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好

“百诺，你在想什么？”蓝天画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询问的念头，于是她遵从本心问了。

兴许是因为想起姐姐了，百诺的心情格外好，她眉眼带笑，语气轻松地回道：“想起了一个很好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如果你能遇见她你也会喜欢她的，没有人不喜欢她。”

是的，在那座偏远小城里姐姐的人缘是非常的好的，上至年过古稀的爷爷奶奶，下至刚学会走路的小孩，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试问，一个漂亮温柔正义感责任感都很强的成绩优异的热心姑娘谁会不喜欢呢？

同理，也会有许多人窥视风华正茂的姐姐，这让作为姐控的百诺十分不高兴。

“姐姐不可以理那些人。”已经初具小大人模样的百诺板着脸十分严肃地和姐姐谈论此事。

姐姐放下笔，托腮看着百诺笑：“嗯？为什么呀？小诺不喜欢吗？”

“因为他们都不是好人，我才听见隔壁奶奶说……”百诺巴拉巴拉说一大通八卦以证明自己说的没错，老人家谈论那些事从不会避开她，兴许是觉得她听不懂吧，“总而言之，姐姐就算、就算要谈恋爱也不可以跟那些人。”

一定一定要找一个真正爱她的十分优秀的人才行，百诺想，不过她好像还没见过配得上姐姐的人。

“少听些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当然也不是不让你听，就是……适量一下？”姐姐揉了揉眉心，她怎么没看出百诺这么喜欢听八卦啊，那些八卦又不是什么好事，多是少儿不宜的风流之事，“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谈恋爱的，我的目标是努力挣钱带小诺和奶奶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我觉得和姐姐奶奶一起生活就是最好的生活了。”百诺扑进姐姐怀里，看她桌上厚厚一叠的卷子，“姐姐要注意休息啊，奶奶让我盯着你不让你熬夜。”

“好好好，都听小诺的。”姐姐捏了捏百诺的脸，看向窗外的夜色，眼里写满了憧憬，“小诺，你现在觉得这种生活好只是因为你还小而已，等你在长大一点，你也会像飞鸟一样想要飞出这里，飞向更加辽阔的天地。”

“不要，我就要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别丢下我。”百诺抱的紧紧的，像是生怕人跑了一样。

“孩子气。”姐姐失笑，抱着百诺去床上睡觉了。

至始至终百诺最大的私心也只是想和在意的人一起生活不分离罢了，她从未变过，如果这点会被称为孩子气的话那就一直孩子气好了。

如果一定要打破的话，那么她不择手段也要报复回去，她真没那么好，多余的善良早已随着那夜大雨被冲刷掉了。

有些人死了，但她会永远他人的回忆里，有些人活着，却早已死在那个忘不掉的过去里了。

蓝天画看着百诺嘴角的笑，听着她那恨不得把所有所有褒义的词语都按在那个她未曾谋面过的人身上的语气，心里没由来地难过，甚至还有点……嫉妒。

是的，如果非要给那点酸涩的情感命名的话，蓝天画想那会是“嫉妒”。嫉妒先她一步走进百诺心里的那个人，嫉妒那个人和百诺那些她不知道但肯定美好的过去，嫉妒那个人拥有着百诺的赤忱。

“那……你们还有联系吗？”在这个百诺难的愿意和她聊起这些的时候，蓝天画顺理成章地问了下去。

“……”百诺沉默了，笑意一点点收回眼底，白炽灯的白光落进她眼里竟折射出一种冷光，“她不要我了。”

“她们都不要我了。”百诺喃喃道。

是了，她宁愿是她们不要她了，宁愿她们是觉得她太累赘太多余了所以抛下她了，那样至少她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至少她们还有机会见面，还有重逢的可能，而不是死了。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余给她的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间她不敢在打开的旧房子。美梦破碎后她什么也没留住，她看着姐姐拼尽全力拖住那群混蛋让她跑，让她活着，又因为那群混蛋，她错过了见奶奶最后一面的机会。

老人家倒在泥土地里，到死都还在担心今后只剩下百诺一个人她该怎么办，那姑娘心思重又不怎么会照顾自己，怎么能放心呢。等终于有围观群众看不下去拨打120时奶奶已经断气了，找不到家属的尸体被随意地放置在太平间里，然后被随手拉去了火葬。

世态炎凉，各人自扫门前雪，没人关注，没人在乎。地球还在转，日子还得过，只不过街坊邻居之间的谈资又多了几分。

“唉时霖那孩子苦哦，那家子都苦哦，刚出生爹妈就死了，被那老婆子独自抚养长大，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又因为跑回来陪她家捡来的那个孩子过生日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死了，那老婆子也因为找孙女急切死了，最后只剩下那个孩子了。”

“确实啊，时霖那姑娘我还蛮喜欢的，可惜了。”谈话的人叹了口气，“话说时霖干了什么才会……”

另一个人露出个暧昧的笑容：“前不久咱这破地方不是来了几位大人物的儿子嘛，他们想要时霖陪着玩玩，至于结果嘛，很明显咯。听说那个被捡来的孩子要报案在门前跪着求了三天也没成。”

“时霖也真是的，这福气拿住了那还需要这么努力也不用落的这么个下场了，不过那孩子还挺有情义的，不过……唉。”叹气的模样好似真的在惋惜，轻描淡写间将那恶心的东西修饰成“好东西”。

福气？百诺扯了扯唇角，嘲讽之意流露于眸中，这福气给你们你们要不要啊？她往下拉了拉卫衣兜帽，敲开了那扇门。

“这是个不归路，小姑娘。”女人还是散漫的模样，她看着唇瓣抿的紧紧的百诺漫不经心提醒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想好。”

“我想好了。”她要所有人付出代价，哪怕不择手段。

“好，”女人点点头，丢了支药膏过来，“擦擦，跪着淋了三天的雨呢，你这姑娘还真是个犟种。”

“别难过了，”蓝天画抱住了百诺，她带着安抚性的意味拍了拍百诺的背，“你还有我，我要你。”

“……天画，你别对我这么好，不值得。”百诺闷着声音，手都做好推开蓝天画的准备了却还是忍不住沉溺这片刻的温柔，没了下一步。

她和这个世界一样都糟透了，别离她太近，别对她好，别爱她，不值得。

“才不是，百诺值得所有美好的事物，又或者说——”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美好。”

轻飘飘的语句响在耳畔，砸在心里，仿若千斤重。

“你真是的……”

蓝天画听着百诺轻如风的喃喃，感受到百诺回抱住了她的腰身，力度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其实这么一直抱下去也挺好的，百诺自暴自弃地想着，今天她就做个沉浸感情的人算了。

——

快了，天画就快发现自己的喜欢了。但百诺估计还得挣扎一会儿，在一起之前还得下一剂猛药。

祝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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