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幕02

一瞬间，法尔卡斯似是被冰锥点到脊梁，鸡皮疙瘩从背后直爬到头皮。他还没有完全理清到底会导致什么后果，但只是单单理解了这句话，他的直觉就很快给予了他生理上的预警：这绝对导致很恐怖的事情发生。

“所有人，不对，应该是绝大部分人都会陷入道尽途殚的地步。你应该意识到了，我所说的‘没有那么多需求’并非不合理，其实只要简单想一想就能明白，那球根昂贵，其花朵只会更甚，之所以市面流通的是球根是因为这花花期只有短短一天，根本不适合大量转手交易，能买下这花，或者有需要买下它的人根本是少之又少，只有那些皇宫贵族与人炫耀时才会用到那东西。”

“也就是说......”法尔卡斯望向老师，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惊恐，似乎他已经设身处地于其中，而老师也对法尔卡斯回以凝望，示意让他接着说下去。

“它的价值被根本不存在的需求抬到了十分虚假的高度，而一旦这个事实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么迎接所有人的就是由巨大贪欲与残酷现实的强烈反差而带来的绝望。”

......

沉默片刻，法尔卡斯与他的老师异口同声道:

“这球根的价格将跌到一文不值。”

说到这里，法尔卡斯已经隐约明白老师称那工匠，或像工匠一样的投机者们为赌徒的原因了。

“他们就是在赌，赌自己能在那残酷事实败露前自己可以大赚一笔然后全身而退，赌自己跑得过那雪崩般的暴跌。”

此时法尔卡斯已经被震惊到呆楞住了，他彻底明白了老师所言：那确实是赌博，甚至是比赌博更加可怕的东西，而比起这件事本身，更让他不寒而栗的是在听老师描述它时，他心里隐隐萌生的搔痒。

如果是赌博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法尔卡斯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接触它的，但这件事却已经不经意间勾起了法尔卡斯内心深处的投机心理，这让法尔卡斯感到恐惧，他也因此深刻理解了为何它比赌博更加恐怖。

他似是还没缓过神来，一字一顿地对老师说：“我...绝对不会碰这些事情...”他也知晓了为何老师在对他解释时会有一瞬间的犹豫。

老师听后，一扫先前冰冷的神情，脸上浮现起欣慰的笑容，用手温柔地摸了摸法尔卡斯的头。

法尔卡斯慢慢从回忆中回过神，扭头望向窗外。

“走神走得有点久了。”

那段经历带给法尔卡斯的影响比较深刻，他情不自禁便沉入回忆中去了，而比起这段经历给他的教诲，还有其他于他而言有用的教导。

既然对伯爵夫人的要求暂不明了，那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先试着深入了解一下伯爵夫人与伯爵，说不定可以作为下手的新角度。

只是，想直接去拜访伯爵大概是不可能了，如果真的是能直接问出来的事情，伯爵夫人也没必要对他这样遮遮掩掩，而且毕竟是伯爵，以他目前的身份想见一面想必是很困难。

更可行的是向一些熟悉伯爵的人去打听。

法尔卡斯想起，先前有些贵族老主顾有提到过拉卡图斯伯爵，或许可以向他们询问，记忆里他们对他的评价都比较正面，那他们应该也不会吝啬时间来多与法尔卡斯谈论谈论他吧？

法尔卡斯想起，先前有些贵族老主顾有提到过拉卡图斯伯爵，或许可以向他们询问，记忆里他们对他的评价都比较正面，那他们应该也不会吝啬时间来多与法尔卡斯谈论谈论他吧？

法尔卡斯首先想到要拜访的是一位名叫苏奇的爵士。他是个有些上了年纪，大概有四五十岁的和蔼老人，具体年龄法尔卡斯并不了解，不过他算是法尔卡斯相对熟悉的贵族，因为他不仅时常光顾法尔卡斯的店，还很喜欢和法尔卡斯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他给法尔卡斯的印象很好：健谈，热情，并且似乎愿意与法尔卡斯毫无保留地交谈，所以当法尔卡斯想到这个方法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苏奇爵士。

法尔卡斯先前有拜访过苏奇爵士，苏奇爵士的宅邸是位于城镇北方，距离城镇半天路程的一个小庄园。其周围环境算得上优美，并且由于苏奇爵士比较喜欢一些花花草草，所以在他不大的庄园里，有座颇为秀丽的花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面积。

这花园位于整个庄园的前方，其中经常是适于四季的各种花轮番种植，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去他那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总会是赏心悦目的鲜艳色彩。

而除此之外的一切就和其他一些普通贵族的庄园没有什么太大差别，住宅面积其实稍小一些，其内部的装饰也算不上豪华，住宅一侧有着一小片农田，苏奇爵士闲时会自己去耕作农田，其余时候就由家中佣人负责耕种。记得有一次，苏奇伯爵去法尔卡斯那里时，他就带着自己种植的甜菜与马铃薯作为问候礼。

有了方向，法尔卡斯便干劲十足，立马收拾了行头准备前往一个他很熟络的贵族那里去。尽管路途算不上遥远，但是步行一个来回需要的时间也要一整个白天，法尔卡斯担心夜晚回来时徒步会有危险，并且他也不想在苏奇爵士那里留宿给人添麻烦，所以法尔卡斯决定花点钱去商行雇一个马车夫。

因为法尔卡斯当天起得很早，所以他去到商行时，看到马厩里都还有很多马，并且他的运气不错，成功租借到了一匹快马，这样往来一趟大概都不需要半天。

......

马车行驶在城外的小道上，速度不快不慢。道路两旁已经泛黄的枯草在微风的吹拂下倾向马车行驶的方向，似乎是在为马车指路。

法尔卡斯惬意地躺在马车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放松一下了，虽然他的热忱足以帮他忽视掉身体上的劳累，但是精神上疲惫则需要另一副药方；久违地离开繁忙的工作，离开那座城镇，在自然的簇拥中，在规律的马蹄声与车轮声的交错中，他一直紧绷的心弦得以舒缓。

虽然这样惬意的时间很短暂，但也足够让法尔卡斯充分地放松了。

晌午前，马车就快要到达目的地了，而法尔卡斯站在马车上向目的地眺望，已经可以看到苏奇爵士那标志性的花园了。

只是距离比较远，还看不清花园的样貌。不过一片怡人的淡粉色是已经映入眼帘了。不，仔细看似乎并不是淡粉色的花，那应该是粉色与白色的花朵充分交融映出的景象。

“现在这时候，应该是欧石南吧？”法尔卡斯喃喃道。

考虑到冬季还能盛开的花朵品类不多，而同时常见又能兼具美观的，大概就是欧石楠了。

等到马车更近些距离后，花的形态就更加清晰了——确实是欧石南，它的形态太有个性了，很多个小的花骨朵抱成一团，一簇簇紧凑地挂在枝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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