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莫名的保释

“姓名。”

“我叫陈宇。”

身体靠在椅子上，却无法放松。我微微抬眼，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警官，心中已被自嘲贯彻。我伸出手，抵住了铁桌，身体微微前倾，与其平视。

“你为什么要杀人?”警官盯着我的双眼淡淡开口，手中拿着一个本子和一把笔，丝毫没有被我脸上的露出的狰狞所吓到。

“你们每天都重复着这些问题，有意思吗?”我答非所问，桌底的手轻轻捏住了衣角，不断揉搓，越来越用力，最后…松开。这件事，已经成为我心底的伤。

当初，我为什么要救这些愚昧的人?

到了最后，甚至沦为一名“连环杀人犯”?

………

警官微微眯眼，手中把玩着钢笔。深潭般的眸中我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过了这么长时间，显然也有些不奈烦了。“小宇，你曾经也是警察，且是我们中的翘楚。你也该知道，再这样耗下去，你浪费的时间都足以买座金山了，越早束手就擒就越早解脱。”

“我不是杀人犯。”我极力按耐心中的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出这句话。我和这位警官打交道已经一个月多了，几乎每一天都在劝我自守。只可惜，无论千次万次，我也不会和命运妥协。

“行。”警官放下手中的钢笔，深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就这样吧。”语罢，门后进来两个人，将我押进底层单独的牢房。这位警官还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双眼失去焦距，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坐在床上，双手交叉，又开始各种的胡思乱想。

这么早出来，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算是件好事。

不过顾忌这些还有什么用?

在他们的眼里我早已是个死人，且死有余辜。

可他们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替罪羊。而我成为替罪羊，只是因为那些死者的家属找不到凶手，迁怒于我罢了。

不过事已至此，我倒也多了分释然。

我是名孤儿，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牵挂，更不会有人替我难过。

或许，曾经会有…?可就连唯一的“她”也弃我而去。突然…

“出来吧，你被保释了。”

“嘎一一吱一一”

铁门发出刺耳的尖啸，却像我内心唯一的一扇小窗，被打开了一条缝，长久以来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好耀眼好耀眼。

前一秒还在神游中，我不自禁地遮住眼。这让我一时间分不清真假。心脏嘭嘭直跳，沉寂的心竟沾上一丝惊喜。

这是梦吗?

“你在发什么神经，还不快出来，难不成想一辈子呆在这里?”看守我的狱警冷哼了一声，伸出布满青筋的手提住我的衣领，将我拎了出去。

是的，拎。

再惊喜，这时也难免有些尴尬。

啪。一套衣服砸在我的脸上。

“你的，去换。”狱警双手环胸，无时无刻不忘耍帅，可最引目的，是他眼中毫不掩饰的鄙夷。看来，他在怀疑我。

“换好了?过来，你的保释人在外头。”狱警扫了眼我身上土黄色的风衣，走在我的前面给我带路。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心脸永远不一。”

“………”

狱警大人，您嘟囔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当事人就在旁边?再说，谁是小白脸?那叫清秀、五官分明好不好?

我的嘴角暗暗抽了抽，当没听见好了。

…不过，保释?谁会为我保释?

谁有那个能力为我保释?

“喏，就在那边。自己过去，不送。”

狱警把我送到了门口，指了指大门外一个穿白夹克的人。他可能以为那个人是我的家属，事实上，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见过。

“一家子没个正常人，一算命骗子一杀人犯。”还没走远，狱警又嘟囔了一句。

算命的?开什么玩笑!

我偷偷一抹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珠，再往那一看，那穿着白色夹克的男人已经发现了我，冲我招手。

我站在原地，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要过去与他问清楚缘由。

但在看见他身后的算命摊还有追来的一大群城管后，我果断地放弃了这个想法。我可不想因为误会再进一次警局。

只见夹克男一把收起算命摊上的东西，好不熟练地向反方向狂奔而去，正好朝着我这里，而他身后的城管因为跑不过他，叫骂成一片。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呵呵。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大好，看见事就烦心，于是我转身就走，将自己的背影对着夹克男。

可我没料到的是…“喂，陈宇!等等我!”

“………”

看来我注定躲不掉了。

“陈宇，陈宇!咱俩的摊子要是被扣就糟了，快跑!”夹克男眼珠转了转，对我大喊一声，然后从我身边飞速窜过，眼底满是戏虐。憋笑憋得很辛苦啊?…

“这俩人一伙的，两队分头追!小李副队，快!”气红了眼的城管队长突然停下，指着我叫道，然后带着其中的四个队员火速向我追来。

“………”还能怎么办?跑呗!

一场2Ⅴ10的追击战正式开始……

“…呼呼…呼…呼哈……”狂奔了一大段路，我和夹克男躲到了一个垃圾箱后面迅速蹲下，才甩开了城管。我大口大口地喘气。好险，体力差点耗光了…

“还有你…”我脸上挂着冷笑，看向惊魂不定的夹克男。

“对不起对不起!”夹克男回过神，见我眼含怒意连忙道歉，“这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铁定还你。”

“怎么还?”我扫了他一眼满脸的狼狈样，倒是被气乐了。我不认为像他这样身无分文、常年被城管追的人能够还我一个人情。

不过令我好奇的是，这个家伙是如何将我保释的?

“你问我怎么还?呵呵，我说我能在你必死无疑的时候保你一命，你信不?”夹克男低笑道，脸上带着一丝得意，但他身后碍眼的垃圾箱明显拉低了他的逼格。

他的鼻孔都快翘到天上了，此时，一只飞过的苍蝇差点没钻了进去，让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好在没岔气。

“兄弟，中二是病，得治。至于刚才…这次就算了，下次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我看他一脸幽怨，强装严肃地拍了拍夹克男的肩膀，可微微抽搐的嘴角还是出卖了我。但不拍不要紧，一拍吓一跳，“你穿了一层铁衣?怎么这么硬，拍得我手疼。”

“…罢了，你迟早会知道。”夹克男盯着地面喃喃细语了一句，声音突然变大，“硬?那当然，这可是我家袓传的金刚经的效果。”

“真的。”他似乎瞧见我脸上的不信任，再次确定了一次。然后他想了想，觉得还不够，于是拉开衣服，露他自己刚刚被我拍过的肩膀。

真没铁片?难道是衣服的效果?

我自动过滤掉他的最后一句话，默默把目光移到他的夹克上，目光流露一丝疑惑。

“不信就算了。”夹克男撇嘴穿好上衣服，看了看四周，“他们已经离开，可以不用躲了，这里的味也怪难闻的。”

“我是无神论者。”我淡淡道，“所以，我不会信。”

“真香!”夹克男哈哈一笑，“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白逸轩，白家最后的嫡系血脉，你可以叫我白少。”

“……你救了我一命，需要我做什么吗?”我看着白逸轩，目光不善。白家?H市有这么一号家族吗?

“嘿嘿，偷偷告诉你，拿出让你保释的证据的人并不是我。”

“不是你?”不知为何，听到救我的人不是白逸轩，我暗暗松了口气，“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是谁?”白逸轩以同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嘴角上挑“不是那一个，是那一群。”

“群?一个组织?”

“嗯…你也可以这么认为。”白逸轩盯着我，眼睛微微眯起，“不过，他们的运作方式更像一个专门生产疯子的公司。而我，就是作为双方之间的中介人。”

犯罪集团?我的脑中瞬间冒出一个词，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别误会了，他们不杀人。”白逸轩笑眯眯地说道，在我身上打量了几眼，而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当然也不是想让你当炮灰。只不过看中了你的潜质，不想浪费罢了。”

“潜质?我会有什么潜质?”我只觉得莫名其妙，心中警惕起来，“我有案例在身，普通公司躲还来不及吧?还会有公司找上门?”

“巧了!”白逸轩兴奋地一拍手，“这就是一个特殊的公司，而且，你将应聘的职业基本上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遵守规择。”

“基本上?”我感觉心底微凉，萌生了一丝退意。

“万事都无法称为＇决对＇。”白逸轩安静了下来，语气平淡。

“死亡率会不会超过出租车司机?”我问道，一脸复杂。

“这职业，就是出租车司机。反正你以前有开过警车。”白逸轩露出古怪的笑容，眼中异彩连连，“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听到他的话，我的嘴角一抽，不知怎么回答。毕竟只是懵的而已。

＂我们当然不会白白救你。＂白逸轩从白夹克的夹层里取出两件东西，郑重地交到了我的手上，故作神秘地说道:“喏，这是名片，还有配套的特殊手机。”

“你明天还有＇应聘＇，至于地点，明晚八点你就知道了。”白逸轩指着我手上的手机说道，“如果应聘通过了，以后你的定单就会发布在手机上。工作时间不定，但大部分都在晚上，每三天接一单。”

“如果，你是在白天接到定单…自己小心点吧。我刚搬到你隔壁，有什么不懂的事可以过来问我。”

“哦还有，守则就在手机的备忘录里，有空常看看，最好背下来。”白逸轩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要给我一个拥抱，却被我躲了过去，“呃…毕竟救了你一命，你会知恩图报吧?”

“肯定的啊，我做人有底线的，不过分就行。”我答道。

“那就好。”得到我的肯定，白逸轩满意地点点头，递给我一张符纸，“这个就送给你当见面礼了。你放心吧，这个职业虽然不大好干，但给你的报筹是现在的你无法想象的——这个世界的真相。”

我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了，他微微一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慢慢走远，嘴中轻声念着，“相信我…真正的惊悚是从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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