”
魏无羡道:“什么?!我的小苹果被狗咬了?!”
金凌:“那头驴能跟我的灵犬比吗?仙子可是我小叔叔送我的,要是它出了什么事,一万头驴也赔不起!”
魏无羡信口胡诌道:“你少拿敛芳尊压人,我的小苹果还是含光君送的坐骑呢。你们怎么能把小苹果带下山夜猎?还让它受伤了?!”
蓝家小辈异口同声道:“骗人!”他们绝不相信以含光君的品味眼光会挑那种坐骑送人,就算蓝忘机并不反驳,也坚决拒绝相信。蓝思追:“嗯……对不起莫公子。你的小苹……驴在云深不知处每日喧哗,各位前辈投诉已久,命我们这次下山夜猎一定要把它赶走,所以我们就……”
金凌也不相信那花驴子是蓝忘机送的:“那头驴我看了就讨厌,还叫什么小苹果,蠢死了!”
蓝景仪还在想,万一真的是含光君送的那就不好,连忙为它说话:“小苹果怎么啦?它爱吃苹果,就叫小苹果,多朴实。这名字比你养条肥狗叫仙子好十八条街!”
金凌:“仙子哪里肥了?!你找一头比它更矫健的灵犬试试……”
突然之间,鸦雀无声。
半晌,魏无羡道:“还有人在吗?”
附近一片“唔唔”、“呜呜”,表示都在。蓝忘机冷冷地道:“喧哗。”
……竟然一次性禁言了所有人。魏无羡忍不住摸了摸嘴唇,心中甚为侥幸。
正在此时,左前方的白雾中,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一走一顿,笨重至极。紧接着,正前方、右前方,侧面,后面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虽然雾气太浓,看不清影子,但腐臭腥臭的味道却已经飘了过来。
魏无羡自然不会把区区几具走尸放在心上,轻轻吹了一声哨子,尾音溜起,含斥退之意。迷雾之后的那些走尸听到了哨音,果然稍稍一顿。
谁知,下一刻,它们却猛地冲了过来!
魏无羡万万没料到,斥令竟然不但不起作用,反而还刺激了它们。他是绝对不可能把“斥退”和“刺激”两种不同的指令弄混的!
然而此刻来不及想更多了。七八条歪歪倒倒的人影浮现在白雾之中。以义城中白雾的浓度,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就代表它们已经靠得极近了!
避尘的冰蓝色剑芒破出白雾,围绕着众人,在空中飞划出一个锐利的圈,将数具走尸齐齐拦腰斩断,旋即收回鞘中。魏无羡松了口气,蓝忘机低声道:“为何。”
魏无羡也在想为何:“为何哨令驱不动这几具走尸?行走缓慢,带有腐臭之气,肯定不是什么高阶凶尸,这种我应该拍拍手就能吓跑。若说是我的哨令突然之间失效了,这也绝没可能,又不是靠灵力驱动。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
猛然间,他想到了一件事,背上微微沁出一层薄汗。
“阴虎符!”安寻途好像想到了什么,“不是什么高阶凶尸,却不受控制,那么就一定有更加厉害的东西控制他。”
蓝忘机解除了禁言,小辈们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传来了。蓝思追皱了皱眉:“含光君,是不是情况很危险?我们是不是该立刻出城?”
“可是,雾这么浓,路又走不通,也飞不出去……”
一名世家子弟道:“好像又有走尸来了!”
“哪有?我没听到脚步声啊?”
“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呼吸声……”那名少年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多可笑的话,讪讪闭嘴,另一名少年道:“我真是服了你了。呼吸声,走尸是死人,怎么可能会有呼吸声。”
话音未落,又有一道粗壮的人影撞了过来。避尘再次出鞘,那道影子的头身分离,同时发出“泼泼”的怪响,离得近的几名世家子弟连连惊叫,魏无羡担心他们受伤,忙道:“怎么了?”
蓝景仪道:“那具走尸身上喷了什么东西出来,好像是什么粉末。又苦又甜,又腥!”十分倒霉,刚才他恰好想开口说话,嘴里进了不少粉尘,顾不得仪态,一连“呸”了好几下。走尸身上喷出来的东西那可非同小可,粉末还在那片空气中肆虐,如果贸然靠近吸入肺腑,比吃进了嘴还难办。魏无羡道:“你们都离那片地方站远点!你快过,我看看。”
蓝景仪道:“哦。可我看不见你,你在哪儿?”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举步难行。魏无羡想起避尘每次出鞘,它的剑光都能穿透白雾,转头对身旁的蓝忘机道:“含光君,你拔一下剑,让他走过来。”
蓝忘机就站在他身旁,却没有应答,也没有动作。
忽然,七步之外的地方,亮起了一道冰蓝色的澄净剑光。
……蓝忘机在那里?
那他左边这个一直站着沉默不语的人是谁?!
突然,魏无羡眼前一黑,前方沉沉逼过来一张黑色的脸孔。
之所以为黑色,是因为这张脸上,覆盖着一层浓浓的黑雾!
这名雾面人伸手抓向他腰间悬挂的封恶乾坤袋,一抓到手,然而,乾坤袋陡然间鼓胀起来,绳结断裂,爆出三只纠结作一团、怨气滚滚的恶灵,劈面朝他袭来!
魏无羡笑道:“你想抢封恶乾坤袋吗?那你眼神可不好使,拿我的锁灵囊干什么!”
自从上次栎阳常氏墓地夺走掘墓人刚挖出的躯干、让他铩羽而归之后,魏无羡与蓝忘机一直留心提防,猜测他必然不肯罢休,伺机行动,随时可能出现抢夺。果然,他们进了义城,这名掘墓人便想趁大雾和人多口杂的掩护出手了。他也的确得手了,只是魏无羡早就把装着左手臂的封恶乾坤袋和锁灵囊掉了包。
“铮”的一声,对方向后纵越,拔剑出鞘,旋即传来恶灵们充满怨毒之意的尖叫,似乎被他一剑斩得溃乱四散。魏无羡心道:“果然是个修为高的。”旋即喊道:“含光君,挖坟的来了!”
不必提醒,蓝忘机只凭听就知道异变突生,默然不应,飞梭般挟着一股凌厉剑气游走的避尘作出了回答。
此时情形,不容乐观。那名掘墓人的剑上覆盖有一层黑雾,剑光透不出来,在白雾里也隐蔽得很好。蓝忘机的避尘剑光却是挡也挡不住的。他在明,敌在暗,对手修为不低,还熟悉姑苏蓝氏的剑路。加上同样是迷雾中盲打,他可以无所顾忌,蓝忘机却要留心不能误伤己方,实在是大大不利。魏无羡听到几下剑刃中的之声,心头一紧,脱口而出:“蓝湛?你受伤了吗?!”
远处传来轻轻一声闷哼,似乎被伤到了要紧之处,但这明显不是蓝忘机的声音。
蓝忘机道:“怎可能。”
魏无羡笑道:“也是!”
那 人似乎冷笑了一声,挺剑再战。避尘的光芒和仙剑相击之声越来越远,魏无羡心知蓝忘机不愿误伤他们,刻意引开战场去对付这个掘墓人,剩下的自然是交给自己了。他转过身,道:“吸进了粉末的人怎么样?”
蓝思追道:“他们有点站不住了!”
魏无羡道:“聚到中间来,报数。”
甚幸,解决了一波走尸,引开了一个掘墓人,再没其他的东西来骚扰了。那竹竿敲地的声音也没有出来捣乱。剩下的世家子弟们围到一起,清点人数,一个不少。魏无羡接过蓝景仪,摸摸他的额头,有点烧。再摸吸入了走尸喷出的粉尘的其他几名少年,也是如此。他翻起蓝景仪的眼皮,道:“伸舌头看看,啊。”
蓝景仪:“啊。”
魏无羡:“嗯。恭喜,中尸毒了。”
金凌:“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魏无羡道:“也是一种人生经历,老来谈资。”
中尸毒的原因一般是被尸变者抓咬,或者伤口沾染到了尸变者的坏死血液。修仙者很少能让走尸靠近身边来抓咬的,也没谁整天把治尸毒的丹药带在身上。安寻途忧心忡忡道:“啊——不会吧QAQ我不会就这么没了吧”
魏无羡道:“现在还没事,等流进血里流遍全身流进心脏就没救咯。”
蓝思追道:“会……会怎么样。”
魏无羡道:“尸体怎么样,你们就怎么样。好一点烂了臭了,坏一点就变成长毛僵尸,从今往后只能跳着走了。”
中了毒的世家子弟们齐齐倒吸冷气,金凌皱着眉看了一眼安寻途,眼底是浓浓的担心。
魏无羡道:“想治是吧?”
齐齐用力点头,魏无羡道:“想治就听好,从现在起,全部都乖乖听我的话,每一个人都要听。”
虽然这批少年中有好些还不认识他,但看此人能与含光君平辈相称,与其亲近,还能直呼其名,加上身处一座妖雾弥漫、鬼气森森的义城,现下又中了毒,发着烧,心中惴惴不安,本能地想找人来依靠,魏无羡说话又总带着一种什么都不担心的莫名自信,不由自主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齐声应道:“好!”
魏无羡得寸进尺:“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许违抗。明白没有?”
“明白!”
魏无羡拍掌道:“都起来,没中毒的背着中毒的,最好是扛着。如果抬着,记得头和心脏朝上。”
蓝景仪道:“我能走啊,为什么要抬着?”
魏无羡道:“哥哥,如果你活蹦乱跳,血就会流得很快很活,它流进心脏的速度也会很快。所以,一定要少动,最好一动不动。”
那几名少年立刻站成了一块僵直的板子,由同伴将他们扛起。一名少年被他的同门扛在背上,嘟哝道:“刚才那具喷出尸毒粉的走尸,真的会呼吸。”
扛着他的那名少年气喘吁吁地抱怨道:“都跟你说了,会呼吸的那就是活人了。”
同行的只有安寻途一位女子,那么谁背她便成了问题。
蓝思追想着,金公子的性子定不会背人,而兔子也不会让陌生男子背。便道:“兔子,我来背你吧。”
好字还没应出口,金凌便忙着打断:“不行!”
安寻途、蓝思追:????
“我来背你,不必劳烦蓝愿。”说着便蹲下
既然有人愿意背安寻途,安寻途也是无所谓的。蓝思追于是便去背蓝景仪了。
“莫公子,我们背好了,去哪里啊?”
最乖最听话最省心的就是蓝思追了,魏无羡道:“城肯定是暂时出不了。去敲门。”
金凌道:“敲什么的门?”
魏无羡想了想,道:“除了房子,还有什么东西带门的吗?”
金凌道:“你要我们进这些房子里去?外面都已经这样危机四伏了,谁知道屋子里面还藏着什么东西正在窥伺我们。”
他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立刻觉得,真的有许多双眼睛正躲在浓雾和房屋之后,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不由得毛骨悚然。魏无羡道:“不错,很难说究竟是外面更危险,还是屋子里面更凶险。不过外面已经这样了,里面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了。走吧,事不宜迟,得解毒呢。”
众人只得依言而行,按照魏无羡的嘱咐,每一个人都拉着前一个人的剑鞘,防止在大雾里走散,挨家挨户砰砰敲门。金凌用力地敲了半天,没听到屋子里有回应,道:“这屋子里好像没人,进去吧。”
魏无羡的声音远远飘来:“谁说让你没人就进去的?继续敲。要进的是有人的屋子。”
金凌道:“你还要找有人的?”
魏无羡道:“对。好好敲,你刚才敲的太用力了,很不礼貌。”
金凌气得险些一脚把木门踹垮,可安寻途在他的背上,他最终还是……狠狠在地上跺了跺脚。
这条长街旁每一家、每一户都把门闭得严严实实,任怎么敲也岿然不动。金凌越敲越是烦躁,但所用力道已轻了不少。蓝思追却是一直心平气和,敲到第十三间铺子,重复着那句重复了数次的话:“请问有人在吗?”
忽然,门板动了一下。一条细细的黑缝被打开。
门里很黑,看不清门缝之后是什么,开门的人也没有说话。靠得近的几名少年不由自主后退了一小步。
蓝思追定定心神,道:“请问是店主吗?”
半晌,一个苍老古怪的声音从门缝里泄漏出来:“是。”
魏无羡走了过来,拍拍蓝思追的肩,让他也退后,道:“店主,我们初来贵地,雾太大迷了方向,走了很久有些累了,不知能不能让我们借店歇个脚?”
那个古怪的声音道:“我这店,不是供人歇脚的。”
魏无羡仿佛一点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神色如常道:“可贵地没有其他的店里还有人在了,店主当真不肯行个方便?有重酬。”
金凌忍不住道:“你哪来的钱重酬。先说好吗,我可是不会借给你的。”
“阿凌,不要那么小气~”安寻途在金凌耳边细声说道。
金凌的耳根子瞬间红得像滴血似的
魏无羡把一个精致的小钱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看,这是什么。”蓝景仪大惊:“你胆子也太大了!这是含光君的!”
正吵着,门缝被稍稍打开了些,虽然还是看不清屋里的陈设,但已经能看清,门后站着一个满头灰白、面无表情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虽然勾腰驼背,乍看非常苍老,但其实皱纹和老人斑不算很多,说是位大娘也可。她打开了门,让开了身,看来是愿意让他们进去了。
金凌大是惊诧,低声道:“她竟然真的肯让人进去?”
魏无羡也低声道:“那是当然,我一只脚卡在门缝里卡着呢,她想关门也关不上。再不让我进去我就直接踹门了。”
众人:“……”
这座义城已是诡异森然,居住在这里的人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百姓。这老太太如此形迹可疑,一群世家子弟心里直犯嘀咕,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进屋,但里外不是路,死马当活马,无法,只得抱起中毒后僵立不敢动弹的同伴,陆续进门。那老太太冷眼在一旁守着,等他们进门了,立刻把门关上。屋子里登时又是一片严严实实的黢黑。魏无羡道:“店主人为何不点灯?”
老太太道:“灯在桌上,自己点。”
蓝思追刚好站到一张桌子旁,慢慢摸索,摸到一盏油灯,摸了一手陈年老灰。他翻出一张火符,吹燃,刚刚把它凑近灯芯,无意间抬眼一扫,刹那间一阵冷气从脚冲到头顶,头皮轰的麻了。
这间店铺的堂屋里,密密麻麻、摩肩接踵、挤满了整整一屋子的人,个个睁大了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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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玖:失踪人口回归~有没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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